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燄瞳（北極星之一） - 8-4

躲躲藏藏的日子並不好過，這裡不比原本的大屋，有用搜刮來的民脂民膏增添的現代化設備，住在這裡即使是馬哈茂德都顯得有些狼狽。

但他依舊頂著那張樸實敦厚的圓臉，做著喪盡天良的事。

例如現在。

馬哈茂德坐在椅子上，士兵在他身旁架設攝影機，他高傲斜睨著那兩個被蒙著頭反綁雙手拖進來的該死的記者，「等一下好好拍呀，我們只有一次機會。」

士兵們將那兩人扔到馬哈茂德腳邊。

「喔不對，我們有兩顆腦袋可以打，所以是兩次機會。」馬哈茂德故作驚訝地修正，引來旁邊士兵充滿惡意的訕笑。

他們恐懼的蜷在地上喘氣，馬哈茂德起身張開手將矇住頭臉倒在地上的亞當扶起並擺放成跪姿。

「告訴我。」他在亞當耳邊用聊天般的語調說：「你們都怎麼跟那個帥小子聯絡呀？就是救走你們的那個。你好好回答，我就一槍轟爛他腦袋給他個痛快。」

馬哈茂德從懷中抽出一把裝飾華美的短刀指著旁邊的安東尼，咧開惡劣的微笑，「如果你的回答讓我不滿意，我就割開他的喉嚨，放心，不會太深，不會馬上就死掉，我會讓他慢慢被自己的血噎死。」

「你說怎麼樣呀？」馬哈茂德站直身體，反手握住短刀，用勝利者的姿態掀開亞當蓋頭的布套。

他墜入一片深藍的海洋。

布套下雖然一樣是白種男子，但相貌跟亞當完全不同，可惜馬哈茂德沒辦法細細欣賞那驚人的美貌，他瞬間就被帶有魔力的藍眸控制。

「通通不要動。」安達克掃視圍繞他們的士兵，一切都靜止下來，所有人都凍結，除了假扮士兵拖他們進來的塞伯拉斯、爪王和旭，以及假扮成安東尼的舒燄。

安達克掌心翻出一把小刀割斷綁縛自己的繩索，走到馬哈茂德面前凝視他的雙眼。

舒燄也割斷繩索，拉下蒙頭布套，第一個動作就是衝過去拉開凍結在旭身旁，同樣假扮成士兵的亞當的長袍，解開幫他加壓止血的槍帶。

因為痛，亞當清醒過來，他眨了眨混沌的眼，剛剛勉強自己和大家一起走進來耗掉他太多力氣，他現在滿身冷汗連站都站不穩差點倒下，旭撐住他才了解為什麼舒燄會突然回頭處理亞當的傷勢。

他的右手手指已經變成紫黑色了。

「你不能再流血了，但要有心理準備，這隻手可能保不住。」舒燄不得不再次咬牙綁緊止血帶，再不止血亞當遲早會休克，但受傷太久加上手邊又沒有合適的醫療工具，她只能老實告訴他現在必須兩害相權取其輕。

「沒關係⋯⋯」亞當咬牙輕輕搖頭，「安東尼呢？」他抬起汗濕的臉四處張望，

「他沒事。」跟大家一樣僵站著而已。

知道搭檔沒事，亞當鬆了口氣，漸漸能聚焦的視線落在安達克與馬哈茂德身上。

他們眼對眼相互沈默彷彿連呼吸都靜止的畫面看起來極端詭異，亞當不解地問：「他們在做什麼？」

「催眠。」旭和舒燄毫不猶豫同聲開口。

「有這招？」亞當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可惜失血過多的腦袋無法順利運轉。

安達克突然大口吸氣，脫離靜止的狀態，除了亞當所有人都屏息看著他，等著他宣布攸關命運的答案。

安達克緩緩回頭，「結束了。」

「他誰也沒說過，甚至連知道旭的存在的人他都處理掉了。」閱讀惡人的記憶讓他噁心痛苦，終於抵達終點又讓他喜悅，安達克爬梳著頭髮，悲喜交加揚起不成笑的嘴角宣布：「真的結束了。」

舒燄發出一個類似嗚咽的喉音，旭握住她的手，塞伯拉斯垂下眼如釋重負微笑，爪王則完全呆掉。

亞當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但他慢慢意識到事情真的不太對，除了自己和這五個人，其他人是不是都沒有動過？

他驚疑不定的四處張望，就這個轉頭的動作，牽動卡在肩膀的彈頭戳刺他的骨頭肌肉。

亞當腿軟跪下，旭和舒燄連忙拉住他，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其實安達克並沒有解除凍結的命令，他只是稍微分心，平常這不是個問題，但馬哈茂德凝結的當下正反手握著刀子，刀尖向下對著自己的腳。安達克移開視線的那一秒，他手指顫動了一下，刀刃抵擋不住重力向下墜落。

第一個注意到的人是爪王，這也是一個不巧，他剛好是沒有能力阻止的那個，只能大喊：「刀子！」

爪王於事無補地撲上前，但刀刃還是戳進馬哈茂德的腿。

痛覺讓馬哈茂德清醒過來，他能爬到今天這個地位也不是白混的。沙場老將恢復知覺第一反應就辨識出現在的狀況：安達克還沒轉過身來，而馬哈茂德和旭對上了眼。

「不——」旭朝馬哈茂德伸手，手臂穿破空氣⋯⋯

馬哈茂德露出狠笑，在旭指尖即將抓住他前從長袍內抽出一顆煙霧信號彈擊發。

「可惡！」濃密的煙霧封鎖了旭跟安達克的能力，他們聽到馬哈茂德拖著腳步奔跑的足音。

「車庫！他要逃走！」旭恨聲低吼，想追但亞當還掛在手上。

「爪王！」塞伯拉斯開口爪王就意會過來，回身一把將亞當扛上肩。

「帶路！」安達克將安東尼從凍結狀態解開，旭不等他開口已經帶頭衝進煙霧裡。

出了佈滿煙霧的房間，一路上雖然都有馬哈茂德的血腳印，但也有他撂來阻擋的火力等著。

子彈交織成火網攔住他們的去路。

塞伯拉斯擋下了子彈，旭在最前頭想伸手先除掉幾個是幾個，緊跟在後的舒燄大喊：「讓開！」

熊熊火焰纏繞上她的手臂，她對空揮拳，一道巨大火舌向前方螺旋竄出，毫無死角地清空正面。

「這、這是什麼！」在爪王背上的亞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什麼！

安東尼更是嚇白了臉，安達克不得不操控他繼續往前跑。

足跡雖然也被烈火燒盡，但旭知道方向，他們繼續追趕，當車庫出現在他們視野裡時，遠方傳來一聲又一聲不斷逼近，巨大的爆破聲！頓時天搖地動，他們所在的甬道石壁被轟然炸開！

舒燄操控阻擋爆炸的火舌，塞伯拉斯的力場和震波相撞，他們全部的人都被反作用力彈飛跌進車庫。

「你有放炸藥？」安達克嘶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

「怎麼可能，是馬哈茂德。」旭甩甩撞暈的腦袋。

「裡面還有很多他的人！」舒燄看著開始崩塌的石壁甬道，像喇叭一樣對他們放送人們的慘叫聲。

「他就是這種人！」旭拿出準備好的訊號發射器，四處張望尋找馬哈茂德。

屋頂傳出巨大的劈咧聲，被炸裂的石縫從甬道口蔓延開來，挖鑿開的巨大車庫屋頂不斷落下碎石。

旭看到馬哈茂德了，他駕駛的吉普車正迅速遠去。

「呀——」屋頂開始崩落，塞伯拉斯發出一聲大吼高舉雙臂用能力撐住碎裂的屋頂。

「別鬧了！這是一座山！你撐不住的！」安達克企圖阻止他，但塞伯拉斯對他咆哮。

「去開車！沒有車他們就死定了！」

舒燄知道他說的沒錯，或許他們逃出去可以活著走出荒漠，但沒有車亞當絕對會死在半路。

她立刻飛奔去找車子。

「這裡！」她拔開一台軍用貨車的車門，興奮地發現鑰匙沒拔回頭大吼，和拿著訊號發射器遠遠看著她的旭對上視線。

馬哈茂德駕駛的車輛正在遠去，外頭沙塵暴也已經平息，這是一個機會，舒燄知道旭想要也必須去做。

「去吧，做你該做的事，我隨後就到。」她對他說，即使隔了這麼遠，舒燄也能從旭的表情知道他聽到了。

他握緊訊號發射器，邁開步伐穿透空氣。

「要回來喔！」舒燄對他殘留的身體大聲提醒。

他最後離開的右手向她豎起大拇指。

安達克跟爪王將被眼前各種異像嚇到語無倫次的亞當和安東尼扔上貨斗，安達克爬上車對塞伯拉斯招手，「走了！」

「不行！這樣出不去，你們先走！」塞伯拉斯漲紅了臉全身青筋暴起，他沒有信心自己移動腳步還擋得住崩落的石塊。

不等舒燄和安達克抗議，爪王已經跳下車對他們揮手，「你們先走！」

「他被埋住我也會把他挖出來！」

爪王跑回塞伯拉斯身邊，舒燄和安達克對看一眼，知道他們真的必須離開。

安達克猛力踩下油門，貨車咆哮著衝出崩落的岩壁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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