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靜也不急着叫她,就這樣一言不發的看著她興奮地跟朋友聊天,眼堵裏沒有任何情緒。直到她轉身———「哇!」她嚇了一大跳,雙眼瞪得比銅鈴還要大。看到梁文靜手上的𠝹刀後,她更是不由自主的往後揶,「妳拿著𠝹刀幹甚麼?」
梁文靜的臉上泛起笑容,那笑意卻不到眼裏。「好久不見,沒想到我們居然會同班呢!小學同學。」
她聞言一愣,隨後上下打量梁文靜,眉頭緊皺,好像在努力回想起甚麼。「嗯⋯⋯我知道了!妳是以前跟我乘同一輛校車,A班的梁文靜吧!好久不見!」她笑顏逐開,眼眸裏裝滿驚訝跟喜悦。梁文靜挑眉,看來她是忘記了。正想開口說點甚麼,一個身影突然閃進二人中間:「妳終於回來啦!」
二人同時轉身,她一看見來人便笑得更燦爛:「對呀!其實我星期一就康復了,不過我不想早起,所以才拖到今天。」她興奮地說着,絲毫沒有留意到那人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
梁文靜滿腦子問號,這人為甚麼一言不發的盯着我?我們認識嗎?⋯不,我怎麼會在她的雙眸裏看到一絲喜悦呢?二人就這樣盯着對方,讓氣氛驟然變得詭異。一直滔滔不絕的她也注意到異常,逐停止說話,小心翼翼地看着二人,「呃⋯妳們認識嗎?」
二人並沒有給她施捨一個眼神,那人只是歎了一口氣,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我是向晴。」聽到這個名字,梁文靜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她穿越回十多年前,留着一頭長髮的小女孩一臉鄙夷地說:「我才不會認這位患有過度活躍症的智障兒童作表姐!」
回到現實,梁文靜想起向晴以前用看着垃圾般的眼神瞅着自己,表情不禁難看起來,「我不是妳的表姐!」「那只是一時的氣話!我⋯我妒忌妳每次家庭聚會都收到很多禮物,所以才⋯但⋯現在我想通了!我還是很喜歡跟妳一起玩的!」「哦。所以她真的是妳表姐嗎?」她擺出一副等看好戲的表情,緊盯着向晴。向晴跟梁文靜終於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生物學上的」「是」梁文靜想了想,決定更改答案:「我們已經斷絕關係了。」向晴聞言,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是的!我從來沒有那樣想過!請妳不要把我當時的氣話當真!」她的語氣哀怨,當中夾雜一絲委屈,配上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讓人覺得她下一秒就會下跪了。
一直在看好戲的她不由得擺出一副驚訝的表情,學校裏有名的無情學霸居然會為了親戚在幾分鐘內擺出十多副表情!看來向晴是發自內心的渴望跟梁文靜和好呢!身為向晴最好的朋友兼梁文靜的小學同學,她覺得自己有必要幫向睛一把。於是她笑咪咪地對梁文靜說:「哎呀!她都已經向妳認錯了,如果妳們沒有甚麼深仇大恨的話就乾脆和好吧!難得妳們同齡,又在同一所中學就讀,這是很多人所渴望的呢!妳知道嗎?雖然我也有表姐跟表妹,但她們跟我相差十幾年,每次家庭聚會我們都不會跟彼此說話。所以我很羨慕妳有同齡的表妹。」
「⋯」
換着是平時的梁文靜,早就把這番廢話拋諸腦後,然後一臉冷漠,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但、如果說出這番廢話的人是她的話⋯⋯梁文靜悄悄地緊握拳頭,咬咬牙,把心一橫:「那⋯好吧!同齡的表妹跟自己在同一間中學就讀也算是一種緣份。」梁文靜沒有注意到,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自己竟然是滿臉笑容的。也許這就是怒極反笑吧。
原本情緒低落的向晴聽到這句話立即滿血復活,整個人都散發着喜悦的光芒:「謝謝妳!」她乘機打鐵趁熱:「待會要不要一起吃飯?」梁文靜眼裏閃過一絲厭惡:「好。」幸好不怎麼細心的二人並沒有察覺到那一閃即逝的厭惡。
飯桌上,三人聊了不少過去的事,她也順便八卦了一下梁文靜跟向晴的往事。沒想到只對她積極的向晴在梁文靜面前居然化身興奮的純情小女孩,臉上以及話語間流露出的快樂和熱情絕無半點虛假。身為向晴多年的朋友,她不禁「老懷安慰」,至少向晴願意對她以外的人敞開心扉了,雖然對方是表姐。「話說回來,妳的英文名字叫甚麼啊?」一條意想不到的問題把她喚回現實。「啊?我們不是已經同班一個月了嗎?妳怎會不知道?」「妳這個月都缺席,要不是妳今天回來我還不知道我們同班呢!我如何知道?」「⋯⋯⋯好吧,我叫Colette,向晴叫⋯呃,妳總知道她的英文名字吧!」
聽到好友提起自己,向晴突然想起甚麼,抬頭對梁文靜道:「對了,晚上記得去舅父家吃飯。」梁文靜皺眉,心裏升起一股煩燥:「為甚麼?」「新家規,每週五都要一起吃晚飯,違者扣光一個月的零用錢。」「 ⋯」不用說都知道,梁文靜現在的表情有多難看。
傍晚時分,梁文靜百無聊賴地躺在沙發上玩手機,此刻的她覺得自己活像一個傻瓜在虛耗光陰。比起跟親戚們一起吃飯,她更想獨自去吃火鍋。想到這裏,既委屈又煩燥的她不禁歎氣。視線無意之中對上一扇緊閉的雕花木門,其中一個挽留她的東西是零用錢,另外一個便是謝俊傑了。
想到謝俊傑,梁文靜感覺到一陣和煦的春風拂過心田,讓身處暴風雨的內心平靜下來。她不禁感歎: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完美的人呢?外表童顏俊美秀麗不說,聲音也不高亢不低沉,一點也不刺耳。最重要的是,他竟是無情的施虐者!光是外表就已經能讓人心情愉悅了,加上無情的屬性,足以讓他迷倒眾生了。
雖然會撒嬌,發脾氣的小貓很可愛,但還是乖巧,不會偏心任何人的小狗更討人歡心。
儘管內心萬般不願意跟頭腦頑固,說話多而沒有建設性的親戚們聚餐,但只要能跟謝俊傑近距離接觸,這就當作是必要的條件吧!
「梁文靜,替我叫傑傑出來吃飯吧!」梁文靜下意識拒絕:「别煩—」突然想到甚麼,連忙擠出笑容:「當然沒問題!」
盤算着甚麼的梁文靜走到謝俊傑房間的門前,並不急着敲門,而是把耳朵貼在木門上,不動聲色的聆聽裏面的動靜。
「沙沙⋯」好像是撕開包裝的聲音。「嚓!」這次是撕下甚麼東西的聲音。
直到裏面安靜下來,梁文靜才不慌不忙的敲門:「開飯了!出來吧!」正如她所料,裏面鴉雀無聲,他似乎打算裝睡。梁文靜也不急着揭穿他,畢竟每個人都有十分重要的袐密。直到五分鐘後,他仍不打算理會她,她才一腳踹開門。「砰!」謝俊傑被突如其來的巨響嚇了一大跳,像做錯事的小孩般迅速從椅子上跳起來,迎接梁文靜。
「哦?我還以為你睡着了。 」儘管梁文靜努力隱藏表情,還是在看到謝俊傑蒼白的臉和飄忽的眼神後,嘴角忍不住勾起。「可能⋯吧!我的確有點累。」謝俊傑一邊説,一邊收拾凌亂的書桌。
梁文靜一言不發的看著他,直到他把最後一本書放進書包裏。「快點出來吧!熬了你最愛的雞湯。」説完,梁文靜離開房間,還不忘替他關上門,臉上仍掛著淺淺的笑容。
不意外地,謝俊𠎀待所有人都在飯桌前就坐後才施施然的走出房間,還不忘鎖門。向晴一看見他,嘴唇不受控制的顫抖了一下,即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然後,她就偏過頭,不再看謝俊傑。梁文靜則是把視線定格在他身上,在他坐到她身邊時,小心臟還不爭氣的加速跳動。吃飯時,親戚們都殷勤地給謝俊𠎀夾菜,恨不得把他養成一個大胖子。儘管他吃東西的速度媲美摩打,但也敵不過八個人同時往他碗裏放菜的速度,所以不消幾分鐘,他碗裏的菜已經堆成一座小山了。謝俊傑放下筷子,他的老母見狀立刻給他盛了一大碗雞湯:「別吃了,喝碗湯吧!這是你阿嫲特意為你熬了幾個小時的雞湯呢!」
意外地,在眾目睽睽之下絕不會拒絕人的謝俊𠎀竟開口道:「我不想喝。」眾人一愣,向晴質疑:「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喝雞湯嗎?」謝俊傑低頭把玩手指:「人的喜好是會隨着時間改變的。」眾人面面相覷,他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向晴也無話可說,只能灰溜溜地把臉埋進飯腕裏。
梁文靜本來對這場小小小「風波」不感興趣,當她專心地吃飯時,一股濃烈的味道悄悄地鑽進她的鼻孔,直衝大腦。「!」梁文靜忍不住放下碗筷,用力深吸一口氣。啊!是那股無比熟悉的味道!每個月都有好幾天會跟它作伴的是———梁文靜猛地轉身,「妳是不是那個來了?」「啊?」向晴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不知所措,一下子沒弄明白「那個」是指甚麼,直到她看到梁文靜對着自己跨間的熾熱視線,她才想起「那個」的意思。
我的經血的味道有那麼重嗎?想到這裏,向晴只覺得無比尷尬,不禁羞紅了臉:「是⋯」說着,她還合攏雙腿,好像要把味道困在雙腿之間。「嗯⋯」梁文靜挑眉,看來這裏不只向晴姨媽到, 從味道傳來的方向來看⋯⋯⋯梁文靜把視線轉移到謝俊傑⋯⋯隔壁的中年女人身上。察覺到梁文靜的視線,她尷尬地別過頭,一秒鐘後更揶開身子。甚麼嘛!姨媽到的人是她。梁文靜聳聳肩,繼續消滅碗裏的菜,順便把剛才在腦海裏浮現的大膽想法拋諸腦後。
飯後,眾人興奮地享用飯後甜品,就是雪糕。這時謝俊傑再次說出讓眾人大跌眼鏡的話:「不用給我留雪糕了!我要回房溫習。」大家都目瞪口呆,有人甚至驚訝得把嘴張得比雞蛋還要大。要知道,喜愛雪糕可以說是這個家族的祖傳基因,每位成員都必定攜帶的顯性基因。身為家族成員之一的謝俊傑當然不會是例外,何況他小時候很愛吃雪糕。當眾人再次面面相覷,有人及時為他辯護:「哎呀!上週他才吃了三十杯雪糕嘛!他肯定是吃膩了!」儘管少部人仍持懷疑態度,但大部分人都相信她的話,再也沒有懷疑了。
這少部人當中包括梁文靜跟向晴,梁文靜趁沒人注意,偷偷地溜到謝俊傑房門前,把耳朵貼在門上,專心地聆聽裏面的動靜。向晴一言不發地站在她身後,緊盯着那扇精緻的雕花木門,眼裏夾雜着無法言喻的情緒。
幾天後,梁文靜獨自在學校附近閑逛。儘管跟Colette成為朋友,但並不代表她們要天天一起吃午飯。況且梁文靜是一個很渴望私人空間的人,所以現在這樣挺好的。
走着走着,眼前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梁文靜的嘴角忍不住揚起,「謝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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