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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 Plagiarism!BRPXagFEnBeenx3rPTVUposted on PENANA 他在這裡等了許久,只因有人告訴他等的人快來了!四十年歲月如梭,他停在四十年前,他等的那個人早就垂垂老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NzcoujNUva 維尼
烈日曝曬下的柏油路像一個巨型烤盤,急欲將肉全部烤熟,升騰的蒸氣將往來的車子、人影拉得不成人形,彷彿跳舞的彩帶,正在巨大的烤盤墊著腳尖。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fVSeqoEuGy 維尼
喧囂、嘈雜跟熱彷彿也讓老式理髮廳的三色旋轉燈轉成看不見的麻花一股一股往天上去,卻扭不走他的急躁。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jizBo3a64H 維尼
在一陣往來的車潮後,他終於看見了他等的人,他跑向前去:「素娟,是我啦!你不認識我了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3wCINd30i6 維尼
眼前的阿婆佝僂著背,半句話不說,他還以為她重聽了,吸足一口氣更大聲的說:「素娟,是我,阿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FSFULwSmXm 維尼
滿是皺紋的臉笑了,笑得皺紋像波瀾漾開:「小佑,你不能假裝我先生,這麼皮,我跟你媽說,打得你屁股開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BdmV8LKJZH 維尼
他歎了口氣:「你聽不懂嗎?我是你丈夫阿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le4Pr1Wsbm 維尼
「你這個死孩子,敢占恁祖母便宜,不用你媽來,我先教訓你!」佝僂的阿婆忽然直起腰來,拐杖可以當作兇器,左一拐啊右一拐,打得他閃避無門,只好順著她的話:「阿婆,我小佑啦,你不要打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bMhRQRbe67 維尼
阿婆笑得很開心:「一開始這樣就好,不要裝神弄鬼!」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DiwAxyDg7F 維尼
他連連點頭:「⋯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u3SiRVhia0 維尼
阿婆放下心來:「小佑啊,阿婆看不太到,你來幫阿婆帶路,我要去周氏手工店刻印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gQUZCZ5W4N 維尼
他心如明鏡:他能至此處等妻子,即是妻子的性命已在倒數。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卻心繫刻印章,該有多可笑啊!「人都快死了,刻什麼印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6oO75Dl4Re 維尼
阿婆暴跳如雷:「大人講話,小朋友不懂。就是快死了,錢要分好,後輩才不會吵架。」拐杖正要打下去,卻又忽然消了氣:「其實你說得也沒錯,刻這顆印章也沒什麼用!」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283e6nda50 維尼
他不忍見妻子傷心,拍了拍她的後背:「我陪你去,你要去的地方不遠,跟我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EdBe8ALdSj 維尼
他欲帶妻子走好走的路,不料妻子拄著拐杖熟門熟路的鑽進巷弄,這是一條位於老舊理髮廳與電器行之間的防火巷,電器行是七層樓高的老公寓,二三樓隔成雅房、套房出租,以至於一樓掛滿壓縮機正轟隆隆地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jLxxaiHswn 維尼
他想起妻子怕吵,捂住妻子的耳朵,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LEOTNjJ0H2 維尼
阿婆笑著:「小佑,你這麼體貼,一定有女朋友啦!」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TfRiKg4XuF 維尼
他說:「沒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FiJJBNXrfV 維尼
阿婆說:「改天一定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SEwYkumY2I 維尼
他們終於走到「周氏手工店」,按了門鈴,不久店主前來應門:「哎啊,貴客,兩位請進。」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5KpduTywAO 維尼
他們被安置在吧檯,店主端來兩杯像是紅茶的飲品放在他們桌前。店主問:「你們來我的店有什麼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OsFkMMsubd 維尼
阿婆掏出一顆玉雕的私印:「老闆,我要刻印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lVd1OiOoFz 維尼
店主接過印章,拿刷子跟衛生紙清理,又印了一枚章仔細端詳,「我可以刻得分毫不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d3D4Iv9CW4 維尼
阿婆生氣的說:「我要刻得很像沒錯,可是不能刻得一樣,你是會還是不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kLWjlkECHp 維尼
店主被阿婆一陣刁難,看得出頗為不快:「隨便找間印章店都能達成你的要求,何必來找我!」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b7Q6dCp6rN 維尼
阿婆被堵得啞口無言,悶悶的說:「我聽人家說你很厲害,就來了。你刻得一樣,我大兒媳婦拿印章領走我的錢,你要賠我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4P0B7mj6Bg 維尼
他連忙緩頰:「她生病久了,沒什麼人探望,越來越不通人情,老闆別跟她計較。」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cOwJfnjAr5 維尼
店主皮笑肉不笑:「我知道,很多老年癡呆的老人都這樣,疑神疑鬼以為媳婦要領光她的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xsrVYJnKAX 維尼
阿婆準備回嘴,他比了禁言的手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lFS9Kb9GRl 維尼
店主走進工作室雕印,他問妻子:「東城老婆對你不好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MIXilbTkyq 維尼
阿婆叨叨絮絮:「好在哪裡?之前把我推倒,害我住院。又把我的錢花光光!」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qrWMMDTqTi 維尼
他再問妻子:「西風的老婆對你好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CegR3ilytI 維尼
阿婆笑著答:「好啊,怎麼不好。看到我都說:『媽,你的氣色真好,越活越年輕!』」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b2lslPB3Db 維尼
他卻知道妻子倒下之後都是大兒子東城家照顧,小兒子西風在國外很少回國。於是他告訴妻子:「東城的老婆照顧你被你嫌得一無是處。西風的老婆一年見不到三次,你卻說她好,你不能這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6JUNgdL3Ru 維尼
阿婆惱羞成怒:「你是外人不知道,不能亂說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eY4ERFUQjV 維尼
妻子早就不是四十年前溫柔嫻淑的模樣,他無力之餘心生厭煩:「你丈夫看你這樣,一定討厭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R5g6FIrDLj 維尼
這句話擊倒了固執的阿婆,阿婆嘴皮掀了掀,最終什麼話也沒說。大約半小時過去,店主拿來刻好的印章,在紙上印了兩枚印泥,說了差異處,當著阿婆的面做記號,以免阿婆混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3fzuHR9Zau 維尼
他陪妻子走到東城家樓下的長椅坐著,問她:「印章是存摺要用的嗎?」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BJStUtDyae 維尼
阿婆回:「我把老家賣掉,錢都被他們騙走,剩下最後一百萬。」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fosXIzvFL5 維尼
他拍拍妻子的背說道:「你做假印章,最終他們還是能拿到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KeI4PhNGLh 維尼
阿婆將真印章放進紙袋:「這錢要給西風夫妻。」轉眼間紙袋消失了,她指著新印章:「這個放回去,讓她們暫時拿不到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uXsL4Z1Gj0 維尼
他這時才見妻子的手臂傷痕累累,內心後悔不已,是不是妻子不聽他們的話就捏她?捏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雖然沒讓她餓死,可是也沒對她多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XarIpL0cOu 維尼
他熱淚盈眶:「素娟,我不會教孩子,如今孩子不孝讓你委屈,是我對不起你!」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hVLwvNIZPF 維尼
阿婆一直將他認成鄰居的孫子小佑,如今眼睛越來越清楚,他真的是她四十年前死去的丈夫!她也滿眼淚水:「要怎麼教?娶老婆生小孩他們才是一家人,我是外人,怎麼說話都錯。」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KoIkZzElxt 維尼
這時一名穿著時髦的年輕人走下大樓丟垃圾,丟的多半是老物件:收音機、手織毛線衣、舊式掛鐘這類,管理員問他能不能撿,他大方說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BEBQReUHHA 維尼
阿婆雙眼佈滿血絲的看著其中裝著三花貓屍體的那一袋。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c0yMbJ2zXh 維尼
在那個不屬於她的家裡,她撿來了一隻三花貓作伴,隔壁小佑幫貓取名花胖胖。夏天花胖胖喜歡蹲在她的腳邊,冬天跳到她的膝上取暖,她後來因為糖尿病眼睛越來越差,多半都是拜託小佑幫她買貓食跟貓罐頭。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9LhS2mJeCf 維尼
隨著她眼睛不好,清理貓砂常常掉得滿地,又也許貓的糞便沒有整理乾淨,大兒媳婦為此時常責備她。他們都討厭花胖胖,有時也會趁她不注意拿東西丟花胖胖,又或者拿掃帚打貓!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f9cZ8spoCS 維尼
她住院前拜託小佑收養花胖胖,花胖胖明明住到小佑家,怎麼在大兒媳婦家死去?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eriowXp0Np 維尼
阿婆非常憤怒的盯著孫子卓文,忽然間晴朗的天氣成了烏雲密佈,陣陣雷響。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9IlQxtanIU 維尼
有一台闖紅燈的車疾駛而來,眼見就要撞上范卓文,塑膠袋裡奔出了一隻三花貓撲在阿婆腳邊:「阿嬤,不行!不能害人!」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p0oCDo2YVg 維尼
那輛車千鈞一髮之際打滑,撞向大樓花圃,差那麼一點就要撞上范卓文!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ZLPl8tPIry 維尼
花胖胖變作一名可愛的小女孩抱著阿婆的腰:「阿嬤,我從小佑家偷跑,看他們正在找你存摺的印章,我知道你想把錢留給西風叔叔,所以趁他們不注意把存摺咬爛。卓文的媽媽生氣,拿玻璃鹽罐丟我,我被那個很重的鹽罐打到頭,所以死掉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5vsllc16Hn 維尼
旁邊的阿忠也勸著妻子:「素娟,人都快死了,還有什麼放不下。花胖胖來陪你了,你也不用掛心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d3Xx41n8Bl 維尼
花胖胖眼淚滾落,也說:「阿公勸得對,阿嬤,你不是總叫我下輩子當你的女兒。我這輩子好不容易圓滿,下輩子可以當人,要是你殺了人,下輩子淪落畜生道,我們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WtsQr9wgso 維尼
「何況打死我的是卓文媽媽不是卓文,你害死卓文一定會非常非常嚴重!」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WJQJk1ioMI 維尼
阿婆抱著花胖胖哭:「胖胖,阿嬤不好,讓你委屈,都是阿嬤不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F65R0R302h 維尼
那輛車撞壞花圃的噴水裝置,大樓前積了一灘水,正在灑的水透過明亮的陽光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落在阿婆的腳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8YY6fEgU9Z 維尼
阿忠提醒:「我們該走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k3wZT392BH 維尼
花胖胖拉著阿婆:「阿嬤,我們去看你以前剪頭髮的理髮廳好不好?」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JCUvWrexof 維尼
阿忠想著他等妻子的那個路口,正是理髮廳所在。他從前在那裡剪髮,認識了當學徒的妻子,理髮廳如今傳到第三代。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p0pPOBqcU6 維尼
他們在這裡相識,妻子在這裡工作一輩子,如今他們也來這裡告別,玻璃窗仍貼著昔日那張劉雪華的海報,齊瀏海大波浪捲髮,眼波盈盈望向前方。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vsV8xhMLMm 維尼
妻子年輕也這麼打扮,他總說:「你比劉雪華還漂亮!」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EgfKJZh2po 維尼
玻璃窗正映著妻子年輕的模樣,玻璃也倒映他西裝筆挺的模樣,妻子忽然說:「你也很英俊!」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7VIMiZX3cq 維尼
他們相視而笑,玻璃櫥窗映著花胖胖小女孩的模樣,正被他們懷抱。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Yff13q35zV 維尼
此時范家讓阿婆彌留的電話攪得一團亂:存摺讓花胖胖咬爛,印章找到了,可是阿婆的身分證在哪裡?他們要趕在范西風回國之前將錢領出來!8964 copyright protection314PENANAYQ7JCPlYYa 維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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