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戰場一如既往的喧鬧,大量的戈多爾湧進戰場,數量比起幾天前還要多上許多,這是每幾個月就會有的大型攻勢,不管是數量還是攻擊頻率,在這一個月內都會大大增加。
在鱗有序的調配主力小隊應戰輪、休息,勉強達到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防禦,加上離戰場較近的城防軍支援,只要不要出現意外大概可以輕鬆地撐過去,而且這次還多了位意想不到的支援。
第一軍團除了人數少到名副其實的貝爾利特小隊外,主力就是孔茲和貝蕾率領的小隊,兩支小隊主要都是負責正面戰場,雖然人數依然沒有比弓箭手小隊還多,但人數還勉強可以展開陣行,與戈多爾展開拉鋸戰。
因為風吹砂而堆積成的小沙丘,綿延起伏的佈滿國境線上,除了低矮的沙丘地形外,整片大地上幾乎無險可守,從高處望眼下去可以輕鬆地將所有事物攬進眼中。
這樣的好處是可以很即時的發現敵情,然後立即調配兵力攔截,然而在可以將地平線填滿的軍隊數量上,這都已經不重要了。眼下所有人都已精疲力竭,貝蕾和貝爾莉特小隊都還在前線拖延攻勢,孔茲小隊正在短暫的休息,再過個幾個時辰就要再上前線了。
「確認卡利夫的城防軍出現,在北面與戈多爾交戰。」
「通知南邊的貝爾莉特和貝蕾。放棄三號防線,退回綠洲與城防軍夾擊,嘗試切斷戈多爾的隊伍。」
在堡壘中的鱗以及他直屬的小隊,正緊鑼密鼓圍在桌邊整理情報,少數人正運送著各種物資前往前線。雖然是沒有直接參與戰鬥,但戰鬥實力依然是有保證的,進行任務途中如果遇到野獸襲擊,都能百分之百的全身而退,是軍團中唯一這幾年來沒有折損人員的小隊。
「南面那是障眼法,他們都集中在北面,森林中還有三個軍團還在移動,是從南面退回去的部隊。鱗,這次要讓孔茲的小隊攔截了,否則我們會錯失機會。」
幼齒的聲線從鱗和悠悠中間竄出,毫無顧忌的把紅色棋子擺在地圖上,短小的雙腳需要採怕板凳,才能夠勉強的觸碰到地圖最中央。
第一軍團的指揮理論上是由柴爾斯家族下達,並且會派遣三四名指揮官、副指揮官等來到堡壘,然而如果帝國的貴族踏進豬圈,恐怕他們寧可跳進糞坑中。因此這五年來從沒有過任何貴族常駐在堡壘內,偶爾就只有軍務部的人來視察時,才會急匆匆的跑來表演一翻,然後隔天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反正不論是誰來都一樣,戰場的結局都不會改變。
最終的戰場指揮權都會是個小隊的隊長,調遣部隊的方式則是由悠悠這名年輕的參謀和鱗的最終裁決組成。
雖然以前也是有各小隊長共同商議決策的方式,統一的獲得共種意見,但效率實在太過低效,很快就被所有人放棄。因此藉由這幾年下來作戰驗,經過不斷的反覆修改,才變成現在的指揮方式。
被極權統治的奴隸,最終還是選擇了最為高效的集權指揮模式。雖說看上去是如此,可實際上大家還是能討論和提供意見,就只是大多數的人都嫌麻煩,漸漸的就只剩下悠悠待在鱗身旁,邊學習邊出謀劃策。
「索米再次檢測森林一次,重點針對與北面接壤的溼地。」
「了解。確認有兵團移動的跡象,鱗南邊的戈多爾有些許的減少,大概已經轉移過來了。」
在跟索米確認情報後,鱗重新擺放藍色的棋子。
「鱗,在不移動防線就會被突破,城鎮會有危險的。」
或許是因為藍色的棋子沒有在最佳的位置,矮小的女孩慌張的拍打著鱗的大腿,想要引起注意。
照著正常的思維,女孩的說法大概是沒甚麼問題,現在除了堡壘內的孔茲小隊外,已經沒有其他可以調動的力量了。唯有讓孔茲小隊拚死拖延住敵方的增援,才有辦法讓前線徹底地把包圍住的戈多爾給消化掉,只是這樣就會讓孔茲小隊面對遠超他們數量數十倍的敵軍,拖延的同時也會是小隊團滅的開始。
看慣了戰場犧牲的奴隸們或許不會反對這種提案,然而作為實質上的指揮官的鱗,並不希望同伴就這樣死去。平常嘴上總是掛著要為同伴尋找安寧的死亡,要讓他們自由的選擇死亡的時刻,卻總是安排著一齣又一齣的精妙戰略部屬,將寧靜死亡的夢想推離眾人。
索耶的死亡又讓鱗再次詢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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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同伴的死亡是對的選擇嗎?
死亡可能才是大家最好的歸宿,我只不過是個讓他們受苦的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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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鱗!」
悠悠地喊叫聲,讓鱗重新回歸注意力,並移動著貝爾莉特小隊的棋子。
「索米,通知貝爾莉特小隊去攔截新增員的戈多爾,支撐到北面的戰鬥結束。」
「不能這樣吧?貝爾莉特他們人根本不足,這樣會……」
突然女孩的雙眼看著滿是自信的鱗和悠悠,感覺到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就像是兩人已經會知道戰鬥的結果一樣,不吭一聲地將密令書傳到外面的傳令兵手中。
最後戰鬥的結果沒有意外的是貝爾莉特小隊全員倖存,沒有任何的死亡人員,頂多就是些擦傷而已。
夕陽的落下,明月的升起,夜晚的野獸開始了活動,戈多爾們紛紛退去。黑暗中野獸的獠牙將撲向任何眼前的獵物,就算是在沼澤的王者,也不敢在夜晚繼續進攻人類的城鎮,只能將戰場上的人類頭顱當作戰利品,帶回到了森林中。
今天的戰果依然十分豐碩,雖然正面戰場上的大多數都被城防軍搶去,留下的戰利品還不到實際狩獵的三分之一數量,但依然遠超過城防軍實際狩獵的數量。
而這次戰鬥的擊殺比賽勝者,居然是睽違多年的貝爾莉特。
在漢娜加入前幾乎都是貝爾莉特和貝蕾輪流擔任第一,而這次剛好是孔茲小隊在休憩,漢娜並沒有參與到太多的戰鬥,因此名次直線像是坐溜滑梯般地滑落出了前十名外。
「為這次回歸寧靜的同伴乾杯!」
「乾杯!」
「為萊可、寧寧和修比,為他們邁向寧靜的死亡,乾杯!」
就算今天戰況吃緊,貝蕾小隊的三名同伴走了,就算是精銳軍團,只要是戰鬥就有死亡的風險。但是大家還是開心的慶祝了,沒有悲傷、沒有啜泣,因為這是他們所選擇的自由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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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鱗,你打算怎麼辦?」
貝爾莉特拿著酒杯做到鱗身旁,他依然和平常一樣是冰冷的面容,靜靜地看著手中的書。
鱗疑惑的表情顯露半秒後,他放下了書本。
「你說的是甚麼事?」
「別拐彎抹角了。」貝爾莉特指向在篝火旁與索米玩牌的女孩說:「四皇女的到來你算怎麼辦?一個不小心所有人可都會死的。」
與索米談笑風生的女孩,在火堆旁被照亮的金黃的長髮,蔚藍的眼眸之中隱約帶著的翡翠瞳,加上身上高貴的服飾,全帝國唯一能夠符合這種特徵的就只有帝國的花朵,「第四皇女」。
「嗯,這我知道。」
「你這人平常做事都很亂來,總是會把所有責任攬在身上,你該不會這次也要吧!可是會被砍頭的。」
貝爾莉特手插腰瞪大眼,將臉湊近到鱗的面前。
「不會的,但是你要知道就算我想把皇女送走,但是你身上的印記會允許嗎?這座堡壘又有誰可以違抗印記的命令呢?」
「……不能通知軍務部的人嗎?」
「恐怕很難,這次的攻擊已經有很多城鎮遭殃,大概會有一段時間不會見到他們了。」
這次戈多爾的攻擊並不止局限於這裡,是整條國境線上有與他們接壤的地區都有發生戰鬥。聽說有些奴隸軍團在開戰的第一時間就被團滅了,連帶後方的沒有高牆保護的許多城鎮、村落都被掠奪了一翻,到現在還有許多的戈多爾在帝國進內亂竄,軍務部現在已經亂成一團,急迫的從各處調兵遣將,想要快速的將事情平息。
況且平常除了遞交報告書外,所有的補給和人員申請都沒有下文,幾乎都是靠著柴爾斯公爵家的些許資源才能撐到現在,軍務部的那群人對奴隸兵團的信件,大概是覺得連看一眼都會覺得骯髒。
「痾……所以真的要讓她待在這裡嗎?我覺得這不是件好事情。」
「或許吧,但你現在要將她送出去嗎?在這野獸徘徊的荒野裡,明天就可以在某處巢穴中找到新鮮的白骨了。再說,我不認為皇女會那麼單純,會不了解我們想幹嘛。」
「……」
原本是來質問鱗的貝爾莉特,本來就不太擅長言詞表達,現在反被問得啞口無言,這讓她略顯得有些生氣,「哼!」地一聲就轉頭離開。
或許是因為鱗坐在角落,離他最近的火炬有段距離,昏暗的環境讓他沒辦法看清楚貝爾莉特的表情和動作,因此他也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就這樣繼續看著書本。
冰冷、無感,是所有人第一次與鱗相處時的印象,那看似對任何情感都毫無波動地外表,那為了排除他人而構築的厚實心中壁壘,和無保留的表現在他的日常生活中。除了睡覺和作戰中的指揮外,他的手中不曾消失過書籍,就算是他的休息日也不曾離開堡壘半步。
這一切的表現就像是刻意地避免與他人接觸,避免產生除了戰士之外地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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