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有點瘋狂，他們不只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復健運動，當旭查看電腦上的消息時舒燄不由自主跟著，即使幫不上忙也在旁邊看書陪伴⋯⋯簡而言之，他們打得火熱，每一個空檔，都被他們交纏的身驅填滿。旭甚至還跟著舒燄去山裡慢跑，然後在抵達山頂時狠狠要了她。
舒燄完全無法拒絕，光是他用炙熱執著的眼神看著她都讓她心頭狂跳，手腳發軟。
唯一困擾她的，是旭總在完事後眼底閃過一絲陰鬱，她不懂為什麼，只能張開雙臂擁抱他，將那個神情抹去。
舒燄沒有猜錯，旭越和她親近，心中越是被疑惑和罪惡感啃食，所以他趁著空檔來到小墓園裡，等著。
「我猜你不是來憑弔的。」歲川一如既往，穿著白袍悠悠哉哉地晃進來。
不在乎他的回答，歲川自顧自將手上兩朵花，一朵放在安妮塔墓前，一朵放在年代久遠的墓碑前，跳過旭所站的墓碑，手上也沒有多餘的花，顯然原本就沒有打算。
「尼普頓⋯⋯他就是綁架舒燄的人？」旭盯著墓碑上的名字，當時聽她述說時就覺得莫名熟悉，事後才想起根本就看過這個名字！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舒燄光是提到他的名字就飽含恨意，但卻無視他在歲川的墓地裡安息？
歲川站到他旁邊，低頭看著墓碑上的名字。「我很久以前就認識他。當時他是個能力強大、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在他的世代，他確實出類拔萃，但沈迷於力量讓他不欣賞我的作法，他看不起弱者，看不起所有留在我這邊的人。」
「因為理念不合，我們沒多久就分道揚鑣了。多年後我聽聞有人在養特異功能者，但查了一圈始終沒有證實真假，又過了幾年，居然傳出有人在訓練特異功能兵團？我立刻懷疑是尼普頓搞得鬼。」
旭聞言臉色一沉，歲川看到他的表情變化但沒有停頓繼續說：「他知道我一定會阻止他在做的事，所以躲得很好，我知道大概的位置，但就是找不到。直到山裡發生爆炸⋯⋯舒燄失控暴走暴露了位置，我趕到時尼普頓已經只剩焦骨。我在有關單位抵達前帶走他們、尼普頓一部分的電腦紀錄還有他的遺骸，剩下帶不走的全都燒掉，我是從他遺留下來的文件知道來龍去脈。」
歲川深吸口氣：「我願意盡一切所能幫助他們重新回到正常生活，但他們的資料之前就流出去了，有人不認為尼普頓的失敗會在自己身上重演，派人找上門想帶走他們，還好警衛皮蒂的靈視即時示警，我們犧牲了上一個據點才把那條線徹底斷掉。」
歲川環視四周，他們這幾年重新建造的一草一木。
「我不只要顧他們四個，只能叫他們自己把跟在他們屁股後面的臭蟲清理乾淨，但上一個地方不能待了，舒燄又想回故鄉，幸好這裡環境和政經狀態都很合適，他們要清理臭蟲又挺危險的，如果出什麼意外任何一個人暴走事情都會很難收拾，就像你那樣，你如果去一般醫院大概會殺光全部的人吧？所以我們就一起搬過來了。」
歲川說得很輕鬆，但裡頭付出的人力、物力⋯⋯
「你怎麼能做到這種地步？」他做出這麼誇張的付出卻不求回報？這簡直太不合理了！
「所以舒燄對我將尼普頓葬在這裡沒有意見呀。」歲川呵呵一笑，「尼普頓是做錯了事，但我不希望他的遺骸被任何人拿走利用。」
「至於說我為什麼這麼做嘛⋯⋯」歲川沒有把話說完只隱去輕鬆的表情，眼神顯露疲憊，像是一瞬間蒼老許多。
「如果你發了誓，會拼死完成嗎？」他看著小小的老舊墓碑，像在喃喃自語般低聲發問，也不等旭回應，他又用自嘲的語氣繼續笑語：「不用覺得奇怪，我也是出於私心，你們並不欠我什麼。」
歲川從白袍口袋掏出一個紙袋扔進旭手裡，入手重量很輕，他疑惑地打開，抽出一本護照、駕照和身分證，上頭貼著旭的照片，寫著舒燄送給他的名字和一個虛擬的姓氏。
旭抬頭詫異地看著歲川，但他已經撇頭迎著風，一副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
「你自由了，別被過去困住，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旭握著那些象徵他身分的文件，突然發現歲川察覺自己的打算，一時間手濕耳鳴。
他想做的事？他想做的事跟他該做的事是兩條完全不同的路，而旭並不認為他有資格拿取他渴望的事物⋯⋯
但如果一開始不是他的錯⋯⋯
「你還想問我什麼嗎？」歲川側過臉，像是知道一臉煞白的旭，心中的掙扎跟疑惑。
「你說你看過尼普頓的資料，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舒燄他們也看過嗎？」旭喉嚨發乾，眼前這個神秘的男人知道的事情可能比他以為的更多。
「沒有。只有我看過。」歲川搖搖頭。
「那你知道⋯⋯事情是怎麼開始的嗎？」旭小心翼翼地問。
歲川回以一個哀傷的眼神。
「被豢養的野獸為了吃飽也會試圖討好自己的主人。你只是提出一個想法，事情的發生不能怪你。」他的話讓旭全身墜入冰窖，他又習慣性地戴上空白表情的防衛面具。
「當時他手上已經有爪王和安達克了，他總有一天會想到那裡去。」歲川試圖寬慰他。
「但不會是那個時間點，如果晚一點，或許是你先找到她。」這就是蝴蝶效應，旭完全沒想到當年自己的一個想法會讓現在的自己陷入這種境地。
「或許吧？但命運沒有如果，我也不認為她會覺得是你的錯，你不要為難自己。」歲川拍拍他的肩膀，「努力活下來不是錯事。」
旭沒有回應，他曾經為了活下來做錯很多事，但醒悟後也發過誓自己會不計代價把事情做對。
他沈默的瞪著尼普頓墓碑上的墓誌銘。
願時間寬恕他貪婪的靈魂
這句話同時也是給他的，他真心希望時間能讓舒燄寬恕他貪婪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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