無數複雜的情緒在你心中萌芽,你的第一個反應是不相信的。
可是,尼克作為一名倖存下來的受害人,是完全沒有理由要拿這種事情來編故事的。他這六年來到底調查了甚麼?還有甚麼東西是尼克沒有告訴你的?傑夫殺手、傑克.拉奈斯和托比的關係到底是甚麼?
「呀?」你有太多太多問題了。最後,你只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聽起來像是些陰謀論,對不?」尼克似乎是預料到你的反應。「你想看普利醫生的筆記本的話,現在我可以給你看,我把它帶過來了。」
「不,」你立即打斷了他,「我不是不相信你,我也知道你沒有說謊的理由。」
畢竟尼克是不是當年傑夫殺手的受害人,你一查便可以知道了,而他身上那種揮之不去的憂鬱氣質也是裝不出來的。
「可我想知道的是,這一切事件,和一位死了十九年的男孩有甚麼關係?」
「還記數小時前我才問了你一個問題嗎?」尼克歪頭看着你,「為甚麼我會認識托比.羅傑斯?」
「當然是因為你看了2004年的報紙⋯⋯」說着說着,你又察覺到一絲不妥,「等等,你說的認識,是指單方面的認識嗎?還是像朋友那一種認識?」
尼克沒有說話,等同於確定了你的猜測。
「可這怎麼可能⋯⋯」
「先讓我把事情解釋清楚,好嗎?」尼克攤了攤手,「我的經歷非常神奇,可我也沒有蠢得會直接向一位精神科醫生解釋這種經歷。」
說罷,尼克便從口袋拿出一本精美的筆記本,「雖說你說不用看普利醫生的筆記也會相信我,但你還是先打開看看吧。」
你半信半疑的打開了筆記,首先看到的便是普利醫生的筆跡。筆跡不是一個人能輕易模仿來的。你曾在多年前的一場會議見過普利醫生,那時候你才成為首席醫生不久,對這種業界大佬自然是印象深刻。
而筆者上的字跡,自然是普利本人的。
「我一直在調查一件事,可這件事背後卻總是會牽涉到更多的事件。」尼克在你翻開筆記時說,「我從前只有一個目標,就是找到傑夫,然後結束這一切。」
你從普利的筆記能看出來,他的精神從一開始的理性,到後面逐漸變得不穩定和瘋狂。
「可後來我逐漸發現,這一切並不如表面一般簡單,這個世界並不是網上那些中二病都市傳說,不是每一個小孩都會偶然的因為被欺凌就黑化成為殺人犯的。」
普利在研究一個「神明」,到後來他直接把那神明稱為「撒旦」。在研究過程中,他接觸了一些邪教人士,並被他們洗腦,成為了邪教的一員。
「傑夫成為怪物並非偶然,當年托比殺死他父親,並從火場中憑空消失也不是偶然。」
那個邪教的標誌被普利畫了下來,是圓形加上一個交叉,沒有複雜的花紋、也沒有撒旦的倒五芒星標記。你意識到,普利所信仰的,不是平常能在電視節目上看見的撒旦教,而是一種更為混沌、更為邪惡的存在。
「一切一切,都指向了一種人類難以解釋的存在,就連我的⋯⋯兒子,也成了它們的一員。」
你又翻了一頁,看着普利醫生最後的畫作,心寒了。
上面畫了普利所信仰的「神」,而這個神,你剛好在十九年前見過。
那是個身穿西裝、臉上沒有五官和頭髮的人型怪物。
你一不小心手滑,把筆記本掉到了地上,心臟此時在瘋狂跳動着。
你抬起頭,看向了眼前的男人。
「當中為首的那只怪物,似乎是一切的起源,它是第一只出現在人類視線的怪物,最早能追溯至十八世紀末的英國。」
「它的名字,是『斯蘭達人』。」
「若果你在網上搜這個名字,你會找到海量有關的創作。它就如瘟疫一般被網絡快速傳播,每個看到它真實面貌的人,首先會聽見雜訊聲,然後是出現不同程度的幻覺,這種情況會隨時間越來越嚴重。當你的夢境也出現它的身影時,不用過多久你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為什麼普利和托比會畫出一模一模的怪物?普利也許能從網絡上知道瘦長人的存在,可是托比呢?那個時候的互聯網只能進行最簡單的文字傳遞,連視頻網站也要在一年後才會正式問世!
你本能的為你眼前所見的事找到科學解釋。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集體潛意識?」你支支吾吾的說,「數年前有一份研究,內容大概是若果一名猴子學會了使用某種工具,那麼不久後,另一座熱帶島嶼的猴子也會學會使用那種工具。這份研究證明了集體潛意識的存在。」
「這不過是一個都市傳說而已。」可這也解釋不了為什麼托比後來的遭遇會和尼克所說的一模一樣。
尼克深深的看着你,
「也許吧。」
說罷,他彎腰把筆記本撿起,並塞回了口袋中。
「托比並沒有死在當年的那場火災裡。相反,他一直活得好好的。」
面對尼克拋出的另一個重大訊息,你的大腦再一次當機了。
雖然當時的報道全都說托比已經葬身火海中,可他的屍體一直沒被找到也是個事實。
人們解釋不了他為何能在火源中間憑空消失,便一口咬定他被燒得渣也不剩了。
「那現在他在哪裡?」你半信半疑的問到,「你為什麼會認識托比?」
「在最初追捕傑夫時,我總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例如他殺害的那些受害者屍體、監控畫面等等。」
「可是不久後,這些證據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尼克苦笑,「我本來也以為是傑夫決定不殺人了,但美國本土的失蹤人數還是在持續上升着。這時我的一位友人發現,有人會在傑夫殺人後為他清理犯罪證據,好讓傑夫不被我們,又或是警方追蹤到。」
「此時我們決定兵分兩路,我的朋友繼續追蹤傑夫的下落,而我則轉而調查這位⋯⋯清道夫。」
「你不會是想說,托比成為了傑夫殺手的清道夫嗎?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不單止是傑夫。」尼克低下頭來,卻沒有再解釋的打算。
「若果我說這個世界有一種存在是我們無法解釋的,你會把我抓進精神病院嗎?」
「若果每位陰謀論者或超自然論者也要被抓進精神病院,我這個醫生可是會忙死的。」你開了個開玩笑,卻怎樣也笑不起來。
「那不管你信不信,托比.羅傑斯從火災中逃脫後,成為了專門為這種神秘存在清理犯罪證據的清道夫。我曾與他打過照面,也說過幾句話。為了調查他的真實身份,我又花了好幾年時間。」尼克說。
「⋯⋯」你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醫生,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了。剛才這些不過是我的推論,而你則證實了我的想法。」此時,尼克看了看手錶,「我是時候要離開了,醫生。」
然後,他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寫了一串號碼。
「這段時間,你可能會遇到一些難以解釋的事件,若果你需要求助,便打電話給我吧。」此時,他似乎是想起了甚麼似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傷,「記得先把我設定為聯絡人,若果到時候才慢吞吞的逐個逐個數字輸入便來不及了。」
你看着尼克的遞給你的紙條一會,最終還是拿起了手提電話,把尼克設為聯絡人。你不知道他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而他似乎也不準備向你解釋。
尼克走後,你低頭默默回憶着十五年前與托比的最後一次對話。
「醫生,它一直都在看我。」
你想起那道落在你身後的視線。
「一直都在。」
有沒有一個可能,若果當年的你順着托比的視線往後看,便能看見他口中的那只怪物?
這個念頭讓你打了一個冷顫,隨後你搖搖頭,嘗試把這個念頭甩出腦海中。
畢竟沒有實則的證據,你並不完全相信尼克的一面之詞,可他為什麼要編故事來騙自己?單純因為好玩嗎?還是他有其他目的?
你總感覺,尼克還有事情沒有告訴你,可你也不知道該怎麼問他。
你試着上網搜尋有關瘦長人的事,果然找到許多與托比所畫有八九分相似的瘦長人畫作,這些畫作都有一個共通點,就是作畫者在不久後便失蹤了。
你點開了一個instagram帳號,那是一位小有名氣的畫家,她上一次更新已經是兩年半前了,而她的最後一個貼文剛好是關於瘦長人的。
貼文只打上了一個#slenderman的標簽,但貼文下方的留言區已經炸了。
「大大已經有兩年多沒有更新了,她到底去哪了呀!」
「會不會是放棄當畫家了?」
「甚麼嘛,她可是有一家工作室呢,也許是接了個私人委托甚麼的?」
「有人發現了嗎?許多人畫了slenderman後也失蹤了,就沒人覺得這東西很邪乎?」
「你在說甚麼蠢話呢?現在已經是2023年了,還有人信都市傳說這種小屁孩編出來的故事?」
你吐了口氣,嘗試讓正在發抖的手冷靜下來,一位畫家斷更還可以是個巧合,但結合了普利醫生、傑夫.伍德、傑克.拉奈斯、還有托比的下場,你便不覺得這一切單純只是巧合那麼簡單了。
你就像是手握了多塊拼圖,雖然還有一些地方是殘缺的,可你也能大致看出拼圖的全貌。
首先,托比在多年前被瘦長人盯上,使他本就不穩定的精神狀態雪上加霜,後來發生的一系列事件更是直接使他崩潰,殺死自己父親後放火燒毁了一切。可本應死在火災中的托比卻被瘦長人帶走了,並成為了一名清道夫。
然後,便是傑夫因同輩欺凌導致精神失常,殺死欺凌者後錯手把自己燒至毁容。本應被送進精神病院的他被信仰瘦長人的普利醫生不顧一切的放了出去,導致了後來尼克他們的悲劇。而普利醫生,也在見過瘦長人後猝死了。
你想起夏綠蒂手中抱着的罐子,那裡只裝了一雙眼球。若果傑克.拉奈斯成為了邪教的祭品,那他的屍體去哪兒了?為什麼祭祀現場內只找到他的眼球?他是被甚麼人--甚麼東西帶走了嗎?
作為夏綠蒂的主診醫生,你還是有了解過傑克的事件的。眼球被拔下來的確不會死,可當時主流認為傑克是被肢解後藏在某個地方。
作為「容器」的傑夫在該邪教的幫助下成為了一只沒有人性的怪物,那同樣作為「容器」的傑克,下場就只有被肢解那麼簡單嗎?
想到這裡,你意識到這便是尼克沒有告訴你的事了。他絕對是知道傑克的事才會去探望夏綠蒂,而他說自己是那刑警的「朋友」,也就是就他已經與調查該邪教的刑警接觸過,並了解到當年發生在傑克身上的悲劇。更甚者,他可能也知道傑克的下落,卻沒有把傑克救回來⋯⋯
那麼,被普利醫生稱為「無眼傑克」的傑克.拉奈斯,到底變成了甚麼東西?
若果一切都如你所想一樣,那作為最接近真相的人之一,你能活那麼久還不知情簡直就是奇蹟了。可你還真希望你並不知道事情的真相,繼續當個普普通通的醫生。若傑克.拉奈斯的悲劇並不是偶然,那最慘的還是他的母親。即使被注射了那麼大劑量的藥,她卻依舊沒有忘記自己的兒子,這究竟需要多大的執念?要知道正常人被喂藥喂到這種程度可是連自己是誰都會忘掉!
現在你說她的兒子非但沒有得到安息,還成了一具行屍走肉,這對夏綠蒂是多麼的殘忍?
你只希望自己的猜想並不是真的。
你看向天空,此時已經是黃昏時段,天空被染成通紅一片。
「是時候回去了。」你想。多年在職場的博鬥使你意識到有些事情是不能深究下去的,有時輕則只是把工作弄掉,重則卻是會被權貴盯上,成為他們的眼中釘,最後不得好死。
更何況,這件事很大機會會牽涉到超自然力量,已經不是你一個普通醫生能抗衡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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