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燄瞳（北極星之一） - 7-3

儘管想過各種可能性，但旭還真沒想到舒燄會帶著他穿過熟悉的道路，來到他藏在廢棄倒塌建築裡的吉普車前，透過狂暴的沙塵看到塞伯拉斯跟安達克坐在他車子的前座，向他們舉手微笑打招呼。

旭傻眼跟著舒燄上車，前座兩人滿意地透過照後鏡看著他們，旭忍不住有點自尊受創：「你們怎麼找到我？找到這台車的？」

「喔，別太自責，是歲川出賣你，他在你帶走的筆電上裝了追蹤器，我們只是跟著信號走而已，你沒做錯什麼事。」握著方向盤的安達克對著照後鏡中的旭微笑安慰。

「所以妳說服他了。」塞伯拉斯似笑非笑看著舒燄，讓她俏臉一紅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派不上用場了。」塞伯拉斯舒服地靠進椅背，與安達克交換滿是戲謔的眼神。

「還以為我們有機會大展身手呢！」安達克也在故作感嘆。

旭領悟過來會是這兩人等在這裡，就是準備在舒燄無法說服他時，他們兩個可以出手確實制服他。

旭轉頭看向舒燄，舒燄也不尷尬地直視他的雙眼，握緊他們十指相扣的手，「你說過你還有很多事沒有體驗，我知道你還有夢想，我不會放手的。」

感覺我，和我在一起。

他重傷浮游在虛實之間時她也是這樣握著他的手說。

「嗯，我知道。」旭回握她的手輕輕笑了，畢竟她可是在火箭炮威脅下仍沒有放棄將他攙扶起來的舒燄。

「爪王應該到了吧？」不想當後座的電燈泡，安達克跟塞伯拉斯隨口自己聊著。

「他也有來？」旭頗驚訝，畢竟他們之前稱不上太愉快。

「他去你留的座標，你應該不是隨手亂寫，那地方一定有意義吧？」塞伯拉斯依舊舒適靠坐著問道，旭還沒來得及回答，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怎麼了？」塞伯拉斯接起電話。

「我不知道這裡怎麼了，但鐵定是出事了！」爪王的大嗓門從手機裡傳來，旭聞言一悚，靠近手機追問：「發生什麼事？」

爪王打開視訊鏡頭，拍攝一個簡陋沒有裝潢識別的房間，僅有的桌椅家具全部翻倒，物品灑落一地，地上還有明顯的血跡。

「這是⋯⋯那兩個記者！」舒燄領悟過來驚呼，他留下的座標是那兩個記者的藏身處，旭想要他們帶走那兩人。

爪王繼續移動鏡頭，高速噴濺的血跡顯示有人中槍，但依出血量來看應該沒有打中要害，床單落在地上，旁邊也有一小灘滴落的血，可以想見有人被打倒時扯落了床單，然後跪在那邊流了一地鼻血⋯⋯

地上的床單上有一個血手印，那個人在流血後還拉過床單。

爪王察覺有異掀開床單，果然底下藏著一台攝影機。

「它還在錄影！他們一定沒離開多久！」爪王按下停止鍵，重新播放這一段影片。

白種男子坐在桌前整理衣領，「準備好了嗎？」攝影師從鏡頭外問道，他清清喉嚨後點頭。

旭疑惑地皺起眉頭。

「準備喔，三、二⋯⋯」攝影師還沒倒數完，房門就被猛然踹開！

幾個蒙面持槍的人衝進房間裡，主持人大驚失色跳起來衝向攝影機，撞倒了機器。從攝影機滾落在地歪斜的視角，可以看的其中一名歹徒對著主持人開槍，主持人肩部中彈撲跌在地，攝影師上前想撐起他時，另一名歹徒拿槍托往他臉上砸，攝影師摔到鏡頭前鼻血泉湧而出，但他這時瞄了攝影機鏡頭一眼，假裝歪倒同時將床單扯落，畫面一片陷入黑暗，但還有繼續收音。

「誰派你們來的！」主持人想必發現了攝影師的舉動，突然提高音量質問。

歹徒發出含糊不清的低吼。

「這是在說：『哈里發不能容忍你們污辱他的行為！』」安達克知道其他人聽不懂，即時提供翻譯。

「哈里發是領袖的意思，馬哈茂德就自立為哈里發。」旭補充道。

「殺掉我們也沒辦法掩蓋馬哈茂德的暴行！」一片漆黑的畫面中傳來主持人的喊叫、重擊的悶響、背帶摩擦槍枝的金屬敲擊聲，而後一人含糊快速的說了一句話。

「嗯？」安達克聽不清楚，但旭太了解這些人會做的事，他沉著臉接著翻譯：「哈里發要親眼看他們死。」

又是一陣悶響和咬牙忍住的哀嚎，兩人被拖出房間，房門重重摔上，然後門外傳來陌生的女子哭嚎喊聲、槍聲⋯⋯一切歸於平靜⋯⋯

「門外有人死了嗎？」旭臉上青筋暴起，怒目切齒地瞪著視訊畫面中一片漆黑的攝影機。

視訊鏡頭晃動，爪王面露不忍看向門外，「有。一個被綁著打得很慘的老頭跟一個女的在門口被槍殺。」

旭雙手緊握成拳，痛苦的閉上眼，「居然做到這種地步⋯⋯」

「門口女人最後說：『我已經告訴你們，拜託放過我爸爸和其他人。』」安達克面色凝重的翻譯。

「爪王你立刻撤出，不要讓人發現你去過那裡，過來跟我們會合。」塞伯拉斯當即下令，爪王點點頭馬上收線。

「一定不只這一對父女，所有馬哈茂德覺得可疑、沒這麼聽話的人肯定都被抓來刑求一翻。」安達克和塞伯拉斯都同意這個論點。

「我害死他們了。」旭臉色慘白不斷深呼吸試圖鎮定下來，他又感覺到亡魂在拉扯他的衣角，陰寒攀附著爬上他的身軀。

「馬哈茂德這是在借題發揮！」舒燄忿忿地低吼。

「他想藉機一次解決反對他的人，這兩個記者只是他肅清異己的紅利！」她用力抓住旭的手臂，迫使他張眼與她堅定的眼神對望，「不准為難自己！」

「就算不是你，他逮到機會還是會做這件事，問題在馬哈茂德身上，所以我們才在這裡，我們要一起解決這件事，記得嗎？」

她扯著他的手是這麼用力，指甲幾乎陷進他的肉裡，疼痛讓旭清醒過來，看見舒燄隱藏在堅毅眼神底下的緊張。

舒燄的指尖甚至在微微顫抖，旭知道她害怕自己再度選擇離開。

她需要他，她是說真的。

旭用力按住她顫抖的指尖，啞聲回答：「我知道。」

「我要去救他們。」他轉頭向前座的兩人開口，卻見他們都嘴角含笑，透過照後鏡看著他跟舒燄。

「不是我，是我們。」塞伯拉斯糾正。

「你以為舒燄會放你一個人嗎？」安達克握著方向盤發動車子笑道：「更何況車子還在我手上。」

「現在你要不要告訴我們該往哪裡走，還有你原本打算怎麼做？」塞伯拉斯回身詢問旭，態度依舊有禮但不再疏離。

旭的手牢牢覆在舒燄緊抓著自己的手上，那小小的暖焰總是能驅散一切陰寒，旭恍然意識到眼前這兩個男人因為舒燄的緣故已經將自己視為同伴。

同伴。

雖然從未擁有過，他其實不是很了解該做出什麼回應，只能傻愣著，但光是這個字眼，都讓他感到肩頭一鬆，天知道他以前甚至不曾察覺自己背負如此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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