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兩層與幾乎無法觸及兩側盡頭的一號客運大樓離境大堂,如今已是一片頹垣敗瓦。過去的旅客及商家早已隨著戰爭爆發而消聲匿跡,取而代之的是散落於大堂各處的一組組人,有站著、有跪著、還有倒卧在地,甚至有一些被纜索倒掛於拱頂支架下。那些站立的人通通手持步槍或手槍、頭戴軍用頭盔,乍看之下應該是軍隊——然而仔細一看,他們除了少部份人穿著全套軍服,絕大部份人是穿便裝,從運動套裝到休閒服、甚至拖鞋也有。若非每人手持步槍並戴上軍用頭盔,大部份人都會認為他們充其量是一群中高生至大學一年級,甚至有國中生參與的大號童黨。而更詭異的是,即使是穿著軍服的人,他們的服裝和武器的款式也是不統一的,明顯是來自不同國家軍隊的裝備,但所有人都是華裔臉孔。總之,這群人即使被稱作雜牌軍也有點牽強。
黑警,死全家!黑警,死全家!黑警,死全家!死完男家死女家,死完爸爸死媽媽,我哋全部笑哈哈(我們全部笑哈哈)——
示威口號的輪唱聲在離境大堂中交疊迴盪,猶如演奏進行曲。此時此境這句口號的意義已非示威口號的程度,而是正在執行的具體動作——散落於離境大堂各處的持槍者,各自朝向面前束手就擒的人射擊,「打準少少啦仆街!咁大個靶擺喺你面前打咁多槍都唔中係咪盲㗎?(打準一點吧混蛋!那麼大的靶子放在你面前,卻開那麼多槍也打不中,你瞎了嗎?)」所有被槍決者都被黑膠袋套頭並反綁手腳,有些是單獨處決、亦有看似是一家人的被索帶拴在一起一併處決——有被手槍直接射擊後腦直接倒地、被步槍射擊的由於子彈能量太大,整個頭顱連同其外的黑色塑膠袋一併爆開,各種體液及殘片直接飛濺至半空及地上、也有被刻意避開要害射擊,因持續失血至死的、亦有被步槍持續掃射至屍身血肉模糊的,但這種情況則屬於少數。現場除了不時傳出瘋狂的笑聲,偶爾還傳出一些嘔吐聲。
「三、二、一!」眾人合力將廢電纜拋越樓底用以支撐大樓拱頂的支架,然後將其中一端綁住死者的雙腳,「再嚟(再來),三、二、一!」再把遺體倒掛至半空,「喂,咁唔掂喎,條『威也』[註4] 另一邊冇嘢綁住嘅話,條咸魚會瀡落嚟。(欸,這樣可不行,電纜另一端不綁上東西的話,屍體會滑下來。)」為了應付這個不足,其他同伴立即推來一輛大型行李手推車,然後再把周遭的瓦礫碎片塞滿手推車,最後將電纜纏到手把上,「Good job!再掛埋隻狗公同狗女[註5]上去就湊齊一家,之後大家可以先放個break,辛苦哂大家。(幹得好!再把公狗跟母狗崽都掛上去就湊齊一家,之後大家可以先小歇一下,大家辛苦了)」。
離境大堂內正在上演的除了死罪與槍刑,還有活罪與肉刑。其中一個小組的少年包圍著一名雙手反綁、雙眼被黑色電線膠帶黏上的跪地男人,雖然無法肯定,但他應該之前受過虐打,因為不止口鼻滲血,牙齒也缺了幾顆。
「你收埋咗隻狗乸同狗仔喺邊度?唔好以為你唔講我哋就冇你符。(你把母狗跟狗崽藏在哪?別以為你不說我們沒拿你沒轍。)」
眼見跪在面前的男人仍守口如瓶一言不發,其中一名少年再用槍托把他擊倒在地,「不如試吓用佢。(不如試試用它。)」另一名男生握著一扎銅線外露的廢電纜遞給少年,「你攪到我哋依家好似玩SM咁款喎。(你這樣讓我們現在像是在玩SM喔。)」少年接過電纜後像是測試角度與效果的隨意往下抽擊,再為離境大堂增添一聲哀號。
「搵到嗰兩隻狗啦!啱啱新鮮滾熱辣運過嚟。好在手足restore到immi [註6]個database同嗱嗱臨揼咗個app出嚟,之後應該唔駛再戇鳩鳩周街落roadblock查人身份證啦,駁隻cam放喺條街度掃就係。(找到那兩頭狗了!剛好新鮮送過來!幸好手足修復了入境處的資料庫,而且剛剛就把應用發布了,之後我們應該就不用犯傻到處設路障截查身分證了,在街上設置攝像鏡頭搜索就是。)」駕駛著電動後勤車的男人邊用嘴巴報告、邊跳下車嘗試把車後三名被黑膠布封住眼嘴綁起四肢的人拉下車,其他同伴見狀立即上前幫忙,「手足好波!(手足幹得好!)」接連的「喜訊」讓現場氣氛一片歡騰——
「你們到底在幹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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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4]:Wire,此處指電纜。
註[5]:在香港抗爭文化裡,狗是警察的代名詞;警察妻子或女友通常稱為狗乸,若是丈夫或男友則可類比為狗公,但由於警察在抗爭者的概念裡都是以男性作為代表形象,因此實際上甚少使用女性警察伴侶相關的代名詞;狗仔/狗女則指警察的子女。
註[6]:入境事務處(Immigration Department),部份職能相當於台灣的內政部戶政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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