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簽約出版社後,我似乎過上了夢寐以求的生活。出書,上雜志,辦簽售會等等我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如今都實現了,而且幾乎唾手可得。從以前默默無名的小透明到現在頗有名氣的獨眼作家,一切的變化來得太突然了。
爲什麽説是「似乎」呢?我知道我現在所得的一切都不是靠我自己,而是靠那無比惡心的機械眼。每一次照鏡子看到那一隻詭異無比的「眼睛」我都覺得十分礙眼,我無時無刻都想擺脫它!我想不帶眼罩,像一個正常人般生活!可偏偏就是那討厭至極的「眼」實現了我的願望,賜了我一場機遇。
更糟糕的是怪景的出現頻率和時間都上升了!怪景在剛出現的時候,每隔幾星期才出現一次,而且每次只會維持五到十分鐘。現在怪景幾乎每天都會出現,甚至一天出現兩三次,每次維持一到兩小時。
怪景的出現毫無徵兆,洗澡時,講電話時,在街上買東西時…不論時間地點,怪景隨時都可能出現。加上怪景每次出現時我都會暈倒,嚴重影響了我的日常生活。
而且最近情況越來越嚴重了,在怪景出現後,我都會全身劇痛,可身上卻沒有任何傷痕。全身的骨骼像被拆開再重組,頭部的疼痛更甚,腦像被攪碎一樣,讓我痛不欲生,且一次比一次痛。爲了舒緩不適我開始吸毒,試圖麻痹自己的感官。打針,大麻,白粉,搖頭丸各種各樣的毒品我都試過,剛開始的確可以讓我感受不到怪景所帶來的折磨,並且可以減少怪景出現的次數。
但久而久之,毒品已經沒辦法緩解怪景和它所帶來的副作用。而且除了怪景,我會還出現幻覺,有時還會自殘。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而且每次清醒都會感受到怪景所帶來的内在疼痛和自殘所帶來的外在疼痛。我的雙手雙脚佈滿了牙印,指甲印,美工刀的劃痕,雖算不上鮮血淋漓,但也傷痕纍纍。
我僅存的理智告訴我:我要戒毒。
我拿了一條束綫帶把一隻手捆住,然後拿繩子把束綫帶和柱子綁在一起,限制自己的活動範圍。在每一次毒癮發作的時候就把花灑打開,冷水流過我身體的每個角落令我保持清醒,繩子把我綁住讓我無法去拿毒品。大概過了一個星期,飢餓和冰冷蓋過了吸毒的念頭,我拿起脚邊的美工刀隔斷繩子狼狽不堪地爬出浴缸,到客廳翻了個麵包來吃。
物理(繩子),生理(怪景帶來的疼痛),心理(意志力)三方面的束縛讓我成功戒毒(並非完全戒毒,但毒癮發作時可以忍著不吸毒)。
雖然我成功戒毒,但怪景和怪景帶來的副作用依然存在,並且只增不減。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讓我不得不懷疑我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於是我到處尋醫,外科 内科 精神科 心理醫生我都看了,爲了擺脫怪景我甚至劍走偏鋒找道士替我做法事,喝符水。可是都沒有效果。
身患絕症,藥石無功,一股無力感和恐懼油然而生。
於是我決定不再外出,我請了一個助理幫忙跑腿。要吃東西買東西拿快遞要麽讓助理幫忙買完之後放在門口,要麽叫外賣。
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我朝門外喊話:「誰啊?」
「外賣,開門付一下款謝謝。」門外的人回應道,聼起來是個女生。
「門沒鎖,你進來吧,外賣給我放桌上。」我正在找錢,想著讓人一直站在外面不太好,便招她進來。
我拿著兩張皺巴巴的紙幣和一些零錢走出來,打算付款。沒想到進來的人穿的並不是外賣員的衣服,桌上也沒有外賣。
那個人拉下連帽衣的帽子,平淡地説了句: 「Hi,沈漓,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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