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唱得很好，沒什麼問題。」終於，陳玟葶吐出嘉許的評論，對符雅妮揚起無懈可擊的笑容，沒有諷刺、沒有不悅。符雅妮甚至都做好被批評的準備了，誰知道對方只是拋出誇讚的話語便不再針對她評論，轉而和吉他手討論彈法。
這下倒搞得自從陳玟葶出現在社課教室後，便一直繃緊神經的符雅妮感到萬分糊塗，也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愧疚，搞不懂陳玟葶到底有什麼目的。
就在陳玟葶正要對負責主吉的盧郁芳提出建議的時候，她的手臂卻被突如其來的外力急急地抓住。那瞬間，陳玟葶的臉上沒有多少驚訝，彷彿等待已久。
「陳玟葶。」
她順著那道隱忍而慌張的聲音的來源仰頭看過去，就見周澧那張總是冷冰冰看著自己的臉，此刻終於有了別的情緒。
緊張、憤怒與克制。
陳玟葶幾乎就要露出開心的微笑。她順著手上的力道站到一旁和周澧面對面，對周澧質問聲中的憤怒視若無睹。她面容天真狀似不解，堆起笑容語帶調侃問：「周澧？我在教她們吉他，怎麼反應這麼大？」
周澧瞪著演戲的陳玟葶，飛快地朝符雅妮臉上瞥一眼，和她的視線撞上，周澧僵硬地撇開目光。重新對上陳玟葶那挑釁的笑容，好不容易才收斂起情緒，恢復冷靜。
「不用了，學姊。」他鬆開對陳玟葶手臂的禁錮，決定以暴制暴，也跟著擺出了職業笑容，語氣客氣而疏離。然而這個稱呼卻令陳玟葶的面上笑容一僵。
「我跟你同屆，叫我學姊很奇怪耶——」陳玟葶還想嘗試攪動周澧的情緒，卻被他無情地打斷。
「——他們是我的組員，我能負責。」周澧的臉上添了點冷硬，「我看教室裡面比較需要指導，不如學姊過去幫幫他們？」說著，周澧朝教室的方向遙遙一指，表情再自然不過，態度正常地彷彿兩人真的純粹只是社團前後輩的關係。
然而目睹了兩人從頭到尾的互動的人，自然不會這樣想。
陳玟葶終於收起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直直地瞪著油鹽不進的周澧，洶湧的情緒在她眼眸底翻滾，卻沒能有一刻動搖周澧的決定。
「這樣對我，難道你不怕了嗎？」她問了一個旁人都摸不著頭緒的問題，周澧卻是一聽就懂。他緊抿著唇沒有回應，這是默認的意思。
陳玟葶露出難以置信的困惑表情，那瞬間竟讓符雅妮感到可憐。
最後，她像是頹然丟下武器的士兵，惡狠狠地瞪了符雅妮一眼，朝周澧丟下一句話後扭頭就走。
「你真狠。」
周澧沒有回頭，但沉下的表情和緊握的拳頭，都一一說明了他並非無所謂。
他斂下眸裡的情緒，重新掛上笑容走到符雅妮的小組。
「妳們在討論吉他彈法嗎？」周澧背對著符雅妮向盧郁芳和黃羿婕問道，表現得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陳玟葶也不曾來過。但肩膀處緊繃的肌肉線條卻透漏了他的真實心情。
坐在符雅妮對面的盧郁芳悄悄瞥了眼她的表情，這才回應周澧：「對，我們想表演的曲子是張惠妹的《如果你也聽說》，雅妮選的歌。」
最後一句話明明沒有必要，也不知道是不是盧郁芳故意說的。但這正好點醒了符雅妮，她的聲音從周澧背後響起：「學長，那你要不要也聽一次看看？」
「學長」。周澧心裡一驚，這是符雅妮第一次以如此疏遠的稱呼叫他，不曉得是不是在回應方才陳玟葶引發的鬧劇。他不得已回過頭去面對符雅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與他預想中的冰冷不同，符雅妮在笑。似乎還能從她靈動的杏眼裡看到些許無奈。
周澧有些惴惴不安，害怕一不小心就會讓符雅妮離自己遠去。於是他只能投降。
「…好。」
符雅妮垂眸，沒有方才在陳玟葶面前唱歌的緊繃，此刻全然放鬆，徹底沈浸在歌詞裡。
「——許多話題關於我，就連我也有聽過，我想我寧可都沈默，解釋反而顯得做作。夜把心洋蔥般剝落，拿掉防衛剩下什麼，為什麼脆弱時候，想你更多……」
兩人視線交集，時光驀然靜止，天地之間僅存你我。一人呢喃著另一人的心聲，駐足的人便再也挪不開眼，甘心在這片風景裡沈淪。
符雅妮因為溫煥翔的關係有過一些傳聞；周澧因為出色的外型條件，也因為享受聚光燈的前女友陳玟葶，永遠置身傳聞之中。
你／妳都聽說過那些關於我的話題，卻仍然敢靠近我嗎？
明明不曾敞開來談過，但卻心有靈犀地了解彼此的話外之音。就像上次在聽街頭藝人表演時的相視而笑、亦如現在透過歌唱的心靈相通。周澧心跳如雷，想將符雅妮留在自己身邊的慾望無可遏止地膨大。
他喜歡她、他要她，儘管會把她拖入自己身後的黑暗中，他也要無恥地將符雅妮綁在自己身邊。
結束了宛如一齣鬧劇的社課，符雅妮背著吉他一臉滄桑地回到家中，一放下東西便累得直癱在床上，嘴裡吐出長長一口氣，力氣都被抽乾了。
那天社課直到最後，她和周澧都沒有再談話，就連陳玟葶也中途消失。符雅妮猜想陳玟葶應該是被周澧氣到了，所以才沒有留到最後。
她回想起陳玟葶對周澧拋下的那句評論：你真狠。狠？周澧嗎？她最後問的那個問題又是什麼意思？太多疑惑充斥在腦海中，令她的頭隱隱作痛。
符雅妮的面前浮現周澧在面對陳玟葶時的每一個表情——嗯，確實是很冷漠，經典的不歡而散情侶重逢的反應。但她相信周澧是被傷害的那一方，只是不理解為何。
符雅妮拿起手機，看著十五分鐘前周澧傳來的訊息。
『我會告訴妳的。』
符雅妮在訊息輸入欄上反覆刪刪減減，最終只傳了一個「好」字。
她有預感在這場談話過後，一切都會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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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讀書中，這是一次無情的更新~
by星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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