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烈風油然而生,伴同一陣響如轟雷的巨響,將周圍遠處得以倖免一劫的樹木無情吹倒,更將火焰吹往其上。就連已經走到遠處,臨近雪山山腳的夜響都被此風從後吹跌,俯伏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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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最終移時消逝,一大片樹林瞬間化為灰燼,木碎燃燒着火焰從天而降,四處散落,土地上到處燃燒,各處火勢越發兇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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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於雪山山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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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烈風,夜響此時俯伏於面前山坡底下,周圍樹葉夾雜樹枝四處橫飛。他左手手握斷罪擋於頭上,右手捉緊附近的樹根,抵禦風勢,背後的斗篷甚至反過來覆蓋頭頂。風停後,他緩慢坐起並轉身望向後方,背上凌亂的樹葉和幾枝樹枝隨之散落,從樹林之間,遠處一大片浩大的火光映入雙眼,樹木斷裂之聲不斷,甚至令他於寒冷的黑夜中感受到些微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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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兩眼微微張大,於一瞬忘卻吐氣。如此威力,絕非只靠從口中噴火可以做到,雖然方法未知,不過我可以明白,就如同當時父親一樣,是用命換來。我諗,父親都是靠希頓的幫手來引發火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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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牙關稍有咬緊,緩緩吐氣。希頓……父親……恐怕就連其他族人當下亦已經全部被殺死。雖然我並非盡信克爾提亞的說話,但是…人數實在相差太大,再加上有阿珀努率領。…最終…只有我…只有我可以生存…。我,目前又做得何事…。克爾提亞大概都已經死於火焰之中,就算未知為何有命避到第一次,亦無法避過今次,如果真是未死,就只是更加證明我絕非他的對手,過去都毫無意義。縱然眼下趕返去幫族人戰鬥亦都已經太遲,而且希頓講得無錯,最後只會送死,辜負所有人的努力。……信…仍有父親的信。反正,於大火之下暫時亦毋須擔心追兵趕到,最多只是克爾提亞,假如他真是如此好命,就算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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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雙眼無神,雙腳無力徐徐將自己坐於地上推後,背靠大樹,他右手從腰旁取出信封,並慢慢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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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以下的話我都想當面對你講,但以防人類偷聽以及某些原因,我決定以文字轉告。此信對你極其重要,同時亦絕對莫洩露給人類,你看過之後定要親手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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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打算當日方講,我們所有混魔族將會大概於十二日至十四日後,將一切準備妥當,到時我們要趁夜走入樹林,攀過雪山,離開人類掌控。攀上雪山之後就不會再有人類的追兵,憑人類是無法爬上雪山,他們清楚知道就算強行追上我們亦只是死路一條。我知你一直都為此事而努力,不過你莫忘記,我們全部人亦都是一樣,今次就交給我,之後再一齊努力。你毋須擔心,之後要你幫忙的事一定會多到你連抱怨都無法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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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渾身無力坐臥於樹下,唯獨右手稍微用力舉起信,藉着隱約的月光勉強看清當中的字。果然父親一早就預備好…,但是一切已經完喇,所有人亦未能預料到今晚發生的事。我已經無介意任何事,我只是想父親你以及全部同伴,再一次出現於我面前,話我知,一切都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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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你的能力,我想於此先道歉。你可能已經聽我講過,不過以防萬一我再寫多次。你的真正能力並非風,你風的能力其實與我一樣,是來自風之神—伽里昂的加護,而非血脈相承。只是你當年年紀尚小,未能承受較為強大的加護,此亦是你風的威力一直無法有太大進步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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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此做,是 為了掩人耳目令人相信你就是我的親生之子,從而減少人類對你的無理侵害。直到今日,縱然於人類當中,知道我的能力是來自加護之人已經所剩無幾,大概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的能力是來自埋藏於體內的魔族血脈,令人更相信你就是我親生,就連族人亦是。雖然一時間你可能難以接受,不過你是我於某次戰場中所拾的遺孤,你與我毫無血脈相連,更非混魔族,是真真正正的魔族,其族名為修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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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開端的筆跡略為凌亂,夜響能從中感受到夜梟於寫信時的猶疑。信中所說的是事夜響從未知道,可是他依然只是毫無神采轉動雙目,繼續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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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父母應該已經死於戰爭,發現你之前我見到類似的魔族,所以我能得知你的真正種族。你第一次面對強大魔族時對身體使用較為特別的魔力傳遞,就是你種族的天生能力,名為魔力連結。能夠對自己的魔力有着無比精密的掌控,灌注於事物當中,成效更是並非一般的魔力傳遞能相比,甚至能將事物盡可能隨心所欲掌控,此就是修羅一族真正強大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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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初帶你返來之後,為免惹人懷疑,就立即去見伽里昂,要求他給你風之加護。我從未期望你會即刻理解,更莫講原諒,但走過雪山之後我們將會有不少的日月,望歲月能助我們化解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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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淚水從眼角靜靜流出。大概我的親生父母就是被父親殺死…,不過…我…始終無法憎恨父親,一諗起父親教我說話、教我寫字、教我揮刀、教我打獵、教我戰鬥…,甚至搏命來救我…,我就,…無法忘記父親對我的笑容。縱然最初只是個謊言,但是就算話我一開始就並非要過混魔族的日子,可以擁有更好,我都未能夠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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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每次吸氣與吐氣都帶震,兩眼不自覺緊閉,將所有淚水逼出,左手放下斷罪,並提起緩緩反覆抹走眼角附近的眼淚,將信陸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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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你於此十幾日之中,莫太過介懷於自己的身世,先專心於當前如何應付人類。如果有意外的話,我會將斷罪交給你保護混魔族,我於此寫下斷罪的秘密,幫你更好使用。你或者都好奇過,為何人類會願意讓我持有如此強大的兵器。其實斷罪是由前任指揮混魔族的人類將軍,臨死前親自委付於我,他是一個真正為混魔族着想的好將軍。當時憑着他的名聲以及我的身手,更憑着風之神做靠山,因此人類亦難以開口要收回斷罪,深怕我們會藉此作反,尤其是以前人類的勢力尚未有當下壯大,他們更怕到時魔族趁機反擊,令人類與混魔族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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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正題,斷罪是由大量魔族的屍骨反覆混合所鍛成,此亦是被遣返帝都的族人之下場。斷罪其實是於瞬間不停拆解魔力的結構,從而令一切以魔力而動的事物停止。不只刀刃,連同刀柄與刀鐔都能發揮能力,所以手持之人亦都會受到斷罪的阻礙。當魔力弱小的平凡人類觸及斷罪時就會如同感到魔力一直被除去,轉眼衰弱。你的話暫時使用應該只會略感不適,而我為了於敵人面前隱藏斷罪的能力,我的做法是平時握刀停止對左手手掌運行魔力,不過上個將軍的辦法是直接另外用布包起刀柄。將來有機緣,我估對你應該是個不錯的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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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雪山,不但崎嶇而且寒冷,所以人類的士兵絕對無可能追上,只要走到半路就未會再有追兵,可惜對我們亦是艱難之路。憑你的能力照理可以維持體温,面對寒冷應該毫無阻礙。到時都會為所有人準備毛衣禦寒,而崎嶇的山路就只能靠我們強大的體格和志氣對付。我們將會越過雪山,嘗試於之後的土地定居。我亦都尚未完全掌握其土地的情況,只可以肯定未會再見到人類,因為外面的土地只有魔族。但是毋須擔心,魔族其實是有無數不同的勢力,只要妥善應對就未必一定會再有戰鬥,而且到時仍有我於你身邊,除我以外依然有希頓,以及所有族人都是你的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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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我真是出意外,混魔族就靠你護衛。就算有再多挫折,只要你未死,只要你未放棄,就一定會有轉機。希頓是個可靠的男人,雖然他看似有些少討厭你,不過他一定會代替我繼續教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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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眼見信已再無下文,舉着信的右手隨即氣力全失而落,低下頭毫無生氣坐臥於樹底。就算得到斷罪,知道要去何處亦已經毫無意義,大家…已經未會再於身邊。一直以來的努力毫無作為,我依然都是如此弱小,無論何事亦無做成。如果我夠強,就可以幫到父親手。如果我夠強,就可以保護同伴。如果我夠強,就可以令希頓毋須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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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抬起頭,微微用力吸一口氣,淚水早已乾涸的雙眼望向夜空中的明月。只得我一個人,縱然得到自由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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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星光耀,浮雲隨風而航,偶然遮蓋明月,夜響左手取回放於地上的斷罪,徐徐顛倒站起身,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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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響右手突然一下發力,將手中的信胡亂拋上半空。真是難以諗通,人類於此時暗算我們的原由,他們並非想要攻打挪格喀拉要塞?不過一切已經毫無重要,反正人類從未講道理。就算想報仇,克爾提亞大概亦已經燒死,憑我一個亦都無可能敵過無數的人類士兵。我已經…何事都未想理……,之後的事,就之後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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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夜響蹣跚走過幾步就雙腳無力跌倒於地,斷罪從手中逃脫,跌落於面前稍遠處,漆黑的刀身稍有從刀鞘走出。夜響絲毫不見動靜,只是張開空洞的雙眼俯伏於地。如同隨風擺柳的樹影,掩蓋夜響眼角的淚痕,他的氣力伴隨樹影的擺動,不斷從身體流往地下。樹林中只剩下遠處受火焰燃燒之樹木所發出的斷裂聲,可是對夜響而言,唯獨自己的呼吸聲能夠清楚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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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於此時,被拋棄的信冥冥之中漸漸飄落於斷罪刀身之上,於一邊帶有幾條摺痕的信,其中一角稍微被刀刃切去。眼前奇妙的事引起夜響死灰的目光,信上的墨水於昏暗的月光之下逐漸凝聚,繼而散開並重新化為不同的字,形成新文章。夜響維持俯伏地面,緩慢伸出左手將信放於面前再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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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做到如此,我真是用盡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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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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