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若狂奔了三十層樓階梯,又在十一月的夜晚被大雨淋了大半個小時,然後又在這大半個小時裡發瘋似的崩潰痛哭,那縱使這個人有心想反抗另一個人,但無奈身體根本無法再給她任何力氣,連說出的話都是靠僅存的意志奮力擠出來的。
「路、路小楓!不、不要!放、放開啊……」
小楓跟鄭郁從一進飯店的房間就開始拉扯扭打,雖然大部分是小楓控制鄭郁比較多,但因為鄭郁死命抵抗,即便氣力逐漸消失,最後兩人因重心不穩,從原本的站姿摔到了地板上去。小楓壓在鄭郁的身上,左手用力抵在鄭郁的鎖骨與頸部上,鄭郁則是拼命的想移開她的左手,口中不斷說著放開她,跟著每一滴從髮上流下的水珠,兩人的眼淚都沒有停止,只見鄭郁一直掙扎扭動身體,小楓突然抬起了右手,此時握拳的樣子像是要朝鄭郁的臉上揍去,鄭郁害怕極了,但左胸的疼痛壓抑著她堅持不說求饒,不過小楓右拳出手的那一秒,鄭郁還是忍不住閉上雙眼。
咚!
重重的撞擊聲在鄭郁的左耳邊,其實鄭郁的臉並不痛,更正確的說是根本沒有任何東西打在她的臉上。鄭郁慢慢睜開眼,小楓的拳頭已落在她的左臉旁,此時看得出她全身都在顫抖,瘋狂的顫抖。望著小楓此刻的雙眼,不再是以往的冷靜或是讓人看不透,反倒像一個迷路的孩子般無助,那悲傷也像是落在了看不見盡頭的谷底,鄭郁從來沒有看過小楓哭得讓她這麼難受,然而就是如此想法,使鄭郁更感到撕裂心肺,因為她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到了現在,還是會為這種人渣心疼到極點。鄭郁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因為她早已沒有思考的能力,只剩下心痛與後悔的情緒。
「路、路小楓,妳放開我…」
「說實話。」
「放、放開我…」
「說實話。」
「……」
鄭郁真的說不下去第三次,只能用沉默的嗚咽回應心中那無法解釋的倔強,隨後用她發抖的右手抵在小楓的胸口。就在鄭郁的手觸碰到小楓胸口的那個瞬間,小楓心如刀割,也在這一霎那,她的理智終於被鄭郁完全的粉碎。
接下來發生的每一天每分每秒,鄭郁在往後的幾年裡都深深記得,但不止是因為她懊悔自己,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沒有反抗小楓對自己做的每一件傷害她的事,更是因為她不管過多久都沒辦法原諒小楓,不管她經過多少心理創傷的治療都無法使她釋放心中最深的痛。
鄭郁心裡固執堅持不承認的路小楓,是因為她不想讓自己傷心欲絕、不想對自己失望至極,無論是身為一名失職的警察,還是身為一個被愛人欺騙這麼久的傻瓜,那都是她承受不起的。即便在未來幾天的日子裡,鄭郁無法逃離這個無從知道時間,讓人迷失自我又令人窒息瘋狂的房間,但唯獨一件事深刻烙印在她的腦海與心上。然而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後,鄭郁才發現,原來恨竟是對一個人的愛最極致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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