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色很美 - Chapter 8-1 鬧場的前女友

　　週六下午，周澧應老闆要求趕來店裡幫忙。周末一向是客流量爆滿的，校園周遭的居民往往趁這個時候攜家帶眷出來放風。烈焰日頭之下，「愛卡咖啡廳」往往是大學城居民躲避酷暑的最佳選擇。

　　周澧這趟行程決定的很臨時，若非老闆是他的朋友，他是絕對不會犧牲能與符雅妮膩在一起的美好假日出現在此地的。

　　只是——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得到的消息。

　　周澧冷著臉，看著大搖大擺朝著他面前的吧檯位走來的陳玟葶，本來就清冷的五官和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使得整個人看上去更高不可攀，散發出來的寒氣都能隔著三尺凍人。

　　陳玟葶當然知道周澧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寒意是針對誰而來，可她不會被擊倒，她不信周澧真能放得下長達兩年半的感情。

　　她已經見過他曾在她面前笑得多麼燦爛，面前的冰冷就有多麼刺骨。

　　陳玟葶很清楚一切都是自己活該，所以沒關係，只要他能回來。

　　「一杯拿鐵。」

　　「甜度冰塊？」周澧的語氣十分淡漠，連營業笑容都不願掛上。

　　她笑了，「你不是最清楚了嗎？」

　　周澧終於把視線從櫃面上移開，深深地看著像小孩子在耍賴般的陳玟葶，微不可察地嘆了氣，沒有反駁她的話。

　　很快，一杯冰涼漂亮的玻璃杯裝拿鐵被送到陳玟葶面前，她喝了一口——無糖少冰，他果然沒有忘記。

　　周澧恢復冷靜，泰然自若地擦著杯子。就在陳玟葶沈浸在這幅美景之中時，他忽然開口道：「我有女友了。」

　　陳玟葶動作一滯，笑容僵在嘴邊。她眨眨眼，揚起小小的臉蛋向上望著周澧，看上去十分不解。

　　「所以呢？」

　　他抬眸淡淡一瞥，「所以不要再來找我了，也不要打給我。」

　　「是那個女孩嗎？」她歪歪頭做思考狀，「叫什麼來著？好像是…符雅妮吧？」

　　周澧沉默。

　　陳玟葶笑了，眼底卻沒有笑意。做了美甲的指尖滑過玻璃杯上的冰珠，說出的話卻無端令人寒顫：「......那我會死的。」

　　因為她親眼見證周澧是用怎樣的目光看待對方，所以她真的會死的。

　　周澧沉默的盯著她，知道陳玟葶美麗面龐上覆著濃厚的妝，為的就是掩蓋底下駭人的病態。這個與自己交往過兩年半的女人，他愛過她。

　　他們相遇的時候，彼此都是假裝意氣風發的少年人，可因這樣的偽裝而碰在一起的他們，又怎麼可能會長久呢？

　　陳玟葶愛的是那個意氣風發、活在眾人欽羨目光裡的他，而當時的少年愛的是自信坦然、驕傲無懼的少女。兩個少男少女披著華麗的衣裳，連自己披風底下的空洞都不自知，就想靠在一起取暖。

　　但兩個缺乏自知的人，連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麼、對方的模樣都沒搞清楚，就妄圖將兩塊不同形狀的拼圖湊在一起，只會兩敗俱傷。

　　周澧在陳玟葶一次次的指使和無盡的索求裡變得更加空洞，她把他當成了炫耀的資本、襯托自己的工具，為的是符合父母給她塑造的完美形象。又或者是說，陳玟葶為了能得到父母的認可，拼命地讓自己成為那個樣子。她以為周澧擁有能讓她索求無度的光芒，卻不知這已經是周澧拼盡全力的模樣。

　　而少年也終於發現少女的真實樣貌，卻疲憊得無力逃跑。

　　他原本是想放棄的，可是現在那道光又再次照亮他的世界了。他不能再錯過她，所以總算找回力氣，想扯開扼住自己咽喉的手。

　　「我說過很多次了，妳該找的人是醫生而不是我。」周澧的語氣冷硬：「我不是醫生，沒辦法治妳。」

　　陳玟葶的笑容扭曲成怨恨的模樣，雙眼死死的瞪著周澧，質問道：「兩年半的感情你怎麼能就這樣放下？你沒有心嗎周澧？」

　　「是妳先說分手的。」

　　「可你沒有挽留我。」她的聲音苦澀，一字一句刺進周澧的心，「你根本不愛我，否則不管怎樣都不會答應的吧。」

　　她發出肯定而嚴重的控訴：「你負了我。」

　　周澧一震，眸色變得深沉。陳玟葶的話只是崩潰的瘋言瘋語，但卻湊巧直擊周澧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

　　她說的沒錯，如果周澧真的愛她的話，不管陳玟葶的態度多麼堅決他都會想盡辦法挽回的。可別說猶豫了，自己當時分明十分果斷的答應，甚至覺得鬆了口氣。是的，早在陳玟葶提分手前，其實是周澧先不愛了。

　　只是每當周澧表現出想分開的意願時，陳玟葶總以自己的憂鬱症為由，將周澧禁錮在她身邊，把他當作救命稻草與自己互相折磨。

　　原本周澧麻木的放任陳玟葶抽乾自己的生命力，也許是因為他那個曾有過嚴重憂鬱症母親的緣故，他無法在陳玟葶以此向自己示弱時絕然離去。然而與符雅妮的重逢，卻喚醒了他渴求逃脫的慾望。

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不見了，就是從某些細節之處，慢慢地、慢慢地將愛磨去。

　　於是在陳玟葶因父母要求和他分手的時候，他卑鄙的感到如釋重負，一口答應下來，有了解脫的正當理由。

　　某方面來說，陳玟葶會乖乖聽父母的話向自己提分手，恐怕也是感覺到了他的疏離吧。

但——他想起符雅妮對自己說過的話——他確實愛過她，也努力過了，那是當時的他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他們從一開始便不適合，走到如今地步只能說是命中注定。

　　「我愛過妳，也還夠了。」周澧的嗓音有為不可察的顫抖，隨後轉為堅定：「我不欠妳。」

　　「不欠我？」陳玟葶像是被刺激到了，她瞪大眼睛聲音驟然拔高，引得咖啡廳裡不少人都往他們兩人望過來。「夠不夠是我說的，不是你！你那樣傷害我，怎麼有臉說夠了？」

　　周澧寒著臉，聲音警告地沉下來：「妳不能總是用妳的病來威脅我，也不能逼我愛妳。這不是愛，是妳對我自私的折磨。」

　　「我對妳早已仁至義盡。」

　　陳玟葶氣得渾身顫抖，用力的把桌上的咖啡杯掃落桌面，發出劇烈的破碎聲響。

她像毒蛇般嘶聲威脅：「就算是折磨你也必須給我忍著，這是你欠我的。」

整間咖啡廳陷入詭異的寧靜，而造成這個局面的罪魁禍首卻憤怒的抄起自己的名牌包，留下一片狼藉後粗暴地推開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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