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間能夠將某些記憶當掉,來換取你想要的東西的店家,你會去嗎?
徐徐河流邊緣,有一條看起來快散掉、卻堅固得風吹雨打多年來從沒斷過的木橋,經過以後再沿著河流繼續走,就會看見一間老舊、但面積很寬闊的木屋子。
銀白色的髮色、深藍色的眼瞳、還帶著一副黑色圓框且有銀色鏈條的老成眼鏡。雖然外表只有二十歲上下的年齡,但穩重與成熟的氣息常常讓顧客都很信任他。屋子內有著像圖書館一樣多的書櫃,但裡面放著的不是書,而是一面面不同款式、不同顏色、不同厚度的桌面鏡子。
鏡子的厚度取自與那主人付出多少的記憶,收錄的記憶越多,鏡子的厚度就會越厚。「啊晨,你怎麼老愛看人類不要的記憶啊?」睡在柔軟的紅色沙發上的黑貓,懶洋洋地趴著,牠只睜一隻眼睛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又關上了眼睛。
除了屋子主人呂俊晨,這裡還有一隻很喜歡酸言酸語、但説話字字都點出事實的黑貓。金色的瞳孔猶如看透人心、也許是雌性,所以也很喜歡懟呂俊晨,但是也是他的最佳幫手,牠的名字叫黑雪。
呂俊晨手上拿著一面鏡框邊邊淺粉色且蠻厚的鏡子,裡面像九宮格般的畫面。他臉上從來沒表情,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很談定地答非所問:「沒有了記憶,人跟空殼有什麼兩樣? 」
黑雪再次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呂俊晨,那看不透的人牠也懶得回應。這是一家記憶交換所的店面,視記憶的珍貴度來交換一樣東西的期限。記憶交換以後也能被贖回來,但是也是需要用同等的代價來換取,所以別隨便拿記憶來交換無聊的事物。
修長且白皙的食指在第一個格子點了一下,故事在播放著那回憶的故事。一個十四、五歲的國中女生,她正在上著美術課。美術的課題是用收集的冰棍用萬能膠或漿糊貼起來變成一個美術作品,大家都在發揮自己的創意。
女生收集的冰棍是蠻多的,因為她很喜歡吃冰棒,家裡也是開雜貨店的,所以垃圾桶也有很多顧客丟棄的冰棍,各種各樣的冰棍類型她全都有。但是她的美術細胞幾乎是零,看著桌面一整堆凌亂的冰棍,她只能看著發呆。
「妳的冰棍好多,看妳的樣子應該用不到了,不如都給我?」
聽到這一句像諷刺的話,她臉有點臭地看著他,目光無意間轉到那男同學的座位。他正用冰棍正在製作一個機動機器人的頭盔,部分地方還上了色,而且還組得有模樣有樣了。「哇,那是你做的嗎?」女生的表情已經變成驚訝的表情。
「對啊,不過還差好多根冰棍,妳要給我嗎?」
她知道自己確實沒有藝術細胞,與其浪費這些資源,不如將其材料讓給有需要的人。「給你給你,全都給你啦,別浪費掉我的一番心意啊!」雖然表情是不願意的,但是她更想看這完成的作品。
男生一手接過龐大份量的冰棍,一手將女生拉到自己的座位。「有了妳提供的材料,我可以完成上半身了,妳也要幫我一起!」
「為什麼我要幫你?」
「因為這個作品也會有妳的名字,所以妳要幫我一起。」男生對她露出很陽光的笑容。
這個相識的開端是這兩人最美好的回憶,也是這回憶讓女生重獲了更多的自信心。「為什麼這傻女人要交換掉這回憶?她想忘掉這男人重新開始?她用這段回憶交換了什麼?」黑雪一起感受完這回憶,還是無法理解這鏡子記憶主人的做法。
「因為這男人的病情加重了,她不斷用美好的回憶來換取這男人的壽命延長。有一天,美好的回憶全部遺忘了,她也不會來這間店了。」
「好笑,這樣還有什麼意義呢?」
「對她來説,有意義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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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鈴敲響,清脆的聲音朝門口響起,「歡迎光臨,你有什麼記憶想要交換的嗎?」呂俊晨還是那副面無表情地迎客。
一個看起來隨和、開朗,帶著友善笑容的男人帶著好奇的目光正在店內東張西望。「我是聽別人說有這間店面的,這裡……真的什麼記憶都可以交換嗎?即使是不好的記憶?」
「可以,但是有期限……你需要持續地把記憶帶來這裡交換,才可以延長你那東西的期限。」
「哦!那我記憶超多的,應該沒問題!那現在我該怎麼做呢?」
黑雪叼了一面鏡子從地面跳上櫃檯,然後放在店面主人的前方。呂俊晨將這面鏡子反映著眼前的男人。「看著這面鏡子,內心想著你要交換的記憶,然後説出你要交換的東西,一切的東西都是等值交換。」
鏡子隨著男人想著的記憶,鏡框邊邊從無色漸變成深褐色、厚度也瞬間增加,他閉著眼睛説出他想交換的東西。「我想用這些記憶,來交換五百千,然後開始新的人生。」
「可以,期限只有一個星期!一個星期以後,這筆錢也會憑空消失。」
「我用這麼多的記憶,只能換到一個星期的期限?你這是黑店嗎?」男人的笑容已消失,他不滿地大力拍打桌面。
「我一開始就說了,等值交換。你覺得你的記憶有這麼值錢?」呂俊晨剛剛說完,黑雪再次叼了另一面比較小的鏡子過來。「那你把剩下的記憶都交換吧!期限能勉強延長半個月,沒有記憶的你,也許能開始新的人生!」
「半個月?把所有回憶都交換,才換取半個月的期限?你這間是不是黑店?」
呂俊晨並沒有任何回應,他銳利的眼神讓男人妥協,「五百千,能半個月就半個月吧!反正記憶這種東西,很容易就有的。那我能多久拿到這五百千?」
「你出了這扇門……」
男人聽了這一句話,表情轉換得很快,直接跑了出去。黑雪坐在檯面,難以置信地説道:「這些爛記憶值五百千?」
「值不值得就看他往後的選擇。人的本性是不會輕易改變,就算沒了記憶。」
「呵,這沒有別人比你更清楚了吧!」
男人出了這間記憶交換所以後,他的記憶仿佛失憶般地憑空消失了,他也不知道他來這裡幹什麼,但是他馬上收到銀行的通知,表示戶口有一筆五百千的巨款已成功入款。
「咦?怎麼我會有這麼多錢?我在這裡幹什麼?我是誰?不管了,既然有一筆巨款,那我要重開我的人生。」
男人先前的習性就是詐騙,他利用自己的學識來欺騙高年層的老人家,所以他會在很多不同的地方四處流浪,然後不斷改變身份進行各種欺詐,也因為這樣,他收穫了很多深刻的記憶,每一段記憶都是一段傷痕累累的回憶,這也是回憶的價值所在。
也因為這些回憶都失去了,所以曾經做過的事情他都給遺忘了。他沒有離開這個地方,這筆龐大的數額讓他在黑市購買了一間大屋子,他改裝完這房子已經使用完這筆巨款的時間剛好是半個月,這也是這筆錢使用完的期限。
這間屋子被他改裝成一個酒吧,也準備開始進行他的生意。由於記憶已被清空,無意中他來到一個老先生的位置並坐了下來「老伯,一個人嗎?您的孩子呢?」
老先生雖然年齡已漸老,但是他還是記得這男人的長相,何況老先生的家人也老早想把這人找出來了。既然這男人再次找上門,老先生壓制了生氣的情緒,並冷靜地説:「我孩子需要你的幫忙,我可以叫他們來嗎?」
「可以,歡迎歡迎。」男人露出友善的笑容,他不知道這老先生就是他那被欺騙的顧客之一。
老先生微微孤起他的笑容,他終於找到這男人了,證據也已經準備好了。
「歡迎光臨,您有什麼記憶想交換的嗎?」
女人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想當掉我的夢……可以嗎?這夢困擾我很久很久了……」
「夢的記憶,可以。」
黑雪這次叼來的不是鏡子,而是一塊像放大鏡般的透明玻璃。「看著這塊鏡子,想著你想要交換的記憶。」
「這哪是鏡子啊?這是一塊玻璃吧!」
「夢與現實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您通過夢境做著的事情,並不會影響現實。不一樣的世界需要接觸不一樣的鏡子。」
「那……我要用夢的記憶來交換不會再繼續發這個夢。」
「可以,但期限有限,至於多久就看平時你的處人態度了。」
「就這樣?那我回去還會發這個夢嗎?」
「就看你的處人態度。」
女人也沒多說什麼,既然問題是處人態度,那她只好用這個方法去改善掉,只要能夠擺脫這個夢,她什麼都原因嘗試。
「傻的,連夢都要當掉,這人有活的多麼虛幻!夢境根本不會在現實中發生。」女人走後,黑雪馬上翻白眼。
「那我們來看看這夢的內容。」
這女人走進一個房間,大家正在這一處翻找東西。她每次都會自動來到這個地方,自動搜索這裡頭的內容。除了有很多衣服之外,裡面還有很多款的腰帶、眼鏡、領帶以及很多男士用品。她還翻出一箱還新穎、沒開裝過但已經過期很久的零食以及罐裝飲料。
突然,她翻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東西,那就是一個人的頭部,她就馬上被嚇醒了。
「這女人是不是殺人啊?可是她交換的是夢而不是記憶……」
「夢境雖然不是真實的,但卻會反映出內心的一個世界。這是一段她埋藏深處並且已封印的記憶,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所以她必須注意她與人之間的態度。」
「記憶真有趣,我開始明白啊晨你每次看記憶看到忘神了,人類真是有趣的生物。」吃完魚乾的黑雪,邊舔腳腳地說道。
「我也覺得很有趣。」那直線的嘴唇突然彎起一個好看的孤度,手指已在翻閱另一個鏡子片段。
你有有趣的記憶嗎?你有想交換的東西嗎?歡迎來記憶交換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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