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個Friend,Gibson話我知嘅,佢知道晒全校所有靚女嘅班同埋名。」我一邊漫不經心地回答,一邊想方法開溜,我是不應該在這個世界和阿玲聊天的。
「你兜個圈想讚我靚女,係咪?」阿玲再次展現出一個無憂無慮,從內心深處顯露出快樂的笑容。
為了不讓這個笑容消失,我甚麼都肯做。
我心中突然冒出這個想法,恰巧和我當年對阿玲求婚時說的話不謀而合。那年的一個夏天,我帶了阿玲去石澳的海邊。
當年的我們站在《喜劇之王》那棵樹下面,玩著扮尹天仇和柳飄飄的遊戲,阿玲倚在那棵樹上,而我則站在她的對面。
「試下耷低個頭,怕醜少少,等對方抬起你個頭嘅時候,先至講⋯⋯」我用一隻手指托著阿玲的下巴,然後說出戲中的對白。
「先生⋯⋯哈哈哈,我唔得,你個樣太搞笑⋯⋯」阿玲的對白說不下去,臉上則掛著和今天一模一樣,無憂無慮,把內心深處的快樂全顯露出來的笑容。
「我想你永遠都係我身邊,永遠都可以有而家呢個笑容。」我在她笑的時候從口袋中拿出一早準備好的介指,對阿玲說。
阿玲用雙手掩著自己的嘴吧,眼淚奪眶而出,我不知道她是太過開心還是太過感動,但我知道她是應承要嫁給我了。
為了要守護這個笑容,我還是不要再回答她了,逃走吧,我留在她身邊多一秒,她就會多一分危險的。
「喂,白映雄,你發咩呆呀!」阿玲把我從回憶中召喚回來。
「無野,我去換衫先啦。多謝你支維他奶!」我加快腳步,甩掉阿玲逃進了更衣室內。
換過衣服後,我和Gibson一起離開更衣室,我們幾個籃球員決定一起去麥當奴慶功,我們點了些麥樂雞,一些薯條,然後圍在桌子旁回味剛才的勝仗。
「頭先我見到C班個何紫玲走過黎請你飲野喎,你今日行運啦!」Gibson推著我的手臂,笑著說。
「你唔明嫁啦,我經歷左好多野先黎到呢一步。」我答。
「想點呀你,講野成個阿伯咁。」Gibson回答。
「未係阿伯嘅,阿叔就難免嫁啦,唉⋯⋯」在這一刻,我只想早點回家。
「你個何紫玲係果邊。」Gibson指著麥當奴另一邊的一張桌子,幾個女生在談天,而其中一個,就是阿玲。
「晏啦,我返屋企先。」我真的不想再談這個話題了,快點回家,快點由我來結束這個輪迴吧。
「你唔敢過去咋係咪呀,黎,一場兄弟,我幫你!」Gibson也沒有理會我的反應,說完這句之後,逕自走向那檯女生們那邊,再指著我們這邊,說了幾句話。
之後阿玲就站起來,和Gibson一起走過我這邊。
「佢話你有D野想同我講,係咪?而家我係度啦,你講啦!」阿玲當著我們整隊籃球隊前,對我說。
看來即使我想逃走,也是沒意義的,命運會把我再次拉向阿玲和小綠身邊,我一定要在不幸的事情發生前進行我的計劃才行了。
但現在我要怎樣才可以回家呢?再次逃走?那會不會顯得我很沒用?
即使走回家,我又要怎樣自殺,才不會誤傷我的家人呢?開煤氣的話是一定不行的,割脈的話很容易被發現和救回,連橫樑也沒有一條的雲疊花園,又可以怎樣吊頸呢?
然後,在我自殺之前,我要怎樣處理「黑夜不再來」呢?把他放進垃圾桶?把他砸爛?
對了!我只要把這東西還給阿玲就好了!這本來就是她的東西!
即使我面前這個阿玲和2018年的阿玲其實是兩個人,但最好的做法,就是把「黑夜不再來」還給阿玲吧,她才有權選擇用不用這個東西,她才有權選擇這件事應該要怎樣完結。
趁這個機會就把那個煩人的CASIO鬧鐘還給她吧,我受夠了,有資格選擇要不要回到過去的人,本來就是阿玲。
「點呀,叫我過黎又唔出聲,你係唔識跳舞丫?定係唔識講野呀?」阿玲再次發出那個無憂無慮,從內心深處顯露出快樂的笑容。
「我想單獨同你講。」我下定決心,要把事情對阿玲坦白,然後把那個放在我書包中的「黑夜不再來」還給阿玲。
我和阿玲走向一張空著的二人桌子,各自拿著自己那杯可樂,坐了下來。
「你而家可以講啦。」阿玲雙手托腮,等待著我的告白。
「你有無兩個鐘頭,我從頭講比你聽?今次你唔好再掛住玩電話同埋食米線啦⋯⋯」我說了一句1999年的阿玲沒可能聽得懂的話。
「我有無兩個鐘頭,要睇下你講嘅野吸唔吸引啦。」阿玲可能還不明白,她將要聽到的話究竟有多沉重。
於是我由那張被我藏起來的雜誌內頁開始,毫無保留地把一切,是把一切都告訴了阿玲。她可能把這一切當做一個有趣的故事在聽,也有可能以為我是一個喜歡妄想的瘋子,不要緊,至少她沒有打斷我的說話,也沒有起身離去。
當我說完大尾篤那次事件後,才把那個CASIO鬧鐘從書包內拿出來。
「我一定要救到你,救到小綠,所以今次我返黎,要將所有嘅不幸由我自己黎承受,我要將呢個『黑夜不再來』還返比你,我要結束呢一整件事。」我把那個CASIO鬧鐘推向坐在我對面的阿玲。
「你打算點樣承受所謂『所有嘅不幸』?」阿玲用認真的眼神看著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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