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阿玲在麥當奴,我剛把巨無霸吃完,打算伸手去拿阿玲面前那盒麥樂雞,麥樂雞是一種很神奇的東西,在脆香雞翼出現前,除薯條以外,她是麥當奴中唯一可以和別人分享的食物。
「不如咁啦,你以黃嘉嵐朋友嘅身份,約果個遊戲基出黎。」阿玲突然提議。
「邊個遊戲基?」我問。
「阿基!邱浩基呀!」阿玲瞪大雙眼看著我。
「哦!《神算》!突然間搬套廿六年前嘅戲出黎,你鐘意明蝠俠啫,我邊有咁易記得。」我說,然後我發現,對於我來說是二十六年,但對於阿玲來說只是二十年,而且2012年,黎明還沒有做過明蝠俠。
「得啦得啦!2018年嘅人丫嘛!你好煩呀你知唔知?你頭先話想由阿基親口話比黃嘉嵐聽佢係基嘅,所以你應該約佢出黎,然後逼佢係黃嘉嵐面前正式出櫃。」阿玲說。
「都啱喎!」我一邊說,一邊把沾滿醬料的麥樂雞放進口中。
「你同佢講,如果唔自己同黃嘉嵐坦白,你就會貼到成個太古坊都係佢同光頭佬攬腰嘅相!」阿玲再說。
「車,或者佢唔介意呢?」我反問。
「如果佢唔介意,就唔使搵你個黃嘉嵐黎做煙幕啦!」阿玲一邊說,一邊大動作地攤開雙手。
「我又唔係好想勒索佢,無必要為左佢而犯法啫,我試下勸下佢先啦。」我說,我發現原來自己有時都很「左膠」。
「而家就搵佢啦,等咩?」阿玲說。
「我無阿基電話喎,無啦啦問小綠拎又好似好怪咁。」我道出實情。
「佢Facebook有個公司Email係度,你直接搵佢試下囉。」阿玲把電話遞了給我,上面是阿基Facebook的資料頁,在2012年,大家會把所有真實資料放在Facebook上,而且權限會是「公開」,任何人都可以看到。
「我是Midori的朋友,我知道你一個大秘密,請聯絡我,電話:6XXX-XXX1」我在Email App中打了簡單的一句,把電話遞給阿玲看,阿玲點了點頭後,直接幫我按了「Send」按鈕。
「而家等阿基搵你就得啦。」阿玲把電話還給我,說。
我們吃完麥當奴,打算走回地鐵站,晚上的觀塘人比較少,但絕對稱不上寧靜,我拖著阿玲的手,二人沉默地在開源道上慢慢地向前行。
我突然覺得,我好像欠阿玲很多,大約2012年的我也是這樣想的,因為欠阿玲太多,所以當年我才選擇不再找小綠。
在大學畢業那一年,阿玲知道我被小綠拒絕後,就一直的陪著我,我有時當她是兄弟、有時當她是好朋友、有時當她是親人。
我不是遲鈍的人,我知道阿玲喜歡我,一直都知道。但是那時年輕嘛,認為愛情就應該轟轟烈烈,應該要找「100%的女孩」去談一場「100%的戀愛」,所以一直都沒有回應過阿玲的感情,而固執的她當然也不會主動逼我做任何事,或者這樣說,如果不是我主動決定的話,她根本不想要,她可以一直等,直到我主動決定選她為止。
而上一次2012年,我也真的主動選擇了她,即使現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也認為那個選擇是對的,如果我沒有發現小綠的雜誌、如果小綠沒有死、如果我沒有拿到那個CASIO鬧鐘,大約我就和阿玲一生一世了。
至於現在,我也打算和阿玲一生一世,只要守到小綠安全渡過2018年,我就會和回應阿玲的愛。
就在我們默默地在觀塘散步時,我的電話响了起來,來電顯示中是一個我沒見過的號碼。
「係咪阿基?」阿玲問。
「唔知,未見過呢個號碼。」我說完這句,拿起電話,在螢幕的底部由左向右掃。
「你係邊個?做乜Send個咁嘅Email比我?」電話對面的一把男聲對我說,而且根據他說話的內容,我肯定他就是遊戲基。
「我地不如見面傾?」我對著電話說。
「有咩好傾?我又唔識你。」阿基的聲音帶著一點猶疑。
「但我知你呃緊小綠。」我說。
「邊個小綠?」阿基反應很快地反問。
「Midori呀!你『女』朋友呀!」我特別把重音放在「女」字。
聽到這個女字之後,阿基沉默了一陣子,也沒有掛線,只是一直沒有出聲,這種沉默就好像一間沒有光的房間一樣,關了燈,上好窗簾,一整片漆黑的房間。我和他一起置身這種純黑之中,感覺就好像飄浮在宇宙之中,沒有起點,沒有終點。
我和阿基之間產生出來的房間正在不斷地膨脹,讓我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他可能很想逃避問題,但卻又覺得終有一日會被悉破,能逃一時也不能逃一世;他也有可能很想面對,不想再拖拖拉拉,但又覺得自己沒有足夠的勇氣。
「咁你想點?」阿基在漫長的沉默後,對我說。我和他身處的房間在這一刻停止膨脹,他的說話在房間的正中央點了一支蠟燭。
蠟燭的火光很微弱,不足夠我看見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正站在那邊等我,等我過去他的身邊,幫他去面對這個他不願意面對的問題。
「我地不如見面傾?」我對著電話重覆了剛才自己的提議。
「好,既然你係Midori嘅朋友,我地的確應該傾下。」阿基說。
「咁係邊度,而家?」我說。
「唔好咁心急,聽晚啦,太急都無用,比我諗清楚D野先,事先講明,無論聽日傾成點,我都唔會應承你地任何野。」阿基說了些不明所以的話。
「我比較想解決問題,我都希望事情同我諗嘅唔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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