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告將軍,收到飛鴿來信,二男一女,總數三人已先後離開白翁山群,但最新去向怕要再過三日方可得知。」一名貌似農民之人,正向軍營裡的楚忠琰報告要事。
誰會去想,這種毫不起眼的人,竟是朝廷細作,可見當權主政者自古已對民間各界無孔不入。
「無能,就連下山者的容貌細節都沒報上,竟敢前來?」楚忠琰的副手聽了情報後首先不滿。
楚忠琰卻瞪了一眼,副手立時住嘴。
「兄弟們都辛苦了。」堂堂輔國將軍居然親手交付細作俸銀,「再給我多一支人監視那廬舍一個月,每週報告。」言談間楚忠琰更為農家人綁好蓑衣才揚手示意他退下。
軍營中的下屬見到這幕,無不被楚忠琰的氣度所折服。
「大將軍,自從上次跟渡王爺聯軍剿匪後,聖上對我們投閒置散,現在我們還要多管江湖那邊的事,真的好嗎?」有一參謀問道。
「現今天下已定,今年更有八方來朝的鼎盛之勢,你們以為皇上現在還有什麼值得憂心?」楚忠琰反問眾人。
營裡文武滿帳,一時半刻竟然鴉雀無聲。
「焦廷,你講。」楚忠琰隨手點了一個校尉回答。
「卑職只懂沙場殺敵,要我猜測上意實在太難了!」口直心快的焦廷就這樣直接回答。
「哼!臭小子,回去兵帳抄三十次孫子兵法,三天內沒呈上,未來一年就配去做伙房兵,出去。」楚忠琰馬上就要他後悔莫及。
「卑職拜謝大將軍!」焦廷倒是一名漢子,無辜被處罰也不哼一句,還要拜謝領罪,或許軍隊就是如此運作的地方。
焦廷退下,楚忠琰又再環視眾將,可是將領們卻把頭越壓越低,肯怕脖子們都快要壞掉了。
「好一群吃閒飯的。」楚忠琰喉底裡㗅㗅作響,就算是路過的野鳥也嚇得立時遠飛。
可憐營帳裡,一個個七尺男子,沒有一人敢動一根指頭,就連頭上的冷汗也不敢擦,就只好任它們流得一臉潮濕。
「我跟你們講一次,現在聖上最憂心的,自然不是這些江湖幫派,他們只是一群收錢做事,又或是一些地方團勇。」楚忠琰一邊說著,卻一邊把聲線越壓越沉,使得將今們只好靠前身子留心細聽。
他又接道:「但這些江湖人士卻在他們的地方城鄉極有名望。所以皇上這次,名義上是平叛,但實際上是削弱和收編這些江湖中人。」
等所有將領圍堵一團時,楚忠琰忽然調高嗓門:「但實際上,聖上是要以打擊江湖亂黨為借口,伺機抽出門閥暗中扶植江湖勢力的證據。」
「這豈不是?」眾將聽到這裡,心裡已涼了一半,要知道軍中將士,凡有官階的多半就是門閥世家,現在他們的大將軍竟說,皇上的槍頭已直指他們的世家……
後面會發生什麼事,就算不去想像,大概也能嗅出只會是一場腥風血雨。
「大、大將軍,那我們是要怎麼辦?」之前問過話的參謀,他心中有鬼,雖他非家族中的管事之人,但對族中一些勾當還是略之一二,因此汗然再開口一問。
「禍始於江湖,也該終於江湖……」楚忠琰淡淡瞄向參謀,呷下一口茶並無多說。
隨又向多名將領下達幾個任務後,終於結束這次軍會。
會後,帥帳中,楚忠琰屏退左右,坐在案前,虎符充當紙鎮壓著一張泛黃的草紙,紙上無字,楚忠琰舉筆久久未落。
他楚忠琰事君三十餘載,楚家更是忠心耿耿,陛下必然不是猜忌他楚家參與江湖事,而是在考驗他的能力。
自古成功不易,守功更難;越是承平清晏,沒有戰事緊逼,沒了同敵,軍中最是易藏汙納垢,偏偏軍事遷一髮動全身,一個沒處理好,群起倒戈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方才他在軍會中也只點到為止,不敢過份施壓,就怕那些人狗急跳牆,只能盼他們懸崖勒馬,該負荊請罪的請罪、該上表忠心的表忠心,莫要走到趕盡殺絕那一步。
「不過,該送的名單,終歸得送啊。」嘆息一句,楚忠琰振筆急書,紙上躍然不下十數姓名,名字之後還落了各幫勢力之名。
「人數比預期的多很多啊。」收起草紙,小心翼翼藏在虎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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