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給
鄧薩尼女士
序言
我希望,本書可能展現出奇異地方的題名,不會嚇跑讀者,因著,即使本書某些章節確實講述著精靈域地,而更宏大的域地都未對我們所知的原野展現其面貌——平凡的英格蘭林地與俗眾鄉村山谷,距離精靈域地的邊界足有二十、二十五哩之遠。
鄧薩尼勳爵
第一章
鄂爾國議會的計畫
鄂爾的人們出庭至他們君主面前時,他們的微紅皮革夾克長及膝蓋,而那位莊嚴的白髮大人,就在那紅色長廳裡。他傾身靠在那細雕座椅上,聽著他們之中的發言人之詞。
那發言人如此說。
「您的門第官長已在七百年來,妥當裁治我們,歌藝小人亦牢記官長之舉止,使其詠存於他們的鈴叮小巧詩歌。然而,世世代代悠遠流長,亦無新事。」
「你所談之新事為何?」那位大人說道。
「我們將為魔法君主所裁治。」他們說。
「就如此行吧。」那位大人說。「自朕等之人如此於國議會中談話起,已有五百年,而裁治之事應永如你等的國議會所論。你等已然發聲。就如此行吧。」
他舉起手祝福了他們,他們便如此離去。
他們回去做那遠古流傳的工藝——將鋼鐵打入馬匹的腳蹄,鞣製皮革,照料花朵,伺候凡地的粗糙所需——他們遵守古老風骨,也會追尋新事物。然而,老君主對最長的嗣子,派送一段話、囑咐他前來,來到他面前。
那年輕人很快就在他面前站立,就在那張毫無移動的雕刻座椅前方;高窗所撒下的光亮,為晚間所拉長,照亮那雙觀望未來、遠遠超出老君主自身時日的年邁眼眸。坐在那裡的他,給了他的兒子此道戒命。
「向前行。」他說:「在朕這些年日結束以先,要急急地行,從此處向東、穿過我們所知的原野,直到你望見那明確與妖精相配之地;並要穿過那暮光所形構的領界,並前去那僅被歌曲所傳頌的宮殿。」
「那地與此地相遙甚遠。」年輕人艾爾夫靈克說道。
「是的。」他答道:「那裡是很遙遠。」
「若要回歸,」那年輕人說:「路途便更遙長。因那片原野的悠遠並不如此地的距離。」
「即便如此你仍要前行。」他父親說。
「在我抵達那座宮殿時,」那兒子說:「您囑咐我做何事?」
他父親說:「與精靈域王的女兒結合。」
那位年輕人思及她的美貌與冰雪花冠,以及那傳說中的符文所講述的她的甜美。在那細小草莓所生長的荒野山丘上,那薄暮與早夜星光之下,她的歌被傳唱,而若有人探求那歌唱者,便會看到無人經過那裡。有些時候,只有她的名字被一遍又一遍地輕柔傳唱。她的名字就是麗菈澤爾。
她是魔法血脈的公主。眾神將自己的陰影送去給她命名,妖精們亦會拜訪她,可是妖精害怕撞見眾神綿長移動的影子,所以他們便會繼續隱藏在蒼粉色秋牡丹花叢裡,如此為麗菈澤爾獻上祝福。
「我的人民,請求一位魔法君主裁治他們。他們是如此做出了蠢笨抉擇。」年老君主說:「只有那不現出面容的幽暗者,才會知曉這將引召之事物:只有我們——這無所見之人——會遵守古老慣習、依照我等之人的國議會所說而行。甚或是,將有他等人所不知曉的智慧之靈,來拯救他們。你在潛行後,要以你的面容轉向那發自妖精之地、鼓動而出的光芒,以及那於日落與早夜星辰間微弱發光的幽暮,此景便應引領你,直到你抵達邊境地,使你穿越我們所知的原野。」
之後他解下一條帶子與皮革腰帶,將巨劍交託他的兒子,說:「即便你行旅、走出我們所知的原野,我們家族流傳至今日的此劍,無疑會於你的旅途上持續守護你。」
那位年輕人接過巨劍,不過他也知道,這種刀劍於他無益。
在鄂爾城堡近處,在那鄰近夏日時便經常發出滾落雷響的山丘高地,住了位孤身的女巫。她獨自深居在一座狹長的茅草小屋裡,亦會孤身漫步於高野而搜集著電光雷弩。而那些電光雷弩,非於凡地鑄煉而成,而是由相合的符文所製——這般武器,才能格擋非凡之地的匕首。
這位女巫孤身漫遊在那春天暖浪之中,披上一位美貌年華的年輕女孩形體,於鄂爾的高聳花束間歌唱。鷹蛾最初從此鐘鈴飛至彼鐘鈴的時刻,她才會出行。在看過她的少數幾人中,也有這位鄂爾君主之子。不過,要愛上她,就會愛上一場災禍——這股愛情會瘋狂掃開男人對所有真理之事的思緒;那形體的美貌並不屬她,卻勾引了他的視線,使那深沈的年輕雙眼留駐於她身上,直到——不論是奉承或同情之感使她動心,而又有誰知她亦是凡人?——她放過他這位,可能被她的藝術全然摧毀、立即於那座花園內轉變之人,她亦向他展現出一位致命女巫的正當形體。而在就連那時,他的雙眼仍未立即摒棄她——那一瞬,他的瞥視依然流連於那已然消亡的體態;那體態有如受鬼魂侵擾的蜀葵,或能使他滿溢了無價可沽的感激之情,那份感激也並非為基鐸徒常知的護符所贏獲之情。她召喚了他而他也追隨上她,他從她口中得知,她是從雷電繚繞的山丘而來——如此世為了一天,有人需要一把非由凡地而生的金屬所製成的劍——劍身帶著飄渺的符文,確實狀如任何能刺斬的凡地之劍,不過它會有那唯一能擊敗精靈域地武器的三道主符文。
在他接下父親的劍時,那年輕人想到了那位女巫。
當他離開鄂爾城堡時,山谷中幾乎未暗;他迅速爬上女巫的山丘,而當他靠近他所尋索的小屋時,昏暗亮光仍舊流連在山丘荒原最高處,他發現她正在敞開空地燃燒著骸骨。他對她講述到,他有所需要的這一天已然來臨。她囑咐他到她的園子裡,在她小屋底下的柔軟土地上,搜集電光雷弩。
而在那房屋裡每一刻,他眼中的光輝愈發暗淡,手指對電光雷弩的奇特觸感感到習以為常;他在黑暗沒隱至身上以前,找到十七根雷弩:他將其堆上絲綢手巾,拿回到女巫身邊。
他在她身旁的草地上,將這些陌生之物放上凡地。它們從奇妙的空間來到她的魔法花園,為雷光所震搖出我們所無法踩踏的道路;即使其本身並未包含魔法,其已充分,能夠乘載她的符文所發出的魔法。她擺下一位物質主義者的大腿骨,並轉向那些暴風的漫遊者。她在火旁,將它們擺成一排直線。而在它們外邊,她推倒了燃燒的圓木與餘燼,以那女巫的檀木杖,戳倒火堆,直到她將那從飄渺家園來訪凡地的十七根遠親,深深覆蓋住。之後她從火邊退開、伸出雙手,忽然奏出一道可怕的符文。火炎便在詫異中躍起。而這股在夜空下的孤獨火焰,不比所有其他火焰,擁有更多神秘感,卻也忽然閃耀成漫遊者所恐懼的事物。
在綠色火炎受她符文所刺疼時,火炎躍起,火焰熱氣愈發激烈,她便繼續退後多步,她愈遠離火焰,也全心愈發響亮地唸出符文。她吩咐艾爾夫靈克要堆起圓木——在荒原上堆起了橡樹深色原木——一當他丟下樹木時,熱氣舔舐上升。那位女巫繼續更發響亮地喧念符文,火炎狂野明綠舞動;那十七根餘燼,它們的道路曾經自由漫遊時便與凡地交會,知曉了它們曾知曉之事,與它們來到此地的極端漂泊時的那宏大熱氣。艾爾夫靈克不能再靠近火堆時,那女巫朝符文吼叫之處已位於幾碼外,魔法的火炎也燒去塵埃,而那在山丘上閃耀的凶兆也忽然終止,只留下在地上發光的一個陰沈圓圈,就像是鋁熱在烈怒爆光後的邪惡水坑。在微光中的平地,在那靜止的所有液體中,躺著一把劍。
那女巫走近那把劍,用一把自她大腿抽出的劍,削掉其刃口。接著她坐上大地,在那劍冷卻時對其唱歌。她對那把劍所唱的歌,不像那使火炎狂怒的符文:她那些咒言使火焰爆發,直到其消萎了橡樹圓木,而現在她的輕吟,像無人照料的野林所吹拂的夏日之風,風聲流下山谷而曾為孩童們鍾愛,現卻已失喪,只存於夢境中;這樣潛伏、隱密於遺忘邊緣的這首歌,現在便從某些黃金時刻的轉瞬美妙年日中閃現,這首歌現在迅速再次流出於那些回憶,要回到那被遺忘的陰影;它們那些小巧閃亮的腳,在我們隱約察覺而稱其為懊悔的心智裡,留下極其微弱的蹤跡。她唱著風信子的時光中的陳年夏日正午之歌:她唱起那深色的石南高地荒原上的一首歌,那歌滿是她魔法技藝從失喪之境中所挽留的晨夜露水,艾爾夫靈克深思著那每片小巧的漫遊翅翼——她的火焰從薄暮中引誘來的那些翅翼——是否為那些人們已失喪的某些年日的魂影,被她的歌曲力量,從那更發美妙的時代所召喚而來。於此同時,那所有非凡地而出的金屬全然更發堅固。那純白液體僵固、轉紅。那紅色微光漸微。紅光縮減時,劍身也降了溫:細小顆粒聚在一起,細微裂縫亦合起——裂縫在合起時,也抓取周遭空氣,而那股空氣也帶入女巫的符文,牢牢抓住符文,並永遠把持住符文。如此這把劍便成了魔劍。那在英格蘭森林裡,那從秋牡丹盛開至落葉的時光中而出的小巧魔法,先前並不存於那把劍之中。那小巧魔法就在南方丘陵草地上,在只有綿羊與安靜的牧人漫步其中的草地,那把劍卻不曾前往那裡。那草地裡有百里香與紫丁香之景,四月拂曉時鳥群和鳴,壯觀的杜鵑花叢深艷輝煌,還有暖風的輕盈笑聲,而數哩又數哩草地裡都可能見到此景。而在那把劍變回黑色的時間裡,它便全然附著上了魔法。
沒有人能將這把劍的所有故事全然告訴你,因知曉了那些金屬曾經漂旅過的空間道路——直至凡地在它們飛航過環道時,凡地她一一抓住了它們——的人,都沒有些許時間斟酌魔法這種事物,便無能告訴你這劍是如何製成,而那些知曉詩歌從何而來的人,也需要那人的知識來構築詩曲,或要知道魔法五十支脈的其中一條支脈,也就不會在科學這種事物上浪費丁點時間,如此便無能告訴你此劍組料從何而來。在我們這世俗的石塊中,現已有夠多那遠超我們的凡地的事物——此即為,那僅曾是石塊之物,現已擁有那輕柔樂曲中傳誦的事物,亦允許這些事物定義劍身。
現在那位女巫握起劍柄、拉出那漆黑劍刃,劍刃厚實、一側圓潤,因她就是為此而切掉劍柄底下的土壤,切出小巧溝槽,她開始以古怪綠石磨過、磨銳劍身兩側,依然在劍身身上唱著悚然歌曲。
艾爾夫靈克於沈默中凝望著她,疑惑著,並未數算時間——此過程或許未至數個瞬間,或許此時眾星已劃過天際。忽然她完工了。她站起身、雙手上躺了那把劍。她簡突遞出劍給艾爾夫靈克,他接下這劍,她便轉身離去。她雙眼中帶有一抹神情,彷彿她會留下那劍,或留下艾爾夫靈克。他轉身要傾訴自己的謝意,她卻已然離去。
他叩響了那黑暗房屋的門戶;他於孤寂荒原上喊道「女巫、女巫」,直到遙遠農舍的孩童們聽見這道呼喊而被嚇壞了。之後他轉身回家,而這麼做,對他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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