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混沌封印初開,原本互不干擾的仙界、魔界、妖界、人界被一道毀天滅地的蠻橫力量撕開裂縫,從此四界相通、四族混戰,世局紛亂,生靈塗炭。
人族勢弱,獨木難支,朝廷形成親仙、親魔、親妖三大派,紛擾不休,時有內耗,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只是再貧瘠之處亦有春天,人族邊村一處天然隱密之山洞裡住著百來人,此處地勢險要,隱密至極,人們聚集於此,竟也在亂世中扎了根,自詡此處為「桃源」,周晨風與溫曉雲從小便在桃源長大,兩人青梅竹馬,時常一起玩耍,偶爾夜半偷溜出去賞月,再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家睡覺,日子也算無憂爛漫。
在那改變兩人命運的一日,夜幕一如既往地落下,兩人如往常般躡手躡腳地踏出桃源,在距離邊村不遠不近的小樹林裡,一同爬上松樹觀月,聊著村裡最年長的老人說的傳奇故事。
老者說,四界眾生,人雖弱小,可若能尋「道」成功,便可力敵仙、魔、妖而不敗,他就曾親眼見過一人一劍便可斬妖除魔、擋神殺佛的尋道劍客。
「什麼是道呢?」樹上,周晨風拉著溫曉雲的手防止她墜落並隨口發問。
溫曉雲不過九歲年紀,容顏尚稚嫩,眉目已有幾分勾人心魄的美,說起話來溫柔而堅定:「我也不知。但我覺得一定是大可以護得桃源無憂、小可以保你我周全的力量。」
「恩。」被「你我」二字觸動,周晨風的心微微一動,少年握著少女的手一緊,認同道:「一定是的。」
話音方落,忽然,一道震天巨響從遠方傳來,餘震之大令兩人摔落,周晨風下意識抱緊溫曉雲,讓自己身子在下率先落地發出一聲痛呼:「嗚!」
「晨風!」溫曉雲連忙起身查探少年的傷勢,所幸樹下落葉眾多形成一道天然的緩衝,沒有受傷的周晨風忙道:「我沒事!」
兩人站起身定睛朝巨響的方向一望,都瞬間慘白了臉色:「是村子!」
再顧不上許多,兩人連爬帶滾地衝向家園,只見原本隱密的山洞已被炸開,天空一位擁有黑色巨翼的妖族振翅懸在空中,注意到腳步聲,銜著戲謔的笑意好整以暇地望向他們:「原來還有人呀?」
笑著,牠在空中輕輕抬起手,風向忽然變了,夜風驟然狂暴起來凝聚於指尖形成黑色漩渦,只在轉瞬間朝周晨風而去,絕對強大的力量令人心生畏懼,少年聽著風聲鶴唳渾身顫抖,一時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
就在這時,溫曉雲站到少年身前,擋下那似乎載滿這一方天地之風的漩渦。
「不要!」周晨風眼睜睜見少女直直飛出去聲嘶力竭地大吼,臉色蒼白,空中的妖獸聽著絕望的吼聲開心地笑了,而後再度抬起手,下一瞬間黑色漩渦便到了自己身前,少年依舊毫無反抗之力,忍不住閉上眼。
於是少年沒有望見,一道華麗的劍光倏忽而至,眨眼間劃破夜色,凌厲的劍意斬碎了風,黑色漩渦反向飛去直擊妖獸,在一聲淒厲的尖叫聲中,妖獸與黑色漩渦一同向天空而去,最終飛散成虛無的光點如夜空的星光。
周晨風睜眼時,見一位仙風道骨、身著白衣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前,面色冷峻,手中握劍,不可一世,強大的妖獸奈何不了他,天地之間似乎沒有事情難的了他。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yTTkWVInqk
少年倏地跪下,淚流滿面:「求求仙人救救曉雲!」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3sznsgp2i
那人沒有回應,只是輕輕伸手,昏迷的溫曉雲便從遠方飛來兩人身邊,他看一眼後冷冷道:「可不死。只是終身多病,不得修行,救還是不救?」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WhoBuRUHGh
「救!」周晨風連連磕頭,一道堅定的念頭閃過心頭,咬牙道:「還請仙人收我為徒!」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flhGprvnB
「好。」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V9Lu3IGmL
仙人救下溫曉雲後,周晨風行了拜師禮,兩人和師傅回到一座無人的山峰。周晨風跟著師傅練劍,而溫曉雲則在山峰上一處小屋休養,雖然身子弱,但還是堅持做些掃地、煮飯之類的工作,周晨風勸了幾次沒法,便隨了她。
師傅面色總是冷冷的,他說他們的功法,名為「無情道」。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欲成大道,須得忘情。
周晨風似懂非懂,卻記在心上,從此學著師傅的樣子,少笑、少言,他天資非凡,進步神速,花開花落不過四年,曾經瘦弱怯懦的九歲男孩便成了劍眉星目的強大少年。
四年間,周晨風時常出門歷練,斬妖除魔,迴護人族百姓,逐漸闖出一番名號。每次回山時,他都會給溫曉雲帶上一件禮物,從胭脂水粉、奇珍異草、妖丹神物皆有,只是少年越來越沉默,笑容也逐漸隱沒在時光裡,從一開始歡欣雀躍的分享,再然後是對視無言的尷尬,到最終,周晨風不再去找溫曉雲,只用劍將禮物送到她住的地方。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Y3vLZzwNr
因為他已不再是弱小幼童,而是能一劍斬妖魔的大俠。
又四年過去,周晨風一心向道,身負神氣,劍風烈烈,只是不知為何,總覺功法再難精進。
努力修行的周晨風,漸漸忘記了許多感覺,無情道,無心無情無歡無樂無怒無憂無悲,他只知握著手中之劍,斬殺妖獸,以及為非做歹的仙魔。
他心中焦急,功法卻再難有寸進,道心籠上一層迷霧。
-為什麼?
欲成大道,須得忘情。為何已忘情,卻未成大道?
這年,師傅年邁,大病一場後氣弱游絲,即使即將死去,他仍然面無表情,無懼無畏,冷冷地告訴周晨風:「欲成大道,須得忘情,你還未忘情......」
「師傅,徒兒不明白。」周晨風望著即將身死魂消的師傅,心中無波無瀾,更無眼淚,確信道:「我已然忘情。」
「溫曉雲未死,你便不可能忘情。」師傅留下最後一句話,便閉眼仙去了,師徒二人相伴八年,卻沒為彼此留下半滴眼淚,而周晨風望向溫曉雲所在的方向,握緊了手中之劍。
他知道,只要一道念頭,揮一揮手,便能讓溫曉雲死去。
那樣,他就可成就大道。
四年前最後一別,溫曉雲似乎有所感,替周晨風做了一碗麵,她對著已然不會笑的他笑得燦爛:「晨風,我有點想念你笑的樣子。」
周晨風當時怎麼回答的?
「我修無情道,已然忘記怎麼笑了。」
想著,周晨風的劍感受著主人的劍意震動,他握著劍,身形一動,一劍千里,不過幾瞬便來到幼時長大的桃源。
桃源當年被妖獸襲擊,殘破不堪,可周晨風與溫曉雲愛溜出去賞月的小樹林還在,他不知不覺走到那棵常常攀爬的松樹下,抬起頭,想起了當年問她的問題。
「什麼是道呢?」
「我也不知。但我覺得一定是大可以護得桃源無憂、小可以保你我周全的力量。」
周晨風驟然意識到:無情道,若不能守她笑顏,又算何種大道?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XuXXzMdvy
心念流轉間,劍意沖天,天空忽然之間雷電交加,天劫忽至,而周晨風的劍衝破一切,斬碎了雷劫。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wvzDbGYVP
這一刻,他道心圓滿,忽然便很想見她。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egKnmGbtC
原來打從一開始,他修的就不是什麼無情道。他想修行,便是想要保護她。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LPWL0v7lU
心思一動,周晨風轉瞬出現在溫曉雲的房門外,許久沒笑的他想起她上次說的話,用手拉了拉自己的嘴角,以免等等笑得過於僵硬,才剛拉起自己的臉皮,便見房門忽開。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9lKAvDsGK1
女子容貌傾城,眉目如畫,看著周晨風有些意外,又見他詭異的動作,忍不住笑出來,她聲音溫柔,語氣親暱像許多年前一樣的問:「你在做什麼?」4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MCfmZlOn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