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數,是否難逃?註定,就是人生為何總會遇上「他」或「她」(Mr. Right/Miss Right)?
上面的落幕了,下面的故事又再開始。
而且,最大的不可能,並以極其震撼的「恐怖結局」才剛開場,簡直不知為何會變成這樣子的……(或許是每一個結婚有若干年的男人可能會有的「X年之癢」的感覺?)
猜到了吧?
沒有錯,正是坐在我的身旁的------藤井涼子------中日混血兒,中文暱稱係「老婆大人」------再也不是當年在酒吧(該是居酒屋)中的辣妹?而「老婆大人」跟愛情怪談之間更令我感到人生的不可思議及撲朔迷離……
而你不要問我為什麼?
當我把以上的故事寫得如火如荼的時候,突然要上洗手間去了,回來時卻發現涼子坐在榻榻米地台上看著電腦,怒火待發地說:
「你居然膽敢拿我來當作你的恐怖小說的題材、靈感,這還算是你的小說的創作了嗎?你的小說中層層疊疊堆砌,到底還有多少個『我』,你是不是精神自我分裂,需要分裂出多個人格的『我』來呀!」
即使我只看見涼子坐在榻榻米地台的背影,但見她的雙肩在顫抖,聲音在噴火,雙手不斷捏著一頭的短髮……我已心知不妙了!
「哈哈!盧生不要發白日夢了,你知道嘛,世上有多少人像你一樣,在發著一個什麼的春秋大夢呀!人人在寫作小說呀什麼呀,難道人人都名成利就嗎?這一次我真的已經忍無可忍!很想『斬你一頸血』……」
說到這裡,我反而想笑,我意會到她的「意思」,居然會是:她將會買東西大血拚,然後當然由我來付賬埋單吧?不!我當然知道不只那麼簡單的!
當我想轉身想逃跑,離家出外,讓彼此有一些空間來冷靜一下之際,卻被她搶先一個箭步封住了我到玄關去的前路,還順手在書架上拿著「東圭野我」的小說,向我當頭棒喝大聲說:
「你有讀過他的小說嗎?或者看過改編自他的電視、電影或漫畫嗎?」
我慌張地攤開雙手示意我沒有,並且加以安慰說:「老婆大人,放過我吧?不要吵好不好?自你回來了之後,就總是情緒波動如此……」
涼子,原本有五官精緻的美麗臉孔,此刻都漲紅了,也變得扭曲了!有點像漫畫女王高橋留美子所害怕的角色------來自恐怖大師伊藤潤二《 壞小孩》的女主角栗子……
「那好,就讓我讀給你聽好了!這裡有書的一個總序是這樣寫道:『如果你問我,東圭野我是位什麼樣的作家?我會回答你,他是位不幸的作家。』」
我低下頭來,撫心自問,涼子卻不理會我的可憐扮相,繼續說道:
「但東圭野我不但獲得無數文學獎,小說作品也被改編成為漫畫、電視劇及電影劇本,他一年所收的小說稅金沒上億日圓也過千萬,還未計算改編自他的漫畫、電視劇及電影劇本等等滔滔不絕的版權稅金。但,他居然依舊被人說成不幸的;而你呢?你的小說可以養活你我嗎?你大學畢業已年多吧?,都是當兼職打散工的,是想三年又三年這樣子的耗下去寫你的爛小說嗎?到了三十而立又怎麼辦!趁年青還不清醒一點兒?我真的不知為何父母會愛上你的……小說的? 」
「涼子我寫只是想為了……」我想爭辯。
「想什麼?名成利就?有沒有聽過『倖存者偏差』?」
「涼子我……」我想再爭辯,但總被涼子打斷了。
「倖存者偏誤(Survivorship bias),又叫生存者偏差,就係一種邏輯謬誤,屬於選擇偏差的一種。大家都總是過度關注“倖存”的人事物,卻往往造成忽略那些沒有倖存的,或者根本不出頭而無人重視,結果?大家都無法觀察得到囉。」
「你想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別人是出名威風的將軍,而我就是那一些『萬骨枯』至死寂寂無名、身無分文,對不對?」
涼子把該是藏在她的心底裡面的一直隱忍未發的晦氣話,都說了出口來了;然後她把書向著我的臉面丟了過來,我一臉木然也不知所措,更沒有想過要避開的念頭;但這又惹毛了本已說得氣喘如牛的她,怒火又再升溫爆發大叫:
「你為什麼不躲避?不閃開?你就是這樣子,用上『軟皮蛇』的態度嗎?你為什麼要這樣遷就我,我需要你的可憐嗎?你說!你快說呀!」
涼子在我的胸口打了又打,雖然她的力度不大,但這似乎是第一次,像是崩潰一樣。是涼子望夫成龍巴不得嗎?我明白她的心情,她並非只氣我,她也是在生自己的氣!
「我…明天會去找全職工作的了!」
我放下這句話,不知為何忽地想起了「無賴派小說家」太宰治;接著拍一拍已頹然倒下坐在榻榻米地台的涼子的肩膊,那雙肩伴隨著低聲飲泣而不住地顫抖著。
我在玄關穿上一雙骯髒的破舊鞋子,走出門外去時,回首仰望一下四周。我彷彿明白涼子的崩潰的壓力是從何而來的了。
這是一幢中古木造的兩層高平房,應該已有四十年以上的歷史,灰灰黑黑的木質被四周光鮮時髦的三四層高的石屎新樓房完全比了下去,在這一個小社區之中,也完全格格不入,夾在中間的兩層高木造平房的確是非常寒酸的,我抓一抓頭問自己:
「如果,要改建成像四周的新樓房一樣的,究竟需要多少金錢呢?」
我笑起來了,自己也看不起自己了,一個大男人還要靠女人及其外家,這裡可是生活費極昂貴的日本的市中心啊!
如果,當初不是涼子的父母那麼慈祥;居然不計較我這樣一個外地留學生(諷刺是我的日語了得?)收留我,還讓我發展自己寫小說的興趣當作職業,我是絕不會如此膽敢妄想的。涼子的父母真的是千萬之中無一------居然會喜歡讀我所寫的小說;涼子曾有意無意地諷刺我說:
「我不知道前世是否欠了你,但我的父母卻肯定是有的!」
「哎呀!涼子不要說這樣的氣餒及諷刺的話,盧生真的很用心去寫呀!」
「寫?你們知道世上有多少人都有用心在寫,卻永不出頭的呀!更遑論要生活糊口呀?」
每次,我和涼子吵鬧,幸好都有她的父母在旁規勸及做了「和事佬」,但真的不幸,不知為何,好人就總是這樣子收場的------兩人居然離奇地在一場車禍中意外離世!這,是大約在一年多前的事情了,現在的我已記得不大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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