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肇山還是選擇了奇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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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之南呈上的計劃書在盛子臻和顧家鳴的眼中都是無可挑剔的；就是即便是落空了也無從責怪彭之南的那種無可挑剔。以盛子臻的話說，是趙啟陽、白虎永遠無法給出的誠意滿滿滲在計劃書的字裡行間，讓人難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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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肇山不約而同地以萬分誠意摡括這份計劃書給他的感覺，卻還是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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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小姐。」郭肇山把盛了上好春茶的紫砂杯子置到彭之南跟前，微笑，「之前你要我畀機會你，我冇諗住你會交出咁有誠意嘅計劃書。坦白講，要拒絕真係唔容易。你令我諗起十年前同陳編傾合約嗰陣，我而家望住你，就好似當年望住佢一樣，覺得個世界好似仲有希望，好似仲值得為佢留低一啲殘忍嘅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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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之南淺笑，點了點頭，拿起茶杯，把茶喝下。確是好茶，好得像她那樣根本不會喝茶的人也開始明白陳文靜這老酒鬼怎麼依然覺得自己最愛的還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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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冇辦法唔拒絕。」郭肇山的語氣堅定，就像他那倒茶的手那麼，穩如磐石，「講到底，我必須賣呢個人情畀奇文。而因為呢一個决定，我覺得而家我係欠咗你一份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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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教授唔好咁講。」彭之南悄愣，然後稍稍躬身，「雖然唔能夠合作係好遺憾，但你唔需要覺得有咩唔好意思，更加唔需要覺得欠咗我啲乜嘢。你冇欠我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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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啦，」輕嘆一聲，又給彭之南的茶杯滿上，「你同盛小姐講，我雖然冇辦法繼續同高城合作，但佢想要嘅，我或者可以幫手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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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唔係好明白教授嘅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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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照我咁講同佢講就可以，佢會明。同佢講，我係睇在彭之南小姐嘅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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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之南當然沒有這麼跟盛子臻說；她還不想死。她甚至沒有把教授說的那個什麼幫忙向盛子臻滙報，只是簡單交代計劃書被拒絕，教授選了奇文。盛子臻也像是不曾在意這事那般，淡然地說了聲沒事，便把人打發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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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告訴你，你做得很好、很完美，你卻更為失落。完美本來就是個目標，不是一個有高有低的量度，根本不存在『很完美』『更完美』這些概念；失敗收場，就是不完美。而當你做得很好，大家都很認同，但結果依然是不完美的失敗收場，心裡就只能是無法宣泄的不甘、無法找到出口的怒氣。你甚至無法把這憤怒掛到臉上，更別說放到嘴上、實實在在地發出來；人們都說你很好了，你還想怎樣？你就只能把那叫專業和敬業的面具戴上，好等怒氣掛不上來，死死憋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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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怒氣終將在壓抑下成了哀怨。欲哭無淚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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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儀輕笑，笑得像是根本不想笑卻又不得不故意拉出一抹誰都看得出來不真心的。她看著彭之南手拿著酒杯，卻沒要喝，只牢牢叮著水吧枱面，良久才輕嘆了一聲，離開水吧。她來到彭之南身邊，相隔一米的位置站著，等著，沒說話。直到彭之南往她看過來，她才真正笑了，輕輕打開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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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之南從不抗拒肢體接觸。她不曾吝嗇，總會向需要的人打開懷抱，給她們最實在的安慰。因為她知道軀體的親近最直白，能清晰地把想說的告訴對方。但亦因為這份知道，她絕少投進別人的懷裡；她生怕自己的脆弱讓人知道，給人添負擔。彭之南該是雷厲風行的新世代自立女性，面對任何挑戰和挫敗，她都能爆個痛快後自行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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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半秒，便下了高椅，輕輕躲進沈家儀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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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回這麼被一個人緊抱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她忘了。甚至連那個人是誰都忘了，只知道不是現下還會聯絡的人。當時是因為什麼被抱著，感覺又如何，她也想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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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儀的懷裡是熾熱的，就像藏了一個小火爐在胸口，暖著她的心，也像是下一刻便會燙傷她。她把腦袋枕在其肩上，額角碰上她的頸間，也感應到一股帶脈動的暖。她的心跳平穩，不緩不急，沒多有起伏，正好來催眠她心裡要哭的小之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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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講食甜嘢可以cheer one up。」帶著笑意，沈家儀的聲音在極近的地方響起，「去食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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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想像，沈家儀駕的就是那種能落場賽車的大包圍烈火戰車，顏色不是黑底紅金，卻也是絕對搶眼的藍白配。就連頭盔也是令人想起蝙蝠俠那台車的全黑，卻在假裝不起眼的圍邊處畫有吸睛的圖騰。她就是那種必然會惹人注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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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之南一刻猶豫，站在車旁呆看著已坐上車子的沈家儀。本想調侃一番，看了她一眼後卻是下了車，把彭之南手裡的頭盔拿了，輕輕套在她的頭上。小心奕奕地確認位置對了，伸手把繫帶拉緊，扣好，像撫摸多一點的輕拍彭之南戴了頭盔的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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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車。保證你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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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之南並非第一次坐這種電單車的車尾；大學時期曾被某個男生追求，瞹眛時期坐過他的車。其時，她不好抱著那男生的腰，也不敢只扶著車尾那短小的扶手，她只雙手按著其肩膀，像給他按摩那般。飆了一小段公路，她的手指因為緊張而不住捏緊，捏痛了他的肩，也捏痛了自己的指節；下車時，一直僵著的雙腿才像終於放監了般瘋狂抖動，整個人連站直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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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也不浪漫，好嗎？她發誓以後都不要坐電單車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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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次不一樣。她毫無顧忌地抱著沈家儀的腰，兩手交在她的腹上，人也肆意伏在其背上，讓兩人彼此再沒距離。無論沈家儀開得有多快，拐彎時車身有多貼近地面，穿插於車和車之間有多驚險，她都沒在怕。或許是那緊緊的擁抱像套牢了的安全帶把她緊繫在沈家儀的背上，即便自己不是開車的那個，也沒被任一動作嚇怕；那像是沒有意識卻屬自己的身體在開車，潛意識讓她不必擔心，連重力也失效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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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開電單車就像拿刻刀在城市裡劃痕，是對社會的一種控訴。彭之南喜歡這種說法。但這刻，她覺得自己像刻刀，劃開的卻是心裡某個被包裹得過份嚴實的角落，剝開一層又一層的偽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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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以為沈家儀是要像那男生那樣，把人帶到老遠的所謂著名甜品店，她卻是把人帶到某處偏僻住宅區，停在某座村屋前。村屋一樓是不起眼的糖水舖，裡頭走出來一個中年發福的婦人，看著還沒下車的兩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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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𡃁妹。今日有榴蓮糕，試唔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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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大姐，食呢啲今晚冇得接吻喎！」說罷，拿下頭盔，笑得燦爛地跟婦人打眼色，似是交換著什麼密報，「靠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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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睇吓你？呢句笑話你講咗有冇十年？畀啲新意啦後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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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仲後生？咁你都可以生多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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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啋過你呀，閘住。」婦人看了看剛把頭盔拿下的彭之南，意味不明地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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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大膽刁婦！口不擇言！」把車子停好，往彭之南打了個眼色，便領著人進了店，「姐姐嘅同事。爆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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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咁就要整碗極品芝麻糊加湯圓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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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陣先。」拉著彭之南坐到牆邊一桌，沈家儀笑問，「姐姐最鍾意食芝麻糊加麻蓉湯圓。你有冇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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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所謂。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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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沈家儀笑著又看向婦人，「大姐。兩碗。要正過姐姐上次嗰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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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好講。佢上次嚟係幾時？我都就嚟唔記得佢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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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我同佢講你掛住佢，叫佢即刻仆嚟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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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話㗎。等陣，好快有得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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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婦人便走到後面的廚房忙去。彭之南不住四處張望，想要看清這小店的面貌，也想要迴避面對沈家儀。也不知道怎麼忽然緊張起來，她想起剛才在酒吧的擁抱和在電單車上的親密，竟覺得有點尷尬和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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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沈家儀以手肘撞她的，笑說，「唔駛望喇。一眼睇晒。普通村屋糖水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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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地好似好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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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梗係熟啦。識左廿幾年。」把桌上的頭盔往裡邊推了推，續道，「讀書嗰陣大姐就響我地學校附近賣糖水㗎喇；係姐姐帶我去食嘅。食咗就返唔到轉頭。」婦人正好回來，放下手裡兩碗芝麻糊，「姐姐同我講，大姐嘅芝麻糊最好食。我未聽過佢話鍾意食第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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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呀。」婦人聽見，一下子就明白過來，笑說，「佢嗰陣隔一、兩日就嚟幫襯，次次都係叫芝麻糊。我問親佢試唔試下第二樣，佢都剩係搖頭。後尾佢帶呢個妹釘嚟食，先叫做肯試下其他；但一條友過嚟就必然係芝麻糊，悶到丫。而家連你呢個妹釘都係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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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你啲芝麻糊堅係好食丫嘛。」沈家儀輕聲回答道，「你都唔知，你唔做糖水嗰陣，我覺得正宗芝麻糊好快消失。所以話，你係咪應該做大佢，開多幾間分店，整下包裝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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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夾盛惠喇。捱咗成世人，唔係仲要捱吓嘛。你地得閒嚟食就得，係好朋友先好帶過嚟。我唔想越嚟越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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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之南覺得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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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的故事很俗套。老爸早死，老媽當清潔工供養五個孩子；大姐是長女，輟學賣糖水幫補家計。後來弟妹長大了，母親退休了，婚結了又離了，她還在賣糖水；車仔檔換成了小店，多賺一些，勞累加倍，只為供養母親和女兒。女兒長大搬出，母親離世，她才不再需要太勞累；把糖水店換到自己家樓下，喜歡弄什麼就賣什麼，彈性上班下班，終於逍遙。老顧客像陳文靜和沈家儀光臨，她也喜歡坐到一桌聊個天南地北，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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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嘅糖水幾十年如一日好食。」沈家儀笑著，把湯圓吃了，「我去日本嗰陣佢搬咗嚟呢度，姐姐嗰陣又忙，所以有段時間失咗聯絡。我都係幾年前搬咗入嚟先撞返，簡直開心到中六合彩咁，即刻拉姐姐過嚟懷緬。出面啲工廠式糖水點都比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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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搬咗入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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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丫。」吃得津津有味，「就響後面。出去轉個彎，行幾步路上山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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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呢度同酒吧離好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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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我飛車㗎嘛。大條道理啦。」笑得像是飆車有理般帶著驕傲，「再講，呢度夠偏僻，但又唔係真係離開市區咁遠。返屋企同出街，好似由一個年代跳去另一個年代，由一個時空跳去另一個時空咁，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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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冇車根本冇得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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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咁都有小巴嘅。班次少啲啫。」沒多久便把芝麻糊吃光了，「放心。我會車返你出去，唔會咁衰要你自己call的士。再唔係，上我度訓一晚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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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你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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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係丫。」饒有意味地笑，「做咩？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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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有什麼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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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窗簾把耀眼的陽光和微弱的燈光都擋下，小空間就依靠微黃的牆角燈和無處不在的燭火點亮，看的每一張臉都是倔強的、光暗分明的。沒有風，空氣並不流通，說不上侷促，香薰氣味卻濃得讓人有點暈眩。是什麼氣味呢？木嗎？花嗎？薰衣草嗎？橘子嗎？怎麼氣味也能誘人，處處透著性感？這讓人緊張不已的空間裡沒有聲音；又或者該說，背景中的沉默成了主音調，低沉卻帶著不能抵抗的節拍，一下，一下，誘著心跳如被綑綁般同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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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儀的家是勾人的。是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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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唔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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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名門望族，盛子臻從小便沒有什麼是得不到的；俗世裡的物事，是她還沒有覺得自己對之有任何慾望便送到跟前的。有些物事，總得親自出點力才能獲得；她很清楚，自己比別人有力，且使力以後得到是必然。她跟其他人一樣，必須接受限制，在既定的框架下週旋於人事和規矩之間；她跟其他人不一樣，限制不一樣，框架不一樣，人事不一樣，規矩不一樣。得到所慾的機率，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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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真正想要的，卻怎也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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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頭嚟過係會好辛苦。」放下酒杯，苦笑了一下，「但起碼係自己嘅公司，唔駛受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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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適合我。」陳文靜微笑，也放下酒杯。「我亦唔想再依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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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想依靠我。」哼了一聲，又喝了一口，「所以就情願去啲垃圾公司仔見工，畀人串到一面屁仲要得個桔都冇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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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臻。」看向臉上掛著怒氣的盛子臻，陳文靜心平氣和地給她一抹溫柔微笑，輕嘆了一聲，「高城容納唔到我唔係你嘅錯，你唔需要補償我啲乜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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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我係因為盛子澤炒咗你所以送錢畀你使？你真係咁諗？定係你需要咁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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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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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丫。」聲線沒有提高，裡頭的不忿卻表露無遺。「你話我知。點解你身邊個個人都可以鍾意你，你都可以好好咁同佢哋相處；點解我鍾意你，你就要避開我？ 就要拒絕我？就連正常朋友相處你都畀唔到我？點解要對我咁殘忍，咁冷淡？你講。只要你講，我以後都唔再騷擾你，以後都唔再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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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靜沉默；視線轉開，沒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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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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