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就有二……?張先生,我不懂你的意思。」
「你剛剛看到那玩意了吧?是吧?」
我弱弱地點了點頭,張神算則無力地闔上眼睛。過了良久他才跟我解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人們不是常說人死如燈滅嗎?意思是人死了後就如同燈滅了一樣,什麼都沒有了。但是這樣的說法並不完全正確,用一根蠟燭來代表人的話,蠟就是身體,燭光就是生命。人死了燭光是沒了,但蠟不就餘了下來嗎?這就是指你的肉身。而燭光熄滅時不就有餘煙會從燈芯離開嗎?這指的就是靈魂。
靈魂是存在的,但卻不是每個人都能看見,有些人天賦異稟天生就能看到靈體,人稱『陰陽眼』,像我們這些先天不具備的人可以後天開啟天眼,就像你剛剛用符揉眼一樣都是其中一個方法。
當你親眼看到靈體就等於在你跟它們之間架了一道溝通的橋樑,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這輩子都無法擺脫跟它們的關係。」
我嚇了一跳,我可不希望再看到像吊死鬼那樣死狀恐怖的鬼魂啊!
張神算看到我的反應後就從口袋裡拿了一個玉佩出來塞到我的手中,我拿上手瞧了瞧,玉佩上刻了個佛像在上面並用紅線穿了起來。
「欸?你不是道士嗎?怎麼給我一面彿牌?」
「裡頭故事可長了,今天不宜多說,這是我平常都戴着的玉佩,只會在除靈時除下,現在我把它送給你,除了洗澡外你每天二十四小時都要戴着它,只要它掛在你頸上你就不會看到那些靈體。」
禿子這時候搭話了:「這玩意我也有一塊。」說完他也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玉佩。炫耀一番後他又把玉佩收了回去:「你這小傢伙以後得多聽大人們的話,這玩意非必要別脫下來,不然你早晚會得精神病。」
「欸?為什麼啊?」
「喲?這還用問?想想看你跟一個人聊了半天後才發現對方根本不是人,那你會怎辦?別人看見你對着空氣聊了個不亦樂乎時,他們又會怎麼想?這只會導致兩個結果,要不就是你到最後分不清所有人到底是人是鬼而神經衰弱,要不就是別人把你當成一個會跟空氣講話的神經病,反正到最後在別人眼中都是一個神經病就是了。」
聽罷我馬上乖乖地將玉佩戴上,不過紅線有點長,玉佩都快垂到我肚臍眼上了。張神算說這凶宅裡的事還沒辦完。禿子像是想起什麼般,拍了拍自己光溜溜的腦袋瓜並走到凶宅門外拿了兩把鐵鏟進來,他把其中一把遞了給張神算後就在橫樑下挖起來。
我看到後就知道他們準備把林三的「魄」給挖出來。雖然它的魂已被張神算打散了,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把那「魄」也清掉會比較好。只見兩個大人三下五除二就將硬蹦蹦的地面給挖開,花了沒多長時間更順利地將那塊像是木炭一樣的人魄給挖了出來,張神算吩咐禿子一把火將那玩意燒了。
這凶宅總算是可以安寧下來。
不過我還是多口問了一句:「把那魄給燒掉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吧?」張神算聽到我口中提到魄後,就好奇地問我是怎麼知道那是魄?我就把從書中看到和狗蛋娘一事全都告訴給他,他笑了笑對禿子說:「喂,老朱,搶飯碗的人來了。這小子十歲就會處理人魄,將來要是成了同行可真不得了。」
在門外的禿子聽到後也笑道:「媽的,要是他敢跟老子搶飯碗我可饒不了他。」
把處理好人魄後他就在屋內撒鹽防止有別的靈體入侵這裡,而沒事幹的我則爬到坑裡探頭探腦。不知道為什麼,直覺告訴我下面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於是我就用手去挖,沒想到挖了幾下後還真又被我挖出了一個黑色硬物。
這回我可不敢再亂來於是就忙呼來了張神算,他來到了我身邊時,我就把那黑色之物指了給他看,張神算看到後也覺得奇怪於是就使勁把那玩意從地裡拔了出來。
沒想到……那居然是另一個人魄。
而在那人魄離開坑洞時,數以百計的黑色小蟲像是被炸了窩似的驀地從坑內爬出,大吃一驚的我馬上跳到椅子上躲避。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小蟲向四方八面逃去,沒過多久就一隻不剩的全跑了。
心有餘悸的我問張神算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一時間也摸不着頭腦,而禿子在燒完人魄後也回到了屋內,他看到張神算手裡的人魄時就問:「怎麼又挖出來一個了?不是說只有林三一個是上吊死的嗎?」
「不是林三家的?那到底這多出來的魄是誰的?」我狐疑地問。
不是林三家的這一句像是觸到張神算的神經似的,他一拍腦門道:「我就想這林三怎麼這麼倒霉,這下總算是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他解釋一切真如義莊老頭所說的話,那這塊人魄自然就不是屬於林三那家人的了,如果說這房子不是在林三死前才變凶宅,而是之前呢?禿子搞不懂張神算在說什麼就讓他別賣什麼關子,趕緊把答案說出來。
「恐怕在林三一家入住之前就有人在這屋子裡上吊過了,這樣就解釋了為何多一塊人魄,而不知道這屋子曾經死過人的林三買了這裡下,並舉家搬遷,結果不但家破人亡還成了前一個吊死鬼的替身。那些黑色小蟲是前一個死者的怨氣久積化成的,在魄被挖走後就一下子全釋放出來了。」
我聞訊後大驚,該不會還有一隻鬼沒有被驅除掉,現在正躲在屋子裡某地方等待機會撲出來襲擊我們吧?
張神算安慰我道:「不用擔心,我不就說了前一個死者已經找到了替死鬼了嗎?現在的它恐怕已投胎轉生了。不過肯定不會是人,也許是蟲子、羊或者是豬。」
禿子笑道:「要是豬的話我還說不定親手宰過它一次呢!這種死了還要找人墊背的傢伙就該多被宰幾次。」
張神算讓禿子把第二塊人魄也燒了,而他則在坑裡多挖了幾下,在確定再也沒有別的魄後就送了我回家,而他則跟禿子回義莊。
那一天夜裡我試着把枕頭下的剪刀拿走想試着還會不會作惡夢,結果我睡了一個囫圇覺,整整一宿也沒有醒過直到天泛魚肚白我才從床上爬起。
纏繞在我身邊的麻煩已被張神算去除,所以我才能如此安睡,不過張神算說我不要高興得太早,由於我已經見過一次靈體的關係,今後會有更多各式各樣的鬼魂將會纏上我。
因為有一就有二,只要開了頭誰也別想脫得了關係。
村子裡的事情解決了,張神算和禿子準備起行回鄰村,臨走前張神算找到了我,把一本殘舊的書以及一卷紅線交到我手上,他說書上記載了一些基本的驅邪方法,讓我好好學習一下以後自己可以用來防身,而紅線是他自己煉出來的,也能起到避邪作用,將來我也許會用得着所以也一塊送我了。
在交待完後,他就和禿子一起離開了,我打從心底裡感激張神算為我所做的一切,我偶爾有空就會去他所暫住的鄰村探望他,直到我因為要響應上山下鄉運動而被派到偏遠地方務農才減少了聯絡。
(那張神算他現在還活着嗎?)
……好些年前因為某件事導致他喪生了。老爸悲傷地合上了眼睛,看來他不太想提起這件事,我還是問點別的事情好了。
(老爸,那個……你真的能看到鬼魂嗎?)
老爸想了想然後走到了一個木櫃前開始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最後從一個抽屜裡拿出了一個刻有佛像的玉佩和半卷紅線放在我的面前。
這我還用騙你嗎?張神算給我的書在上山下鄉時被沒收了,不過還好我都記在腦袋裡了,現在從他手上得到的東西就只剩下這兩樣了。
(這玉佩……他不是叫你除了洗澡別脫下來嗎?怎麼你把它收到抽屜裡了?)
因為啊,我已經用不着這玩意了,這兩樣東西我就傳給你吧。以後你或許會用得着它們……不,你一定會用得着他們。
欸,講了這麼久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改天你帶了酒菜上來我再給你說。
說完後老爸就走進睡房裡休息,而我在關上大廳的燈後也就離開了。
也許你會問,為什麼我跟老爸關係這麼好但卻也不住在一起?那是因為我覺得男人不應該總是賴在家裡,所以畢業找到工作後,我就自己去租了個房子搬了出去,嘗試讓自己獨立起來。雖然生活費不夠的時候我還是會厚着臉皮回來跟老爸借,但是現在的次數比起一開始要少很多就是了。
有時候更是反過來,他跟我借零花錢。
在回到我住的地方後,滿身大汗的我脫了衣服打算洗個澡才去睡覺,在的衣服時紅線從我的衣袋裡掉了出來。看到這紅線後我就想試一下它是不是真的如老爸所說的,有着探測鬼魂的能力,於是就剪了一小段下來綁到了自己的左手小指上。
但是綁上去後卻什麼反應也沒有,嗯……也許是因為我住的這個地方並沒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吧?這麼一想後,我倒是心安了不少。
算了,反正把它綁在手指上也不礙事,就先戴個幾天看看吧!
我走進了浴室扭開了花灑後就洗刷起來,在我閉上眼睛洗頭時……紅線卻突然收縮了!
頂着滿頭的泡沫的我在感覺到紅線收縮後就馬上把眼睛睜開,可浴室內除了我外就別無他人,鏡子上更只有霧氣以及我那模糊的樣子而已。
虛驚一場……紅線應該是因被水淋到才收縮的。
但後來我才知道紅線在當時確確實實地收縮了……因為在我閉上眼睛洗頭時,身邊的確是存在着一個看不見的靈體,為什麼我會知道?這就是後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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