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黃昏之後,小楓又開始彈鋼琴了,昱依很高興也很難過,但不是因為曲子悲傷,是因為彈琴的人很傷心,因為每次彈琴完她都要自己擦乾琴鍵。
「其實這首曲子原來是夜店的電音舞曲。」
「我知道,但我覺得抒情的版本好聽多了。」
今天難得不落淚,也許是因為昱依在旁邊,本來她也不想來打擾她的,但她聽出她這次彈琴的些微不同,感覺有點用力過頭了,而這個猜測也是正確的,因為昱依一上前看,就發現小楓指尖上的點點血跡。
「妳覺得妳的血是永遠流不乾的嗎?」昱依拿了張面紙按壓著小楓的右手手指。
小楓苦笑,昱依則感覺到她的右手大力握緊她的右手,並且她也看見她的胸口又開始泛紅。
「妳知道我沒有阻止妳的,很痛苦就不要忍了。」昱依說這話的時候,雙眼不敢看小楓。
「我、我也想……但這次我就算不忍,卻該死的一樣痛。我突然覺得,半年好久……太久了。」小楓的聲調平靜如常,但握昱依的手卻越來越緊。
「小、小楓,我之前說的半年,是至少。」
小楓笑出了聲,隨後鬆手,因為她赫然發現昱依的表情扭曲得可怕。
抽開手的時候,昱依以為自己的骨頭要斷了,她盡力忍住不哭,隨後見小楓拿著那張面紙慢慢的擦拭琴鍵上的紅點。
「如果妳需要,我還是可以找那些不討厭的女人來。小楓,妳已經很多天沒喝藥了,妳很就會發作起來,如果真的到那個時候,我就搬回我的房間去。」
其實這種方法昱依很不想用,因為那是治標不治本的,但小楓現在不知是想虐待自己還是想承受跟鄭郁一樣的痛苦,堅持不碰藥,也許這是改邪歸正的好現象,不過昱依根本無法忍受看小楓天天苦不堪言的樣子。因為失去鄭郁而支離破碎的小楓已經夠讓昱依精神衰弱了,現在若又再讓小楓的性癮發作起來,只會讓昱依更加想死而已。
「我真的找那些女人來,妳受得了?」
「我以前受得了,我以後也受得了。」
或許是吵完那一架之後,兩人不再是主僕關係,也又或是同樣受到重傷的兩人深知對方的苦楚,所以她們不再避諱那些情緒與情感,因為再掩飾下去也毫無意義。
「陳昱依,在妳不會再夢裡哭鬧之前,我都不會去找她們。」小楓的語氣很堅決,儘管她的臉色蒼白的很。
「那就痛死妳好了。」話說完,昱依憤而離去。
那天之後,只要躺在雙人床上,昱依都距離小楓大概兩個枕頭以上的空間,並且背對她也不跟她說話。直到某一次半夜,小楓傷口的發炎反應讓她開始發高燒,並且連同毒癮一起發作,全身抽搐顫抖,就像每根肌肉都在發脹快要撕裂皮膚。昱依整夜顧著小楓,眼淚也流不停,只是她自己沒發現。一直到天亮了,小楓的喘息才平靜下來,昱依坐在床邊其實已經很睏了,但還是一步都沒有離開,此時小楓伸手輕撫她的臉。
「昱依,睡吧。」
一把將昱依拉進懷中,小楓溫柔撫摸她的褐髮與後腦,不久,兩人悄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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