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頭先話你本來諗住今日之後以後都唔再見我？」小綠問。
「係，本來我係今日決定放棄你嘅。」面對著小綠，我誠實地作答。
「拿！你唔好再講果D咩2018，咩未來果D呀下！」小綠搶先阻止我繼續說下去。
「做咩啫？講事實又唔得嘅？」我反問。
「其實咁咪幾好，你好好地對你女朋友，反正我同你真係唔會有結果嘅。」小綠順理成章地說。
「但你唔覺得咁樣會好可惜咩？呢個宇宙入面有七十億個人類，但偏偏我地兩個就認識到，而偏偏我又覺得你係我『100%嘅對象』。」我說。
「唔會喎。」小綠快速而且肯定地回答。
「喂，你係咪咁呀！一對正正常常嘅普通朋友都唔會咁講野啦。」我說。
「你唔係覺得你自己正常掛。你根本就一個怪人，由頭到尾嘅怪人。」小綠說。
「陳奕迅都有講過『若你喜歡怪人，其實我很美』，你可以考慮下呢個角度。」我也是快速而且肯定地回答。
「但我唔喜歡丫嘛！」小綠用比我更快速、更肯定的語氣回答。
「你記唔記得我第一次同你講野係幾時？」看著燭光打在小綠的臉上，我一邊再次回想那個大學迎新營的營火晚會，一邊問。
「Year One 掛，邊記得呀，成十幾年前。」小綠說。
「我知你實唔記得，係O Camp 夜晚嘅營火會呀。」我說。
「咁又點？」小綠問。
「果時我都有同你講過『100%嘅對象』呢件事，講真，我一生人到而家，剩係試過一次有咁嘅感覺。」我說。
「有講過咩？我無乜印象。」小綠說。
「你乜鬼都無印象嫁啦，果日我話，我係牛頓，而你就係跌落我個頭上面嘅蘋果。」我說。
「我唔明你係度講乜野。」小綠搖了搖頭，說。
這時候，服務員遞上了刺身拼盤，放在我們的正中央，小綠把芥辣放進豉油裡攪拌，芥辣和豉油混合成一種讓人覺得尷尬的啡色；而我呢，則把一小撮的芥辣放在豉油的旁邊，綠色的芥辣小山慢慢地融進深啡色的豉油裡，感覺就好像細水長流的感情一樣。
其實我應該早就料到，小綠並不會相信我是從未來回來，她也不會記得我和她相遇那天的事。她是一個現實主義著，除了眼前的現在之外，她甚麼都不關心，正因為如此，她才可以這樣專注地工作，才會在幾年後變成上市公司的CEO。
「講返蘋果同牛頓嘅問題，你諗下，如果蘋果無跌落牛頓個頭上面，世界會變成點樣？」我說完之後，用筷子挑了一點點芥辣小山的山腰，然後點在魚生上吃掉。
「可以點，牛頓要發現地心吸力，個蘋果掉佢唔中佢都發現到嘅。」小綠說完，夾了一塊魚生，狠狠地醮在那碟芥辣和豉油的混合物中，然後放進嘴裡。
「其實佢發現嘅唔係地心吸力，係萬有引力。」我知道這很破壞氣氛，但還是忍不住糾正了小綠。
「咪一樣。」小綠再吃了另一塊魚生片。
「但就偏偏係果個蘋果，掉中果一刻嘅牛頓，然後佢諗到呢個世界有萬有引力。」我說。
「咁又點？」小綠再問。
「如果我從來都無遇見過你，你會點？」我問。
「咁就好，唔使成日比你煩鬼住晒。」小綠說的時候，嘴角忍不住微微向上翹。
「如果我從來都無遇見過你，我會覺得好可惜，可能牛頓真係無果個蘋果都可以發現到萬有引力，但係如果無果個蘋果掉中佢個頭，我估牛頓都會覺得好可惜。」我說。
「不過你唔係牛頓，我都唔係蘋果。」小綠說完，服務員把鰻魚飯和天婦羅定食送過來。
我們沒有再談未來、100%、牛頓、蘋果這些話題，改為談了她工作上的事，她和男友之間的事，我談了一些朋友的經歷，在這頓飯中間，我好像已經忘記了「黑夜不再來」的事，在長達六年和經歷過小綠三次死亡之後，我感恩我可以這樣坐在活生生的小綠對面，我們一邊談天、一邊吃飯，就好像身處天堂一樣。
離開了餐廳之後，我們漫無目的地在新城市廣場逛街，我在馬莎門前告訴她那裡將會變成Apple Store，她根本無法相信Apple Store會在沙田開店；我們走到羅馬廣場，我說那裡的Cova將會變成一個示範單位，她卻沒有理會我，一直盯著蛋糕看。
我們繼續在商場內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最後我們走到了沙田大會堂旁邊那個可以返回第一城的小巴站。
「我返去啦。」小綠揮手示意要離去。
「不如我送你返屋企，好唔好？」雖然我知道答案，但我還是忍不住問。
「痴線，講過幾多次，我有手有腳，唔使你送。」小綠說。對，從來小綠不允許我送她回家，是從來。
「我知，不過都係忍唔住要問之嘛，就好似牛頓咁，佢都會忍唔住去咬果個蘋果。」我說。
「死變態！你唔好咬我呀！」小綠笑著說。
「我認真，我好認真，六年之後，你會撞車，然後離開呢個世界；為左阻止呢件事發生，你可唔可以做我女朋友，等我之後一路守護住你呢？」我吸了一口氣後，說出了我想說的話。
「夠啦。我有男朋友，你有女朋友，唔好咁任性啦。」小綠說完，轉身登上了只剩一個座位的小巴，然後小巴絕塵而去。
果然，果然還是會被拒絕的。我這樣做夠了嗎？夠時間讓「蝴蝶效應」發酵嗎？足夠改變小綠在車禍中喪命的未來嗎？
我還是去找Gibson商量一下好了，不知道現在的Gibson是2018的Gibson，還是2012的Gibson呢？
我重新打開我的iPhone 5，打算找Gibson，但一打開電源後，iPhone 5立刻瘋狂地震動，我總共收到了二十個SMS和十二個語音留言，全都是阿玲傳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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