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時寵愛 - 第二章(上)

一方，孫教授的包廂炒熱氣氛，正在興頭上。

一桌共十四個人大部分都喝了紅酒、威士忌、高粱，秘書不久前還請服務生送兩手啤酒。

「盡量喝，我還有點炸小卷，跟酒也是絕配！」孫教授忙著招呼貴客，希望每個都吃飽喝足。

這些老闆中，最後有一兩位願意投資就非常不錯了，但他目光仍忍不住投向斜前方的一位。

這位若出手，一次就超過尋常五個人的投資額。不奢求得到應允，但也不能怠慢。

為了此名重量級，他特地放棄之前必吃的牡丹蝦粥。

「江執行長，炒飯合你胃口嗎？」孫教授以不過於殷勤的語氣關心。

他口中的江執行長吃完一口高麗菜心，說：「很好吃，這個也是。」

在周圍都五十歲以上的老闆中，對方不到四十歲的外貌非常突出，不似其他人用酒打開話匣子，停不下來，他始終不多言。

但跟在座老闆一樣渾身威嚴。鑲嵌著不可動搖的領袖氣質，超越年齡沉積出的歷練感隱隱外散。

孫教授刻意安排內斂的方董坐江執行長旁邊，免得他們感到尷尬而不能享受美食。

席間看到他們交談了會兒，為了不打擾，他負責和那些喝開的老闆打鬧斡旋。

「江執行長很少喝高粱嗎？」方董一頭銀髮，彬彬有禮，笑起來和顏悅色。

被稱為執行長的江照麒穿著義式三件西裝，外套掛在椅背，身上剩酒紅領帶與深灰銀背心，啜了一口琥珀色液體，回答：「暫時戒了。」

方董挾了幾顆冰塊到杯子裡，道：「高粱可以，威士忌想戒也不行呢。」

現今多少應酬不是麥卡倫就是蘇格蘭等威士忌，說是生意之酒也不為過。

「我們，多加點冰塊吧。」江照麒見狀，也為自己放了冰塊。

「哈哈哈……」

原本今日沒酒席，早在上個月就稍來的這場邀請也一直都沒有點頭，是上個行程提早結束才讓祕書回覆，臨時出席。

孫教授的團隊屢創佳績，他也考慮過跨領域投資，所以決定親眼見識，順便解決晚餐。

結果不只計劃書不錯，料理也令人驚艷。對蝦蟹過敏的他，非常喜歡炒飯中洋蔥的甘脆、鮭魚的鮮味。

旁邊還坐著一見如故的方董。

不過，飽暖思淫慾，隨時間愈來愈晚，江照麒的分心程度愈高，為了阻止自己急於進行今晚最後一個行程，他開始用手機和秘書談明日的公事。

對，他還有一個私人行程。這個行之有年的行程，自上次起莫名產生期待感。

──做愛。

最能代謝他的疲憊和無聊，還不會浪費太多時間。

【執行長，王經理正在簽合約，有事情想直接跟您確認。】

談到一半，秘書忽然傳來這條訊息。

江照麒立刻回：【讓他打給我。】

【現在嗎？】

【對。】

隨即手機震動，他做了個手勢後走出包廂。「什麼事？嗯，這樣，其他呢？……好，簽。對。辛苦了。」

結束通話，江照麒暫且不回座，點著螢幕告訴秘書簽約後的異動。

孫教授正巧從洗手間折返，在包廂門口見到這情景，不禁開口：「感謝江執行長特地撥冗，您儘管提早離席沒關係。」

「不好意思，公司最近有些事情。」

「江執行長，不要不好意思，能為您說明計劃，我已經很高興了，請隨意吧。」

就是等你這一句──當然不會說出來，畢竟這並非令人討厭的飯局。

「孫教授，謝謝你的邀請，之後我會請秘書聯絡你。」江照麒和他握了手，先行告退。

沒料到會得到計劃書回應的孫教授，留在原地瞠目結舌。

※

第二次來到這個房間，好像習慣了。

林明靈照例先去浴室，洗好時才別上耳環，彷彿是切換模式的ON鍵。

床單已經換新，但手銬不見了。他彎下腰在地板摸索一陣未果，只好就著蒙眼的姿態坐在床邊──總之不敢再躺了。

房間打掃得很乾淨，連同那股香氣也一併消失。

這次林明靈沒有等太久，他聽著客戶開鎖、進門、穿越客廳踏入臥室，重新帶來香氣。

沙沙。

對方應該在脫衣服，青年想了想還是說：「那個……手銬不見了，我也沒找到。」

回應他的是短暫的寂靜加東西放上邊桌的聲音。

然後一隻手摸上他的頸側，指尖的溫度令他瑟縮了下。冷與熱並存的迥異會把人烙在虛實之間，隨本能起舞。

手指揉捻耳垂與耳環，正當林明靈想著老闆真厲害時，手指改為輕撫嘴唇，他微微張口，含住指尖，淺淺咬著。

以為會突進，卻慢條斯理地由著唾液弄濕。

半晌，食指撐開他的嘴角，比掌心更灼熱的物體抵住他齒列。

馬上明白對方意欲為何的林明靈，伸出舌頭舔了下前端，微訝對方有戴套。

他接著含住整個傘狀部分，下顎有一點點吃力，心想原來是這種尺寸嗎？上週還進了自己體內，可是不會痛。

不妙宛如一滴墨在心中暈開，他握住這根凶器，坦白：「我技術不好，還請見諒。」

結果沒聽到回話。好吧，他醜話已經說在前頭，到時可不要氣到壞了閉嘴的規矩。

舔舐莖部側邊，再吸吮表面，林明靈小心翼翼，口手並用，因為實在沒辦法將整根吞進嘴裡。

「唔……」潤滑液的關係，不但不能好好施力，跟自己的唾液混合後不時從嘴角淌落，滴到他褲子上暈溼一片。

好不容易對方的性器終於挺立，他輕咬根部，而長長的莖部貼緊他臉頰，其高溫好似要燙出一個印子。

一隻手從林明靈領口竄入，順著背脊觸摸，另一手則按著他後腦杓，性器開始前後搖晃，前端攪動他口腔。

青年腰身一顫，扶住對方大腿，順著這頻率吞吐，不知不覺自己也起了反應，褲檔有些難受。

真慶幸這人沒放縱馳騁，否則第二次接待可能會失敗。

「嗯……嗯……」雖然專心在嘴巴，可是背部、頸部受到指頭的按壓舒服得令他沉迷。

會讓人產生互相的錯覺，真是高招。應該不少人心甘情願被馴服。

片刻，性器脫離口中，他抹一下濡濕的嘴邊，伸手解開自己褲檔，看能否好受些。

果然內褲變得悶熱黏膩，但總不能把客戶晾在旁邊，自行解決吧？在他腦袋緩慢運轉，尋思方法時，床墊下陷，對方上來了。

木質調經過催化，變成蘊著高溫的煽情味道，近距離之下把他完全包覆，這樣強大的渲染，蒙著眼也能感受到魄力。

「過來。」

說話了，而且又是兩個字。林明靈怔忡，探出手確認對方位置，在成功搭上肩膀，用跪姿接近時，一條手臂圈住腰，一下子讓他坐到對方身上。

青年嚇一跳，擔心壓倒對方，連忙膝蓋使力撐住，雙手環抱那比想像中更寬闊的肩膀。

「……對不起。」總之先道歉。

客戶的反應是托住他臀部，將牛仔褲脫下一半，再讓兩人的下半身貼近。

好近……都能聽到對方的鼻息了。

手觸及到襯衫下盡是像山脈綿延、充滿彈性的肌肉。

從呼吸中還能聞到淡淡酒味，與木頭香氣揉合，相當旖旎。

「呼嗯……」對方手掌直接探入他內褲裡面，搓弄已然昂揚的下身，接著繞到穴口。

在擴張的同時，微涼的指梢捏住乳尖，林明靈倒吸一口氣，漸漸地流失力氣，垂首喘息。

照理是他要主動，現在卻像被服務的一方。

「嗯，嗯，哈啊……」這樣下去不行，他右手緩緩下移，憑著觸感找到對方的性器，盡力做出成績。

結果因為三根手指在他內部亂攪，截斷搖搖欲墜的一心二用，林明靈擔心控制不住力道弄傷對方命根子，所以又抓住人家手臂了。

為什麼指尖冰涼依舊呢？簡直惡質。刺激肉壁不停蠕動，並且想要真正熾熱的物體填補。

所以如它所願，更大更灼人的物體由下而上，撐開穴口，穩定突進。

「啊，啊、嗯嗯……」

然後進到上次沒到達的深度，就停住。林明靈皺眉，稍微咬唇，隱隱約約覺得對方正在腦內打什麼主意，或者好整以暇地觀察他的姿態。

孰料一分鐘過去。

「怎麼了嗎？」青年手循著線條慢慢摸上客戶的臉，確認呼吸正常時，指節被咬住，他想抽回來卻失敗。「那個……」

「不動嗎？」

若這人的聲音像旬，那他就是一塊砧板，這三個字狠狠剁在他身上。

林明靈差點以為一切都要結束了，他囁嚅著不好意思，然後上半身靠著對方，雙手撥開臀瓣，開始自行進出。

習慣之後，他加大幅度，對面的男人依然像尊雕塑，一動不動。

──但這才是接待的真諦，他太粗心了。

只不過照著自己的方式來，漸漸有點把客戶當作洩慾道具的感覺，為避免誤會，他道：「做不好的話請告訴我……」

對方依舊沉默，帶給青年擔憂與挫折。

他只好繼續擺動腰部，讓前端戳刺舒服的地方，一手在自己的莖部滑動。速度要是能再快點就好了，他有些力不從心。

部分體力早在上班時流失，對方又不聞不問。

「嗯嗯……對不起……」他抬頭，吞下呻吟後說，也是為了噴到對方臉上的氣息道歉。

客戶的回答是揉壓他的乳尖，在他禁不住提高聲調時，攫住舌頭，予以深吻。

「唔？！哼嗯……嗯……」萬萬沒料到會被吻的林明靈心一揪，明白到自己上下都被侵入，覺得全身毛細孔張開，興奮又敏感。

對方口中滿是威士忌殘香，透過唾液交換，腦袋傳來微醺感，舌頭想逃跑的途中，下顎直接被肆虐，結果得來更強烈的快感。

不只如此，性器也疊上一層新的速度衝入肉壁，頂得他不停震動，要吟叫也沒有出口，恍若被密封的酒桶，由著懾人的愉悅在裏頭搖蕩。

「啊、哈啊、那裡，啊……！」好不容易深吻停住，客戶的目標迅速轉到他的胸口，隔著上衣細細咬嚙。

這個人，行事箝著執著。

林明靈的莖部持續摩擦對方腹部，他迷亂得無暇顧及，手從對方臂膀向上，鬆軟而有些捲度的髮絲穿梭指間。

雖然看不見，卻也不是一無所知，如同五里霧中發出的光芒，不懂源頭，但存在。

既然如此，盡情用身體感受，當作愉快的幾夜情，未嘗不可。

跟第一次一樣，對方似乎習慣在狂亂的速度中將他插到直接射出，果決地結束，縱使他覺得過於癲狂而喊了幾聲慢一點也沒用。

「嗯嗯……！」

性器一抽出，林明靈馬上倒在床上，頓覺身心俱疲，今夜他再無洗澡的力氣，無視床單有多髒，一頭栽進夢境。

鈴鈴鈴──

飯店設定的鬧鐘反覆十幾回，終於把林明靈叫醒，他一睜眼便看見邊桌與陽光，而邊桌上擱著眼罩。

青年立刻爬起來，一條毯子從背部滑下，他頓時停止動作，拉緊腦袋的發條，漸漸掌握現實。

他記得自己是蒙著眼睡著的，也沒有蓋被子，更別說他來到這個房間一次也沒見過毯子的蹤影。

毯子誰蓋的？其實答案昭然若揭。

不過思考這點前，準備上班才是至關重要。

這次內褲好好地穿在身上，然而滿是污濁，他從另一邊下床，打開衣櫃取出預先準備的運動束口背包，裡頭有一整套換洗衣物以及應付不時之需的物品，當他要關上櫃門，發現最下層放著其他東西，定睛一瞧，是摺疊整齊的一塊毯子。

原來來自這邊。

雖不曉得這麼熟悉飯店房間的真正原因，但他內心很感謝對方。

至少不是壞人──不，也說不準，痠痛的大腿與腫脹的入口在提出警訊。

倘若要吃早餐，已經沒時間泡澡了，林明靈草草沖了下熱水，再度切換生活模式。

※

最後一次接待在週四，於是餐廳不太忙的週三，林明靈帶了些自己做的滷味去找姑姑。

這是繼黃大哥討債後，姑姪隔了好些日子的碰面。

「明靈，你還好嗎？我這幾天在籌利息，但他們突然沒跑過來催，我擔心你被騷擾，又一直沒空聯絡你──」林香蕙一見到姪子，二話不說先在門外確認他沒皮肉傷。

「我很好，我這幾天忙著做這個，妳看。」林明靈提高紙袋，把滷味交給姑姑。

「啊，這個，我自己會做，你不用這麼特地！」她臉上滿是歉意。

青年揚起嘴角，拿回紙袋，直接幫她放到冰箱儲存。

「……還是沒找到堂哥嗎？」他稍微整理冷藏物，不經意地問。

「……嗯，經過這幾天，覺得與其找他回來，不如我自己還清，你說是不是。」林香蕙的聲音不知是否受到冰箱冷氣影響，在青年耳裡聽來有些含糊。

他關上冰箱門，一瞬間神色一換。「姑姑，這種事應該早點跟我說，我可以幫忙。」

「那怎麼行，生活費就夠了，別再拿錢來。」

「我沒說要出錢，我可以找人幫忙。」

林香蕙頻頻搖頭：「不用不用，不用！我造的孽，我自己處理。」

「不能這樣講，幫忙是應該的。畢竟沒有姑姑就沒有我啊。」

她聞言，一掌用力拍在他背上：「什麼話，你還是有父母的。」

林明靈覺得這一掌將酸楚注入心中，他低聲道：「……養我的是妳啊。」

「我只是伸出一隻手，其他都是你自己的努力，所以生活費就夠了，知道嗎？」

青年沒說話，接過姑姑遞來的熱茶，在餐桌旁坐下。廚房的白光單薄映著，把姑姪二人照得形單影隻。

林香蕙見他對自己露出意欲承擔一切的表情，再度開口：「明靈，我再說一次，不管你打算做什麼，都給我停止，拜託。」

林明靈收到她深切的眼神，差點義無反顧坦白。

「姑姑，放心，妳不是叫我存結婚基金？我在照做。」

林香蕙訝然：「真的？」

「對啊。」

「你有對象了？」

對象……「算是吧，才剛開始而已。」是個只有性交易，不知道長相的男人。

林香蕙眼泛淚光，摸著姪子手臂：「沒錯，這樣才對，做得好。」

現今會為了姪子有心成家而喜極而泣的人，姑姑絕對是其中一位。

姑姑在欺騙自己，而他在欺騙她。

堂哥沒能做到的事，他會在能力範圍內做到，那個人留下的殘局，非讓他自己回來收拾不可。

讓他別再讓眼前唯一的親人痛苦。

※

「林太太交來的利息我還是收下了，你清點一下。」

週四林明靈休假，上午黃大哥傳訊說有事而來到他家，原以為找到堂哥的青年看見男人拿出一只信封袋，面孔一繃。

「怎麼了？以為我會拿走？債權人可是你，而你得到了客戶，我就沒有扣住這些錢的必要。」黃大哥哂笑，但並無不悅。

林明靈檢查信封，裡面厚厚一疊千元鈔票，他不敢想像它們從何而來，倒開始煩惱要如何物歸原主。

半晌，他問：「我堂哥……」

「知道往哪個方向跑，但追上還要一點時間。」

「那這些錢拜託你在抓到他的時候，還給我姑姑就好。」

正準備抽菸的男人手指一滑，錯失點火的時機。「你認真的嗎？把錢交給高利貸保管？」

「你不是特地拿給我了嗎？幫忙保管應該沒問題？如果需要保管費，我會另外給。」林明靈說得理所當然。

男人深深看了他一會兒，把菸好好點燃才道：「我知道了，不用保管費，但我需要的話會過來你家吃飯。」

「好啊，我把排休的日子告訴你。」說著，青年拿出手機，迅速傳訊。「正好我今天有試做粽子，要吃一個嗎？」

「兩個給我帶走吧，我跟順仔要去堵人的時候可以吃。」

「好。」他馬上走去廚房打包。

「……林明靈。」黃大哥喚。

「嗯？」青年背對客廳，剪下兩顆粽子。

「接待結束後，好好過日子，別想太多。」

「什麼？」

「就跟你的性向一樣，有些事永遠都不會改變，要是執念太深，跟自己過不去，最後會跟我們一起下地獄喔。」男人說完，走到窗戶邊吞雲吐霧。

林明靈聽了，默默把塑膠袋打結，心想黃大哥真是待他不薄，還給他建言。

可是，正如同他的性向，下地獄也早已拍板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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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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