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起落架,準備降落──一片灰濛的清晨,福克50行政專機的機輪即將滑過香港國際機場的跑道,這是中華民國的行政專機首次降落香港國際機場。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8lkZLqh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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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香港也遭受戰火波及啊……」奕靜眺望窗外的景色──外牆充滿彈痕的客運大樓彷似處於倒塌邊緣、停機坪與跑道滿是快乾混凝土的斑駁,機場的一切景象均告訴抵港訪客它曾遭受的經歷。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VOwR9gr5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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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靜鄰座的長髮女性沒有回應她的獨白,只是與她同樣凝視著眼前即將踏足的這片土地。「佩儒我記得你好像沒有來過香港?當時是因為家人身份的緣故,但現在卻是因為他們的關係,我們才有辦法鑽進來耶。」對此,佩儒不禁苦笑,事實上目前並無任何民用航班可以飛往香港,只有政府或軍方的航空器獲准在香港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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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小的時候來過香港,那時應該是雨傘運動[註2]的時候,雖然很多細節已經不記得了,但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儘管當時有很多人聚集在街頭,卻仍遠比台灣平常的街道更加井然有序,而且人還算蠻友善的。 」這是奕靜對香港的唯一親身記憶,隨後香港與台灣的官方關係持續惡化,家人已不允許她再踏足香港,然而她仍然對這趟行程抱有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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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將降落香港國際機場,請繫緊您的安全帶──隨著機艙內廣播聲,奕靜感到機輪碰上跑道時的晃動,「哎!」並差點咬到舌頭。飛機緩緩滑行至登機橋停下,除了奕靜和佩儒,機上所有人員即時整齊有序站起來,當中除了身穿整齊黑色套裝的人員外,還有一些穿著軍服的人士。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HLSb1TkH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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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靜與佩儒小心翼翼緊跟隊尾走出機艙,她們在隊伍中顯得相當畏縮。當二人踏上空橋時,她們嚇了一跳──迎接訪客的不是笑容可掬的空服人員,而是全副武裝、荷槍實彈的軍人,在奕靜眼中,他們就像看見乞丐跟自己行乞一樣鄙視自己。佩儒跟奕靜打了個眼色,示意她別到處張望,先離開機場再作打算。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qgCWGJL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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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往入境檢查的路上,奕靜與佩儒皆盡可能避免與那些持槍的人有任何眼神接觸,她們並非害怕槍械與軍人,而是這跟她們當初想像的香港環境相去甚遠──這些人不可能是解放軍,因為裝束不同,甚至有些人很明顯是穿台灣軍服,只是所有軍人都明顯不是台灣人。此外,如果香港仍未被聯軍徹底控制,她們這趟行程就根本不可能成行[註2]。 換言之,所有她們在香港能近距離接觸而安然無恙的軍人都只可能是友軍。後來她們發現,這樣的態度並非針對她們兩人的步姿閃縮,而是對所有代表團成員皆然,不論身份高低。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jG80suUy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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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過這輩子居然有機會走禮遇通道入境……」奕靜抬頭瞥了那與「禮遇通道」四個字意思不符、燈光不規則閃爍的指示牌一眼,接著低頭翻出那本全新的護照,卻總是難以激動起來。檢查櫃檯的接待人員雖然沒有令人感到特別異樣,除了沒有笑容外一臉嚴肅,但起碼不是由那些面目猙獰的軍人兼任,主要是接待人員身後的兩名持槍士兵顯得凸兀。代表團一行數十人魚貫通過入境檢查櫃檯,很快便輪到隊末的奕靜與佩儒,當奕靜把護照遞給那位看起來四十來歲、面容憔悴而繃緊的女接待員時,感覺對方的手隱約抖動。此外,當奕靜得以正面觀察櫃檯時,發現接待人員似是被人用槍指著後背工作。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kjditx9T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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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香港目前應該還是軍事戒嚴狀態,中國至今還未宣布向聯軍投降、也未簽署和約,只是香港事實上已經被聯軍控制……」當所有人都通過入境檢查站後,佩儒踮起腳尖,有點吃力的跟奕靜耳語。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bOyy4b4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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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是這樣啊……」奕靜恍然大悟地反應道,看來這就是機場內氣氛肅殺的原因,奕靜以此理由向自己解釋迄今為止在香港遇見的所有異常。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0SQ4onRR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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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表團完成所有入境程序後,離開機場禁區範圍前,一位身穿全套灰黑色軍常服、頭髮花白的男人走到奕靜與佩儒的跟前,奕靜下意識地幾乎立正舉手敬禮,但立即被佩儒制止,「我們要去名為沙田的地方,現在就此道別,如無意外我們會在一個月後再見,你們自己好自為之。」男人的語氣略顯嚴厲且帶有怪責之意,「好、好、好的!」奕靜像是被訓斥的小兵連忙表示明白,反而佩儒卻一臉不以為然:「我們已經連研究所也畢業了,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話仍未畢,佩儒與奕靜面面相覷,「——我已經連研究所也畢業了。」男人沒有正面回應佩儒的回嘴,只在轉身離開前告訴佩儒:「要是遇上甚麼問題就通知我。」佩儒低頭查看手提包,「我知道了,你放心出發吧。」然後,「我知道要不是打仗,你應該今年也畢業了。」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iJWNaW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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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代表團分道揚鑣後,奕靜佩儒倆拖著碩大的行李箱、揹著登山背包,朝離境大堂匍匐前進,那狼狽的模樣與身上筆挺的黑色套裝形成強烈反差。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SKP6xQn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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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可以穿平底皮鞋,反正我們又不是真正的代表團成員……」奕靜說。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KCMMS1V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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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只有我們穿平底鞋的話,別人看見會覺得很奇怪吧?就我們兩個站隊尾的與眾不同。」佩儒心想,即使不是穿鞋的問題,剛才她們的舉止可能已經讓人生疑,但她們手中的確是貨真價實的外交護照。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Kmg5ub7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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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也是持真正的外交護照入境啊!難不成穿平底鞋就會讓護照變假嗎?」奕靜不禁反問,對此佩儒無法辯駁。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dLilWaxJ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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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機場一號客運大樓的離境大堂路上,本來奕靜覺得禮遇通道已經是千瘡百孔,可是隨著遠離禮遇區域,她才發現禮遇通道其實已堪符字面上的「禮遇」——整個機場不止空無一名旅客、連所有櫃檯及商店皆空無一人,是完全的死城,若非現在是日間時份,她們大概要亮起手電筒才能看見自己身處何方。而與禮遇區域最大差異是,這些無人區域滿布瓦礫碎片,有些建築部份是整片塌下來,很明顯是遭受過轟炸的痕跡,以上種種再一次提醒奕靜戰爭並未完全離開這片土地。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MJqKT4r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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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們逐漸發現這片看似只有兩人的廢墟,仍然隱約傳出一些聲響,這些響聲既不規則、亦不止一種,應該是人為製造的。因此,奕靜與佩儒均判斷機場其實仍然有人活動,並非如她們目測範圍般全是死域。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eVNHEpIW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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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人與否是一回事,好壞就是另回一事。隨著二人逐漸接近離境大堂,聲音就愈發清晰,足以讓人判斷聲音的性質——有拉動纜索的摩擦聲、有輪子的滾動聲、有人的吆喝聲、還有槍聲——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Va3t4pY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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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9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kPtm8HcO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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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2]:起初名為「讓愛與和平佔領中環」,原初概念由香港大學法律系副教授戴耀廷提出,旨在透過群眾佔領並癱瘓香港主要金融中心居區域運作,以達致迫使香港政府落實普選行政長官及全部立法會議席(雙普選)的訴求。至2014年8月3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全國人大常委會)公布《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於香港特別行政區行政長官普選問題和2016年立法會產生辦法的決定》(「831框架」),否決公民或政黨提名行政長官候選人、並維持以選舉委員會選出行政長官的辦法。最終佔領行動於2014年9月26日以學運組織佔領政府總部東翼前地(「公民廣場」)為起始,戴耀廷在2014年9月28日正式宣布展開佔領運動。同日,群眾開始佔領中環和金鐘一帶(香港島北部),及後佔領範圍擴大至旺角、尖沙咀等地(九龍半島)。佔領運動於2014年12月15日以警方清場告終。
註[3]:同盟國聯合軍:以美國為首組成對中國作戰的軍事同盟,成員除了包括以美國為首的北大西洋公約國家,同時亦包括澳洲、以及南韓、日本、台灣、菲律賓等東亞國家,然而以印度為首的一眾東南亞國家於戰爭期間保持中立,並未宣佈加入同盟國陣營,若與中國爆發軍事衝突則各自向中國宣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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