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了三樓平台,我們沿著那條鋼鐵臨時天橋往帝都方向進發,進了帝都酒店後,我向在門外的服務生示意我們是兩位,服務生快爽快地帶了我們到桌子前坐下。
「你今日唔使陪你女朋友咩?」才剛坐下來,服務生還沒有把餐牌遞給我們時,小綠就問。而她口中的「你女朋友」,就是阿玲。
「唔好講佢,今日我係黎講關於你嘅野嘅。」我接過服務員手上的餐牌,然後答。
「我有咩好講,咪又係咁。」小綠一邊接過餐牌,一邊說。
「你呢,六年之後,會死。」我非常認真地說。我沒甚麼心思看餐牌,直接把從沒打開過的餐牌放到桌子的一邊。
「痴線!」小綠直接斥責我,同一時間,她打開了餐牌,慢慢地,一行一行地看。
「我講真嫁,六年之後,你會做左宏願基金嘅CEO,然後有一日,我約你出黎食飯,之後你撞車死左。」我說完,又再想起自己其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自己是從2018年來的。
「你之前夠話2012年12月21號會世界末日啦!而家仲剩一個禮拜,咪又係咩都未發生。」小綠繼續看著餐牌,然後說。
「果個我收返,2012年12月21號世界係唔會末日嘅。」我答,當年我真的相信過在馬雅年歷在12月21日結束後,世界也會跟著結束,可能是殞石、可能是太陽風暴。
而我在上一次的12月15日,也是對阿玲說如果世界沒有末日,我們就永遠在一起的。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那一天就和其他任何一個日子一樣,甚麼也沒有發生,而上一次我也真的和阿玲走在一起了。
「因為我六年之後會撞車死?」小綠反問。
「我估兩件事無因果關係嘅,但我認真,你一定要信我。」我說。
「唔好講呢個住,你話我地食刺身然後散叫,定係食定食好?」小綠說。
「定食啦,如果要散嗌,你呢個選擇困難症諗到世界末日都未諗到食乜。」我說,這也是我不看餐牌的原因,因為當小綠看完餐牌後,她想吃的東西一定不只一款,那時我只要把她選出來的都全點,然後分給她就簡單了。
「咁鰻魚飯?天婦羅?定係刺身定食好?」小綠問。
「咁啦,我食天婦羅,你食鰻魚飯,然後再叫個刺身細拼盤,我地Share咁你咪全部都食到囉。」我答,果然不出我所料。
這時餐廳的服務員向我們走近,我和服務員稍為有一點眼神接觸後,他就走過來我們的桌子旁邊。
「先生今晚想食D咩?」服務員說。
「一個天婦羅定食,一個鰻魚飯定食,一個細刺身拼盤。唔該。」我說。
「多謝。」服務員一邊收走餐牌,一邊離開。
「講返六年後你會死呢個問題先。」我把問題拉回正軌。
「你都痴線嘅,無啦啦咒我死。」小綠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快。
「你聽我講先,我係由六年後時光倒流黎嘅,我有好多野可以證明,例如12月21號唔會係世界末日,例如兩年後會有一場波瀾壯闊嘅雨傘革命,又例如我知道2020年嘅奧運主辦城市會係東京。」我一口氣的說。
「你其實係咪有妄想症?」小綠的表情變得更不耐煩了。
「我唔知點講你先會信,我本來今日係約左阿玲食飯,下定決心應承佢以後唔會見你,放棄你; 之後就會同阿玲結婚。直到2018年我係一本雜誌見到你,本雜誌話你同你條仔係2014年分手之後,一直到2018年你都無再搵過另一個男朋友,寄情工作,所以先做到上市公司宏願基金嘅CEO,因為本雜誌我先搵返你,諗住約你食飯,點知都未見到你,你就撞車。」我一口氣把我想說的一次過說完。
「第一,我無要求過你等我,你隨時都可以走,我成日都叫你好好咁對你女朋友。第二,我唔想聽呢D野,我唔鐘意你係我面前講我男朋友呢樣果樣。」小綠一臉嚴肅地說。每次當我提到阿基,她都會變成這樣,在自己面前築起一幅牆,不願意聽我說任何關於阿基的話。
「OK,OK,唔講,我地食飯。」我投降,老實說,面對著小綠這副既不耐煩、又認真的表情,我每一次都會投降。
然後小綠就別過頭去,看著窗外,桌子上的蠟燭火光映在小綠的臉上,讓我再次想起在大學迎新營晚上營火會中的她,那時我真的覺得自己遇上了「100%的女孩」,那時我覺得自己一定要做點甚麼,才不會讓這個「100%的女孩」溜走。
「唔好意思。」當年的我說。
「嗯。」小綠說,她那時站在營火的一旁,像今天一樣,火光的晃動映在她的臉上。
「你相唔相信每個人,係呢個世界上面嘅某一個地方,都存在住一個100%嘅對象?」這是我想了很久,用來對「100%的女孩」搭訕的開場白。
「嗯?」小綠好像聽不懂我的問題似的,理所當然的也沒有作出回答。
「就好似牛頓係呢個世界上面遇上果個跌緊落黎嘅蘋果一樣,打中牛頓個頭嘅蘋果得一個,而牛頓亦都係只得一個;佢地係100%嘅對象,如果蘋果無跌落牛頓個頭,他只係會默默無聞咁比人食左,另一方面,如果牛頓無比個蘋果掉中個頭,佢就發現唔到萬有引力。」我說。
「我唔明你係度講乜野。」她搖了搖頭,說。
「我嘅意思係,你就係我果個蘋果。」我衝口而出。
「下?」她說。
「或者咁講,我嘅意思係,你賞唔賞面同我跳隻舞?」我說完這句,她點了點頭。
我的思緒由2001年回到2012年,世界末日前的一個星期,我現在坐在小綠對面,不知道要怎樣才能說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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