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靜轉頭,一名戴著眼罩,留著一頭烏黑的長髮的少女正嘻皮笑臉地看著她:「hello新來的,妳想待會跟我們一起去燒烤嗎?」梁文靜一愣,眼楮裏寫滿了驚訝。從小到大她從未被誰約會過,所以少女的熱情有點嚇到她了。加上少女的長髮讓梁文靜不禁想起「她」,同樣愛留長頭髮的「她」。
遙想當年,「她」笑吟吟的主動跟自己搭訕,然後自己跟「她」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最好朋友,怎料「她」竟然對自己⋯想到這裏,梁文靜心中的警鈴大作,她不禁板起臉孔,眼神也變得冷漠。正想開口拒絕,肩膀被人一把摟住,接著她聽到Jessica的聲音:「當然可以,待會她就拜托妳了。」
梁文靜很後悔沒有反駁Jessica。此時此刻,她坐在人群中間,尷尬地看著大家有說有笑,悠閑的烤著香腸,她卻拿著烤叉,呆呆地聽著別人的對話。由於家庭關係,梁文靜從未燒過烤,因此她根本不知道食物烤熟需要多少時間,就索性不吃東西了。
剛開始的時候,人們對梁文靜非常感興趣,不斷詢問她跟「被害者」的關係。她不想讓認識不久的人知道自己的過去,所以敷衍了事。沒想到長髮少女堅定地說:「妳不用騙我們了,當妳對她下手的時候,那個眼神彷彿要置她於死地。」梁文靜聞言,並沒有感到驚訝,因為她的確想置「那個人」於死地。她很清楚,想殺死一個人跟想看見一個人痛苦的模樣是兩回事。「沒錯,我就是想殺死她,這是我的工作,不是嗎?」人們見梁文靜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於是對她失去興趣,把她掉在一角自生自滅了。
於是梁文靜只能獨自呆坐在人群中,如其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浪費時間,倒不如回家睡覺!但,一大群人中總夾雜著一兩個思想與眾不同的人,例如這位戴著眼罩,綁著馬尾,神色複雜的盯著她的少女。事實上,那人的視線從她們第一次相遇便再也沒有離開過她。雖然梁文靜不是正常人,但她畢竟在現實世界生活了十五年,也學會了普通人的思維方式,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將少女跟自己認識的人聯想在一起。如果是同班同學還好,一但那個人是小學同學的話⋯⋯
想到這裏,梁文靜心中警鈴大作,隨即開啟刺蝟模式,兇神惡殺的看著那個不知好歹的人,像是要把她活生生的吃掉。少女嚇了一跳,大概她沒想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會觸動梁文靜的神經。
就在她們僵持不下,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火藥味之時,一把尖稅的聲音突然飛進二人中間:「咦?Sue妳為甚麼還戴著眼罩?我能理解新來的那位對我們有所防範,但妳在這裏已經混了四個月了吧!難道妳還覺得我們會洩漏妳的真實身份嗎?」
二人心有靈犀的同時轉頭,只見當初邀請梁文靜的那位長髮少女,正站在她們面前,手叉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們。眼罩少女抿緊嘴唇,面無表情的跟她對視,似乎並不想搭理她。
長髮少女見狀無奈的擺擺手:「知道了!畢竟妳還沒跟我們說過一句話嘛!」
說著,她乾脆把視線轉移到梁文靜身上。「新來的對不起哦~居然把妳冷落了!作為補償,我給妳講個有趣的故事吧!」
剛才還在各自交頭接耳的人們聞言都將視線轉移到長髮少女身上,有人戲謔道:「該不會是那位「癲佬」的事吧!妳還真愛他!」
長髮少女轉身,氣鼓鼓地反駁:「他真的很有趣嘛!」説完,她再次轉身面對梁文靜,不等梁文靜作出任何反應就開啟講故事模式:
「從前有位富二代,有一天他被逼陪伴父親觀賞Nightmare劇團的演出。怎料他一看就迷上,不僅每次捧場,還萌生了加入劇團的念頭。為了此事他多次跟保安交涉,最後保安拗不過他只好透過Jessica將此事向老闆報告。誰都沒料到老闆竟然答應他的請求,他真的如願獲聘為群眾演員。或許是封閉在心底已久的慾望得到解放,他在舞台上盡情消耗青春,所散發的光芒甚至蓋過當時的首席演員。他不但多次干擾她下手,有一次還奪過她手中的利刃發瘋似的刺向受害者,印象中受害者最後被斬成一堆血淋淋的肉塊,連器官也無法被識別呢!遺憾地群眾演員是被禁止對受害人下手,因此他被即時解雇並列為不受歡迎人物,草草結束了跟劇團的關係。」
「喂!妳好歹也揭露他的身份吧!無名無性的讓人怎樣相信妳!」有人忍不住插嘴。
「知道了知道了!嗯⋯⋯年約20多歲,出過書的。」長髮少女不耐煩地回答。
「他究竟是誰呀!給我們說清楚!」人們耐性盡失,提高了聲音。
「他⋯ 他在半年前死於船難。」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說完更別過頭,不看人們的反應。
「兵!」人們激烈的爭吵聲掩蓋了燒烤叉掉在地上的聲音,以至於沒有人注意到梁文靜激動的表情。梁文靜原本對「癲佬」的豐功偉績毫無興趣,但當長髮少女道出他的生平時,腦海裏竟浮現James Chan的臉。其實她早就猜到James Chan跟Nightmare劇團的關係了,因為他的小説裏大部分內容和細節都跟Nightmare 劇團重疊,就算是傻瓜也知道小說是取材自他在劇團的經歷。
只是梁文靜做夢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如此沉迷虐殺,甚至不惜違反規定也要一嘗虐殺的知味。看來James Chan並不是一個單純的兇殺案愛好者呢!
那她應該找對地方了吧?就像別人找到自己的終身伴侶一樣,她真正的家,一個能讓她打從心底感到快樂,為所欲為的地方。而James Chan就是那位送她回家的好心人。
梁文靜雖然因為這個發現感到開心,但心裏終有一團霧揮之不去。也許是她的第六感作祟,她總覺得James Chan的故事並不是説給自己聽,更像是向特定的人提供情報。剛才長髮少女不願透露故事主角的身份,下一秒卻立即投降的做法更是加重了梁文靜的疑惑。因為怕目標聽不懂自己的話,所以長髮少女只能隱晦地透露他的背景⋯想到這裏,梁文靜甚至覺得長髮少女的一舉一動都在演戲。
儘管梁文靜的腦袋裏塞滿了問號,她卻怎樣也無法摒棄它們。她今天才正式加入劇團,怎麼可能知道劇團的歷史和團員之間的愛恨情仇?所以她只能暫時無視煩人的問號們,專心對付眼前的「怪物」了。沒錯,就是那位直勾勾地盯著她,快要把她看穿的眼罩少女。由於過去種種不愉快經歷,梁文靜十分討厭受到他人的注視。即使剛才她正全神貫往的對付昔日仇家,她仍因台下幾百雙盯著自己的眼睛感到渾身不自在。
眼罩少女愈是對梁文靜窮追不捨,梁文靜愈想摘下她的眼罩。過去的經驗告訴她,盯上自己的人都會傷害她!剛去世的那位當年都是這樣的!
當第一縷陽光驅散了黑暗,吃飽喝足的人們紛紛離開,很快只剩梁文靜跟眼罩少女互相對視。梁文靜歪了歪頭,忽然對她報以一個親切的微笑。眼罩少女一楞,她沒想到梁文靜會向自己示好。她看上去完全不是會善待陌生人的人呀!
就在眼罩少女感到不知所措之際,梁文靜騰地撲向她,毫無防備的她被梁文靜推倒。她嚇壞了,完全失去了反應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梁文靜坐在自己身上,一手按著自己的右肩膀,一手摘下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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