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手牌—提故事題材，讓他人改寫 - 【改寫故事】完成客人所有要求的黑暗客製化手工店

【改寫故事】完成客人所有要求的黑暗客製化手工店

Mar 13, 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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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ins Read 2,566 Words

他在這裡等了許久，只因有人告訴他等的人快來了！四十年歲月如梭，他停在四十年前，他等的那個人早就垂垂老矣！

烈日曝曬下的柏油路像一個巨型烤盤，急欲將肉全部烤熟，升騰的蒸氣將往來的車子、人影拉得不成人形，彷彿跳舞的彩帶，正在巨大的烤盤墊著腳尖。

喧囂、嘈雜跟熱彷彿也讓老式理髮廳的三色旋轉燈轉成看不見的麻花一股一股往天上去，卻扭不走他的急躁。

在一陣往來的車潮後，他終於看見了他等的人，他跑向前去：「素娟，是我啦！你不認識我了嗎？」

眼前的阿婆佝僂著背，半句話不說，他還以為她重聽了，吸足一口氣更大聲的說：「素娟，是我，阿忠。」

滿是皺紋的臉笑了，笑得皺紋像波瀾漾開：「小佑，你不能假裝我先生，這麼皮，我跟你媽說，打得你屁股開花！」

他歎了口氣：「你聽不懂嗎？我是你丈夫阿忠！」

「你這個死孩子，敢占恁祖母便宜，不用你媽來，我先教訓你！」佝僂的阿婆忽然直起腰來，拐杖可以當作兇器，左一拐啊右一拐，打得他閃避無門，只好順著她的話：「阿婆，我小佑啦，你不要打了！」

阿婆笑得很開心：「一開始這樣就好，不要裝神弄鬼！」

他連連點頭：「⋯是。」

阿婆放下心來：「小佑啊，阿婆看不太到，你來幫阿婆帶路，我要去周氏手工店刻印章。」

他心如明鏡：他能至此處等妻子，即是妻子的性命已在倒數。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卻心繫刻印章，該有多可笑啊！「人都快死了，刻什麼印章？」

阿婆暴跳如雷：「大人講話，小朋友不懂。就是快死了，錢要分好，後輩才不會吵架。」拐杖正要打下去，卻又忽然消了氣：「其實你說得也沒錯，刻這顆印章也沒什麼用！」

他不忍見妻子傷心，拍了拍她的後背：「我陪你去，你要去的地方不遠，跟我來。」

他欲帶妻子走好走的路，不料妻子拄著拐杖熟門熟路的鑽進巷弄，這是一條位於老舊理髮廳與電器行之間的防火巷，電器行是七層樓高的老公寓，二三樓隔成雅房、套房出租，以至於一樓掛滿壓縮機正轟隆隆地響。

他想起妻子怕吵，捂住妻子的耳朵，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阿婆笑著：「小佑，你這麼體貼，一定有女朋友啦！」

他說：「沒有。」

阿婆說：「改天一定有。」

他們終於走到「周氏手工店」，按了門鈴，不久店主前來應門：「哎啊，貴客，兩位請進。」

他們被安置在吧檯，店主端來兩杯像是紅茶的飲品放在他們桌前。店主問：「你們來我的店有什麼事？」

阿婆掏出一顆玉雕的私印：「老闆，我要刻印章。」

店主接過印章，拿刷子跟衛生紙清理，又印了一枚章仔細端詳，「我可以刻得分毫不差。」

阿婆生氣的說：「我要刻得很像沒錯，可是不能刻得一樣，你是會還是不會？」

店主被阿婆一陣刁難，看得出頗為不快：「隨便找間印章店都能達成你的要求，何必來找我！」

阿婆被堵得啞口無言，悶悶的說：「我聽人家說你很厲害，就來了。你刻得一樣，我大兒媳婦拿印章領走我的錢，你要賠我嗎？」

他連忙緩頰：「她生病久了，沒什麼人探望，越來越不通人情，老闆別跟她計較。」

店主皮笑肉不笑：「我知道，很多老年癡呆的老人都這樣，疑神疑鬼以為媳婦要領光她的錢。」

阿婆準備回嘴，他比了禁言的手勢。

店主走進工作室雕印，他問妻子：「東城老婆對你不好嗎？」

阿婆叨叨絮絮：「好在哪裡？之前把我推倒，害我住院。又把我的錢花光光！」

他再問妻子：「西風的老婆對你好嗎？」

阿婆笑著答：「好啊，怎麼不好。看到我都說：『媽，你的氣色真好，越活越年輕！』」

他卻知道妻子倒下之後都是大兒子東城家照顧，小兒子西風在國外很少回國。於是他告訴妻子：「東城的老婆照顧你被你嫌得一無是處。西風的老婆一年見不到三次，你卻說她好，你不能這樣！」

阿婆惱羞成怒：「你是外人不知道，不能亂說話！」

妻子早就不是四十年前溫柔嫻淑的模樣，他無力之餘心生厭煩：「你丈夫看你這樣，一定討厭你！」

這句話擊倒了固執的阿婆，阿婆嘴皮掀了掀，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大約半小時過去，店主拿來刻好的印章，在紙上印了兩枚印泥，說了差異處，當著阿婆的面做記號，以免阿婆混淆。

他陪妻子走到東城家樓下的長椅坐著，問她：「印章是存摺要用的嗎？」

阿婆回：「我把老家賣掉，錢都被他們騙走，剩下最後一百萬。」

他拍拍妻子的背說道：「你做假印章，最終他們還是能拿到錢。」

阿婆將真印章放進紙袋：「這錢要給西風夫妻。」轉眼間紙袋消失了，她指著新印章：「這個放回去，讓她們暫時拿不到錢。」

他這時才見妻子的手臂傷痕累累，內心後悔不已，是不是妻子不聽他們的話就捏她？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雖然沒讓她餓死，可是也沒對她多好！

他熱淚盈眶：「素娟，我不會教孩子，如今孩子不孝讓你委屈，是我對不起你！」

阿婆一直將他認成鄰居的孫子小佑，如今眼睛越來越清楚，他真的是她四十年前死去的丈夫！她也滿眼淚水：「要怎麼教？娶老婆生小孩他們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怎麼說話都錯。」

這時一名穿著時髦的年輕人走下大樓丟垃圾，丟的多半是老物件：收音機、手織毛線衣、舊式掛鐘這類，管理員問他能不能撿，他大方說好！

阿婆雙眼佈滿血絲的看著其中裝著三花貓屍體的那一袋。

在那個不屬於她的家裡，她撿來了一隻三花貓作伴，隔壁小佑幫貓取名花胖胖。夏天花胖胖喜歡蹲在她的腳邊，冬天跳到她的膝上取暖，她後來因為糖尿病眼睛越來越差，多半都是拜託小佑幫她買貓食跟貓罐頭。

隨著她眼睛不好，清理貓砂常常掉得滿地，又也許貓的糞便沒有整理乾淨，大兒媳婦為此時常責備她。他們都討厭花胖胖，有時也會趁她不注意拿東西丟花胖胖，又或者拿掃帚打貓！

她住院前拜託小佑收養花胖胖，花胖胖明明住到小佑家，怎麼在大兒媳婦家死去？

阿婆非常憤怒的盯著孫子卓文，忽然間晴朗的天氣成了烏雲密佈，陣陣雷響。

有一台闖紅燈的車疾駛而來，眼見就要撞上范卓文，塑膠袋裡奔出了一隻三花貓撲在阿婆腳邊：「阿嬤，不行！不能害人！」

那輛車千鈞一髮之際打滑，撞向大樓花圃，差那麼一點就要撞上范卓文！

花胖胖變作一名可愛的小女孩抱著阿婆的腰：「阿嬤，我從小佑家偷跑，看他們正在找你存摺的印章，我知道你想把錢留給西風叔叔，所以趁他們不注意把存摺咬爛。卓文的媽媽生氣，拿玻璃鹽罐丟我，我被那個很重的鹽罐打到頭，所以死掉了。」

旁邊的阿忠也勸著妻子：「素娟，人都快死了，還有什麼放不下。花胖胖來陪你了，你也不用掛心她！」

花胖胖眼淚滾落，也說：「阿公勸得對，阿嬤，你不是總叫我下輩子當你的女兒。我這輩子好不容易圓滿，下輩子可以當人，要是你殺了人，下輩子淪落畜生道，我們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

「何況打死我的是卓文媽媽不是卓文，你害死卓文一定會非常非常嚴重！」

阿婆抱著花胖胖哭：「胖胖，阿嬤不好，讓你委屈，都是阿嬤不好！」

那輛車撞壞花圃的噴水裝置，大樓前積了一灘水，正在灑的水透過明亮的陽光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落在阿婆的腳邊。

阿忠提醒：「我們該走了！」

花胖胖拉著阿婆：「阿嬤，我們去看你以前剪頭髮的理髮廳好不好？」

阿忠想著他等妻子的那個路口，正是理髮廳所在。他從前在那裡剪髮，認識了當學徒的妻子，理髮廳如今傳到第三代。

他們在這裡相識，妻子在這裡工作一輩子，如今他們也來這裡告別，玻璃窗仍貼著昔日那張劉雪華的海報，齊瀏海大波浪捲髮，眼波盈盈望向前方。

妻子年輕也這麼打扮，他總說：「你比劉雪華還漂亮！」

玻璃窗正映著妻子年輕的模樣，玻璃也倒映他西裝筆挺的模樣，妻子忽然說：「你也很英俊！」

他們相視而笑，玻璃櫥窗映著花胖胖小女孩的模樣，正被他們懷抱。

此時范家讓阿婆彌留的電話攪得一團亂：存摺讓花胖胖咬爛，印章找到了，可是阿婆的身分證在哪裡？他們要趕在范西風回國之前將錢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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