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底真的不好當。根本無從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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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靜依然選擇把許飛帶在身邊，張曉希能接觸他的機會自然少了，能收取的情報幾乎等於零。爆姐一邊催促，一邊把兩個妹子帶在身邊，讓張曉希摸不清她到底是想要情報還是不要。囧爺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只微笑，又是一句『唔駛緊張』阿宅更是置身事外那般，到了看不清他站哪邊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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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直接叫若君了吧？作者表示想打少一個字是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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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飛那邊觀察不了太多，反倒是囧爺的舉措惹起若君的注意。總是一臉雲淡風輕看透世事的囧爺最近是心事重重，臉色凝重，比沉默更沉默。他比往常更早上班，也更晚下班，卻越發不想與同事們親近。多次拒絕大家的午飯邀請，說是事忙，卻被發現獨自躲在海傍花園吃飯盒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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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姐說過，囧爺本來是家有嬌妻嫩兒的幸福男人。用上『本來』這個詞，就代表現刻跟當時並不一樣；但爆姐沒有再說什麼。半月悄悄說，她八卦過囧爺的事，沒聽回來多少，只能確認囧爺現在是孤家寡人，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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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下午，囧爺進了陳文靜的房間，又是關上門，拉下百葉簾，聊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進去的時候，陳文靜還取笑囧爺說，「大佬竟然要搵我傾計，我係咪要擔心吓？」從辦公室裡出來時，囧爺臉上表情依舊，陳文靜卻是沒半點笑容，托著額，輕嘆，「畀我諗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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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爺是陳文靜的前輩，從來不需要她擔心什麼。這回卻是把她給考倒了。爆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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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對許飛，若君對囧爺的好奇心更強了些。這份好奇心在幾天內發酵得緊要，促使她選擇在午飯時間跟踪囧爺，看他可有什麼奇怪行徑。尾隨著他走過商業區，拐進住宅區，再來到海傍，沒見著任何異樣；他依然挺直腰板走路，就走路，不看手提電話，不聽音樂，像個俠士遊歷世間的消遙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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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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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若君躲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躊躇著應否放棄計劃，打道回府。畢竟，她已餓得肚子咕咕作響。這海邊的風吹得急勁，呼呼在耳邊縈迴，更覺餓了。她心裡想，若這五分鐘內囧爺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她便離開；這八卦她是八卦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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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二十秒，囧爺轉過身來，看向若君。被發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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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囧爺打了個招呼，他讓她先去買點吃的。她捧回來麥當勞，把魚柳包塞到囧爺手裡，把飲品置在椅上，便津津有味地吃起薯條來。囧爺一直盯著她看，手裡的包還沒打開；直到若君被盯得尷尬，他才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打開魚柳包的包裝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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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女同你差唔多大。所以，見到你，就好似見到佢咁。」若無其事地開口，沒管若君的一臉詫異，囧爺咬了一口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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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佢而家讀緊書定做緊嘢？」她總覺得，像囧爺這樣一派知識份子模樣的，兒女大多是學霸，讀個碩士、博士幾乎是肯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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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緊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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臥糟！靠夭！仆街！What the fu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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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君自然沒想過會是這個可能，心裡是所有聽過的粗口都罵了遍；突然很羡慕爆姐那麼能出口成文、口吐芬芳，自己現在懂的粗口還不夠用在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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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後悔。當臥底真的很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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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咁嘅環境，都唔係咩新鮮事。」囧爺苦笑，又咬了一口包。「日日都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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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佢⋯⋯因為之前出過去？」若君輕聲試著問。他點頭，很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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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星期前終於判咗。四年八個月。」嘆了一聲，看著海，拿著魚柳包的手垂在大腿間，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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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唔住。」囧爺微笑，瞥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咁佢⋯⋯習慣未？」說罷，看著囧爺，便拍了拍自己的前額，「對唔住。問埋啲白痴問題。當我冇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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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緊要。」又是那抺苦笑，想是為了讓若君釋懷才強行擠出來的，「其實我唔知。亦都唔會知。佢唔會肯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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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刻，若君再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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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駛緊張。我冇事。」看著海，深呼吸了一口，掛上一抹淺笑，「都好幾年喇。佢唔想見到我，就一直冇見。到佢出咗事，我想見佢，都太遲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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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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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係一個好爸爸。佢唔想見我，我理解，我冇怪佢。我只係怪我自己，點解個女出咗事，做爸爸嘅竟然乜都做唔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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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囧爺，你唔好咁諗。你知道，一扯到嗰啲嘢，根本冇人做到任何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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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只係，當初我以為，只要守住自己嘅原則就夠，唔需要做啲乜野出格嘅事。世事從來都唔由得我哋呢啲凡夫俗子去強求，求得個心安理得就可以。」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取笑自己一番，「但原來，並唔係咁。企響度，係乜都守唔住。行前，或者都係守唔住，仲會失去好多；但至少，心入面有啲嘢，守得到，守得住。佢可以無悔咁入去，當初促使佢行到前面嘅，會係幫佢撐住嘅力量。而我，終歸咩都守唔到。我對佢唔住，亦對自己唔住。咁多年嚟自詡嘅文人風骨，原來我從來都冇擁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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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君忽然想起了屈美人，淺笑輕嘆，眼淚卻不自覺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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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辦公室，爆姐和半月並沒發現她和囧爺一同回來，只因她們都在注意著陳文靜辦公室裡的動靜。門再度關上，百葉簾卻沒拉下，從爆姐的位置看能清楚見著陳文靜的右側臉，和坐在她對面許飛的左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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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對路呀。」半月視線依然在辦公室裡兩人上，卻不忘向遲來的若君報告情況，「老大咩笑容都冇，連嘢飲都冇拎，一返黎就的左條友仔入去，掟左份嘢響枱面叫佢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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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咪上次佢做嗰份KPI出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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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唔係。Finance嗰邊尋日先整合咗公司成份KPI，有錯嘅話都冇可能今日先拎出黎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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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咪佢業績出事？」半月想了想，搖頭，「唔會丫。佢條數好靚架喎。掟畀影視嗰邊個proposal好似批埋，趙啟陽好似好滿意，想撬佢過去咁款㗎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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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他接洽的創作者和內容質和量都超標，項目建議亦做得相當好。盛子澤清楚 ，盛子臻清楚，趙啟陽清楚，所有高層都清楚，陳文靜自然不可能不清楚。這個方面，她根本沒有挑剔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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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扔給許飛的並不是業務數據，而是社交媒體的聊天記錄。許飛和多個創作者的情色聊天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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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唔可以解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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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總監。」許飛隨意地翻了翻那些文件，微笑，臉上沒有一絲不妥，「我唔覺得我需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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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你同佢地有咁樣嘅牽連冇咩唔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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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覺得有咩唔妥。」許飛擺出一副佔盡上風的架勢，笑著說，「我同佢哋做朋友，唔影響我做嘢。同工作上認識嘅人做朋友係好平常嘅事，係正常社交。就好似爆姐佢地私底下都好好朋友，你同盛小姐係閨中密友咁，冇咩唔妥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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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盛小姐唔係會上床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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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唔係。」許飛微笑，反倒是陳文靜臉上有點掛不住，「不過就算係，我覺得都唔係問題。佢唔會幫你整靚條數，你唔會幫佢做啲唔啱規矩嘅嘢；我亦冇因為同佢地有咩親密接觸就睇得起佢地嘅創作，或者特別會去做啲咩捧佢地。各方面嘅交流都係自願同單純嘅，唔涉及任何利益衝突，咁有咩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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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肯定佢地同你上床唔係因為有啲咩特別嘅諗法？」陳文靜雙臂交在桌上，往許飛靠近，蹙眉看他，輕聲道，「冇人可以肯定。所以先會有避嫌呢樣嘢。你咁聰明，唔需要我教你你都應該知道，你咁樣係玩火。如果真係只係為左一時風流快活，就更加唔應該同任何潛在商業伙伴發展咁嘅關係。你有能力有眼光，唔好畀人有位插你，影響你嘅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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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陳總監嘅肯定同關心。但我真係覺得，呢啲係我嘅私人事，我冇必要向你解釋任何嘢，你亦冇權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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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覺得，」陳文靜背靠椅背，雙臂交在胸前，「呢啲聊天記錄我係點得返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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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願意相信陳總監唔會主動去搵呢啲嘢嚟侵犯我私隱。不過，我希望陳總監會尊重我，碎左佢，我當冇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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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合，或許她是輸了。她有點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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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沒碰過把公私事混在一起的人，好些確實能做到公私分明；但像許飛那般輕蔑處理的，倒是第一回遇上。還是自己的下屬，公司重點培育的人。這讓她感到焦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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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年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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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出奇？」把一杯冰藍色的酒置到陳文靜跟前，K笑著說，「見唔少響嗰度跳舞跳到high晒，又攬又啜酒店直送，第二朝發現上咗老細條女。No problem。仲可以順手交換IG，傾多幾次，執多兩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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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喇。」陳文靜無奈地笑，「你哋呢種我真係睇唔透。」拿起酒，抿了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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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嗱嗱嗱，你唔好誤會。我畀佢哋響我個場咁做，唔代表我都好呢味。Kiss可以，我唔上床唔上身㗎。我好乖㗎。」然後笑著靠到陳文靜耳邊，輕聲說，「你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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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乖？」陳文靜笑著上身往後仰，拉開了距離，「你乖嘅話冇人曳。仲整杯咁啃嘅畀我，想秒左我有企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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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咁都畀你估到？」K推了陳文靜的肩一把，笑著說，「特登醒你㗎呢杯。新野，我諗嘅，virgin 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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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靜給了她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兩指托著魂精，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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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提電話傳來提示音，爆姐傳來訊息。簡潔。直接。還很露骨。看了兩遍，陳文靜搖了搖頭，回了一個笑臉，又抿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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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嗰邊傾成點？」陳文靜開口問道，K臉上的笑意便收斂了不少，「仲未傾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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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有咁易傾得掂？我自己都未諗掂。」嘆了一口氣，拿過杯子在擦，「以前以為愛情同麵包已經夠難揀，而家仲加埋理想，加埋自由，點揀？你知我，英文又唔係好，又冇乜技能，捱咁耐先叫做捱到呢間酒吧出嚟。貿貿然移民，隨時有自由但乜都冇晒；我都唔係後生㗎喇，四字頭嚟緊頭喇，真係驚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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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嘅。」陳文靜垂頭抿了一口，幽幽地說，「但係佢明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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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放下杯子和抹布，K雙臂枕在吧台上，嘆了一聲，「佢後生，睇嘅同我唔同，話明，係咪真係明，我都好懷疑。我真係怕，再諗落去，就唔係移唔移民嘅問題，係仲係咪喺埋一齊嘅問題。以前睇過本書，話咩愛一個人就係知道幾時要放手。嗰陣我覺得寫本書嗰條友都痴鳩線，響度講埋晒啲藉口。但呢排我諗返起呢句說話，開始明白佢究竟講緊乜。但就係明白佢講緊乜，先更明白做到係有幾咁難。有時我甚至會幻想佢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嘅人，同佢思想一致嘅人，可以同佢並肩作戰嘅人，然後出軌，然後同我講分手。咁我就有足夠理由去說服自己放手。唔放手唔得。唔係我揀嘅；係個天幫我揀咗。嘖。係咪好衰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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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係幾衰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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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陳文靜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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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放開真的那麼容易，這座小城早人去樓空了。6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sN7UoBHc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