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背包拿去三樓放吧。三樓未來就是你的房間。」她將視線看向義成。「成,帶垂克去放東西,我要先來準備祭典要用的東西,等等你們可以帶垂克去周圍繞一繞,認識一下新環境。」游露指著義成,眼神中帶著極度的警示。「不要走到外頭,聽到沒有?」
義成依舊不耐煩的點頭。「知道了~」
義成和伊凡帶領著我到三樓。在走廊的左右側各一個房間,中間則是浴室,而右邊那一間則是義成的房間,伊凡則是住在二樓。
他們倆站開到一側,示意我自己開門。
掀開眼前的卡通門簾,然後轉開冰涼的喇叭鎖。房門打開,陌生的房間氣味撲鼻而來。老實說,我還很不習慣,不習慣這裡所有的一切,不習慣這無止盡的借宿日子,何時能回去也不知道,很想回到那屬於自己家裡的懷抱。我硬撐著要落下的眼淚,就如游露激勵我的那句話,我是個男子漢,絕對會很勇敢的撐過這段時間。但是多久?我也不知道。
我並沒有因為看到為我準備的房間而感到開心。裏頭的環境看起來是有特地整理過。房門前就是一張側橫擺放的床,被單和棉被有特別摺好,旁邊就是能看到圓形聚落的窗戶,這個視角探下去,正好是能夠完全瞧現火篝燃起的全貌。往左手邊探去,是兩張木書桌,上面堆積著一堆破舊的小說,摻雜著泛黃的教科書。然後正對著床的就是比我要再高一些的衣櫥。一切都很簡單,而我也放下自己的背包,彷彿鬆了口氣。
伊凡說:「垂克,洗衣機跟晾衣服的陽台在二樓左邊,有些換洗衣物可以先拿去洗,記得別走錯了。樓下右邊是我房間,不會很難認吧?」
我搖頭。
說完後,他便下樓了。
義成倚在牆邊看著我,然後我們兩個乾瞪眼了幾秒。他彷彿有話要說。
「義成,我…我先換衣服。」
他點頭回道:「好喔,等等來我房間找我一下,我等等再帶你去洗衣服,然後帶你介紹一下這個藥巫村。」說完後,他順手幫我將房門關起。
我換完衣服後,帶著臭酸的衣服到浴室去洗了把臉、刷牙。
我走到他房門前敲了敲門。
「進來吧。」
轉開門,走進去,眼前是比我要大上一倍的房間,只是有些昏暗。一張床墊就這樣攤在地板上,東西雜亂不堪,書啊之類的,衣服褲子全都隨處丟。「哇,你房間很隨性欸。」放眼望去,裏頭不只雜亂,還有一股潮濕味。
「謝謝喔。」
「不客氣。」
他躺在床上玩手機,然後翹著二郎腿,旁邊放著一包零食,身上只穿著一件四角內褲,然後把視線轉向我。「進來阿,你站在門口幹嘛?」
「你不是要帶我去洗衣服嗎?」
「坐一下啊。」
「坐哪?」我隨處望了一下,根本沒有椅子可以坐。就連他的電腦椅也全都塞滿了他的衣物。
「都可以。」他繼續玩著手機,依舊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我在門口隨地坐了下來,然後直盯著他一直玩手機。我不能理解他要做什麼,甚至把我找來他房間是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沒有,他就這樣把我晾在一旁,但我仍是有耐心地等他。
「你餓嗎?」
「不餓。請問你有什麼事情嗎?」
他將視線瞄向我,坐起身,彷彿意識到我的口氣有些不開心了。確實,我的確等的有點不耐煩了。
只見他嘴裡彷彿有什麼話欲言又止的。「垂克,我很抱歉。我知道這樣不對。」
我滿頭問號。「你是在抱歉什麼?」
「就…就把你帶來這。」他改口說:「其實也沒什麼事情…就很突然…把你帶來這。」他吱吱嗚嗚的說:「讓你跟你父親分離,我很抱歉。」
「你們不也是為了保護我嗎?」我問道。
他放下手機,向我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點頭。「走吧,我帶你去二樓陽台。」他隨手拉了一件褲子跟衣服套上,然後帶著我下樓到洗衣間。
陽台旁邊放著一台深灰色洗衣機,他細心地教我用這台洗衣機,並且告訴我一些洗衣物的步驟跟洗滌劑的放置處。然後室內就是晾衣服的地方,這邊非常通風,在山林裡能感覺到一股舒服而新鮮的空氣不斷地在循環。
我一個人在二樓嘗試洗衣服的步驟,因為和家裡面的洗衣機機型不太一樣,所以操作起來並不算熟練。義成先上樓盥洗。畢竟從早到現在,都在趕路,沒能好好的盥洗打理一下。
打從剛才到現在,伊凡好像也沒有要陪同一起帶我認識周圍環境的打算,也就沒有要找他的想法。經過他房門前時,感覺裏頭沒有任何動靜,應該是這段時間折磨了伊凡太多,導致他現在正在房間內補眠。畢竟回到自己的家,如果是我,我也一定會睡上一覺。
回到一樓,我只帶了一支手機,並且跟父親報了平安,也跟在廚房煮飯的游露告知了。她原本勸我們明早再去認識這個村子,因為此刻快接近晚上了,她感覺有點危險。但義成多次發誓會把我顧好,然後表現出一副乖小孩的模樣,才讓游露勉強放行。
我們離開屋內,走到街上,這個時間大約傍晚日落了。稀少的人群分佈在周圍聊天,小朋友也被媽媽拉回家準備吃晚餐。朝入口的反方向望去,徑直的道路兩旁有好幾根電線杆,兩旁佇立了好幾根路燈,沿著規律的距離形成一排明亮的迎賓大道。
這時義成指著上方。「你看。」
我抬頭仰望。
轉眼間,天空漸漸熄掉燈,一整片繁點星空映入眼簾,就像潑灑的鑽石一樣亮度不一卻閃閃動人。黑夜襯托出它們存在的價值,這讓長久以來待在都市的我感到不可思議。內心的那種悸動,一種說不出來的共鳴,與大自然連結的那種共鳴,無須語言去解釋,只需要用雙眼和內心慢慢的感受。
轉圈,轉圈,再轉圈。我在原地這樣不停轉著,那種被斑點星光包圍的感覺真的很酷。
「嘿!這都光害,我帶你去前面比較暗一點的公園看會更美喔。」
「真的嗎?」我停止轉圈。天啊,沒有甚麼東西比看滿天星空要更讓人感覺雀躍。
他帶著我往前跑,我跟著他,掠過許多聊天的村民,視線與眾多星點擦身而過,空氣中瀰漫著單純的氣味。我可以感覺到這個地方的簡單、純樸,沒有過多的勾心鬥角,就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很簡單的找到答案,因為很肯定的,不須設想太多的原因,就是答案。
奔跑中的涼風輕撫全身毛細孔,倉促的腳步但並不覺得難受,而是一種自在的享受。旁邊果園還有螢火蟲穿梭在果樹上,我覺得頓時間來到了所謂的幻境。我不自覺眼角泛起眼淚是正常的嗎?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但就是那種氛圍,那種氣味,一種不自覺的流露。好想與老爸分享這種感覺。
我停了下來,汗水在我額頭上不斷分泌,義成也停下腳步回頭望著我。「累了嗎?」我喘氣著,但這一切是讓人感到過癮的。在山中奔跑,在星空中奔跑,沒有人能阻止我做這些事情。儘管現在的處境使我身處危險當中,但只要在這範圍內,我就可以做任何事了對吧?
我點頭,氣喘吁吁的讓自己緩下來。「太美了。」
「還有一小段路就到了。」他呼喚著我。「來吧,我們用散步的去公園吧。」
我收起著急的心情,跟上他的腳步。
「我知道你在城市裡很少看到這種景色,我能體會你的心情。」
「星空真的是太美了,盡收眼底的星星真的太誇張了。我剛傳了照片給我爸爸,希望他也能感覺到這邊的美麗。」
他點頭。「一定可以的。你對他的想念他一定也會收到的。」
我突然像是被點醒了什麼。可能是氛圍,可能是這一切太過美好、夢幻,以至於內心的那份感動難以言喻,卻又無法表明說出。對,是想念。我想念曾經熟悉的一切,那個能給我最後溫暖的親情。這應該叫做觸景傷情對吧?但這一切又不是讓人悲傷的。
到了空無一人的公園,這裡有三盞路燈開著,所以還算不上暗。周遭各處角落擺放著眾多的遊樂器材,正中央有塊沙坑,義成呼喚著我到公園某處的搖搖椅上坐著。這搖搖椅我曾看過,有兩張長型椅子相對著,材質則是冰冷冷的不鏽鋼,一片布棚遮蓋在上方,嚴格來說這應該算是椅子版的鞦韆。我坐在他對面,他盤起腿來將頭向上仰著,雙手不忘緊抓著椅背,以防他在搖的時候摔下來。他叫我模仿著他的動作,然後切記仰頭望著天空。
「看好喔!」他開始用力搖晃著,然後視線開始一陣前後晃動。
我仰頭望著,在布棚與星空的交錯下,所有視線彷彿像拆禮物般展開。整片星空如鑽石般炸開,周遭的一切很寧靜,內心的一切也頓時變得很寧靜、很安逸。夏日的微風吹來,山裡的風似乎沒有像城市來的烏煙瘴氣,而是一股很清新的涼意撫過全身,吸進的空氣彷彿也沒有任何負擔。
我回過神望著義成,只見他笑笑的盯著我看。
我突然有點疑惑地回道:「怎…麼了?」
「沒…沒有啊。」
「痾…謝謝你帶我來看這片星空,真的超美。」
他點點頭。「你…你喜歡就好。」
「你應該看習慣了吧?」我指著上方。「這片星空對你來說應該已經習以為常了吧?」
「確實。」他接著說:「但是看到有人很驚喜的反應,我就會覺得很有成就感。痾…我的意思是『有人』,就是很多人看到這片星空驚喜的反應。唉唷,我意思是…就是…看到你感到很驚喜我超開心的。」他語無倫次的解釋著,然後重複著許多讓人不解的話。但是我能感覺到,這份大禮是他特地精心為我特地準備的,內心確實讓我非常感動。
「謝謝你欸,義成。」
「不客氣。」他露出一抹僵硬而難以言喻的笑容。
「不過話說回來,義成,你們的父母都在哪?好像從進來到現在都沒看到你的父母。」
他垂下嘴角,原本開心的笑顏轉為不知所措。「在忙吧。」他沒有生氣,也沒有任何難過。他似乎不想談到關於這個事情,但我內心似乎有了答案,而他的反應也給了我相當的答案。我向來不勉強別人,也僵硬地轉過這個話題。「痾…你們通常村裡有什麼好吃的東西啊?」
他回道:「說到這個,是差不多時間該回去吃飯了。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好吃的。走吧,回去嚐嚐我阿嬤準備的晚餐。」
我們簡短倉促的來到公園後,又走回家裡面準備吃晚餐。今天確實沒有精細的晃完整個村莊,但我想這片星空應該是我今天以來最棒的收穫,而且等等吃完飯還能在窗邊欣賞它整個午夜。義成說,等明天一早還要帶我去別的地方晃晃走走,完整地介紹整個村莊的全貌。但最讓我好奇的依舊是那圍繞成一圈類似祭壇的地方。
回到家,只見客廳的方型餐桌上擺滿碗筷,還有豐盛正在冒煙的菜飯。有大蒜炒山豬肉、爆炒高麗菜、破布子清蒸鱸魚、烤肉片捲金針菇,淋上濃郁的醬汁,再以香菜點綴上方、沙拉拌山蘇、切片香腸、蛤蠣湯。不得不說,這個排場琳瑯滿目,早已算的上餐廳等級的規格,想必這都是出自游露一個人的巧手。
依凡從廚房提著一袋紅白相間的塑膠袋走出來,裡面裝滿許多飲料,然後很大器的從袋子裡掏出兩罐飲料,把一旁的玻璃杯放在桌邊四方。「要喝什麼自己裝喔。」
「好喔謝謝阿凡。」義成說:「雜貨店老闆有再讓你賒帳嗎?」
伊凡瞪了義成一眼。「閉嘴,我才不像你厚臉皮,愛跟人賒帳。上次是忘記帶錢好嗎,後面有還。」
「謝謝你喔伊凡、義成,這段時間謝謝你們。」我打從心裡感謝。
伊凡和義成彼此面面相覷,看了對方一眼後,露出一抹微笑‧
等游露就定位後,我們開始享用晚餐。游露說,這是歡迎我第一次到這的迎賓餐,但後面可就是一般家常菜。但老實說,我只需要簡單吃吃就好了,雖然這些美味可口的餐點早已讓我飢腸轆轆,但我不挑食,胃口也不需要受到精緻美味料理眷顧,反倒一般家常菜我還吃的比較習慣。儘管如此,我還是在他們面前表現得津津有味。這些菜色確實好吃,但『特地』為『我』而做的這些美味料理,反而讓我內心有些壓力和彆扭。那些壓力是來自於目的與動作,其實他們無須這麼多禮。我只是來避難的。
游露拼命的夾菜給我,然後和我談平常在學校跟家裡的日常作息。聽起來游露很好奇我們在都市的生活,然後她說她也很想到都市走走看看。另外伊凡也和我分享他們在這的日常瑣碎小事,就好比瑞足曾經偷走阿嬤的髮夾跟披肩在路邊開了一場小型表演會,就因為他在電視上看到別人的演唱會,因此很享受被人注視的那種感覺,加上他一直以來都以自己的舞蹈為傲,所以這可以說是他畢生目前為止最大的成就。也談到親戚朋友其實很多都住在同個村子,就舉例瑞足的父親,但也有的是直接以派系認親,所謂的派系認親就是不以血緣為界限,以整個派系認親為主。這樣說來,我曾經也是他們的後代子女,但現在不是了,因為我的祖母經歷了分裂事件,嚴格算來我的派系血脈是偏向黑念系的那個族群。只不過最後的結果宛如碎片四散在台灣各處。
義成接著幫我倒飲料後又接續談道:「我跟你說喔,以前藥巫村靠藥巫術幫了不少山下人,而且不收錢。所以這個村子有一度被山下的人稱為福報村,但隨著時代演進,大家都相信科學後,就很少人前來尋求。」
「在我們那個時代,窮人無法看醫生的很多,因此他們只有兩條路可以選擇。第一不是散盡家財去拯救一個生病之人,不然就是到藥巫村尋求幫助。這裡算是個半信仰半藥術的場所,所以在治療與心靈撫慰上都能獲得一定的功效。雖然沒有被科學證實,但我們一直以來都用最純正的心靈去面對患者。」
我很認同的點頭。「果真是福報村,看到還那麼多人幸福的在這村子生活著,我的心裡也感到很開心。」
「只不過我們也深怕遭到黑念派系的報復。」
「他們都四散了,為什麼要擔心?」
「會擔心是一定的。只因為面對過去使他們成為黑念派系的仇恨,也許會遭到報復。頭目的決定,讓他們困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又慘遭整個派系的分崩離析。面對這樣的命運,你覺得他們能不恨嗎?他們也並不是都想成為黑念派系。」
「可是估計那些人都老了吧?」我疑惑地說:「他們還有能力嗎?」
「他們會將故事傳承給後代,讓有能力的後代來處理。又或者成為魔神協和者。」游露感慨地說著.
「魔神協和者?」我疑惑道著:「那是什麼?聽起來,感覺跟魔神仔有很大的關係?」
游露點頭道:「在台灣,少數修行有成的巫師與魔神打交道。他們時常偽裝成路人,其實是到陰暗廢墟處與深山裡尋找魔神。那些負念與死亡的軀體所組成的虛實體,往往透過念力就能隨意轉換型態。但那些巫師就是為了尋找修行深厚的魔神,與祂們達成各種協議,並且與祂們共處一段時間,直到祂們心念相連,在遠處也能心神溝通後,巫師就會開始為魔神執行任務了。」
「就單單只是為了與魔神相處?」
「我剛有說啦,是達成協議,代表巫師方也是有提出條件。」
「例如魔神要人要命,那巫師呢?」我對條件這話題,很感興趣。「巫師會從魔神身上得到什麼?」
「要是修行深厚再更高深的魔神,祂能為你做更多事情,甚至能給予你夢寐以求的人事物。但是相對的,若你被祂的僥倖所牽制,甚至被祂抓到自身脆弱的把柄,你就別想看到明天的太陽了。每個條件都牽制著嚴重的後果和決定,往往處於出賣靈魂與性命的灰色地帶。因此魔神協和者必須得神智清醒,了解利益關係與締結的條件下,沒有被魔神玩弄的餘地。雖然這身份常常處於危險地帶,但達成協議後,魔神會奮不顧身地達成你的要求。只要在協議沒有被玩弄的餘地下,協和者談的要求在魔神眼中,就會是一個使命必達的任務。」她嘆了口氣說:「但通常就是許多普通人愛玩命。」
聽到玩命,此時我突然想起了下午的交談。「對了,游露,說到這個,你要怎麼把黑念四主殺死?妳說還有一個怨存留在我身體裡對吧?」
義成和伊凡同時緩下碗筷,彼此四目相視,彷彿有什麼秘密沒說出來,觸動了他們。沉重的氣氛凝結在餐桌上,但游露依舊淡定的夾著餐桌上的菜放進口中,優雅地咀嚼著,彷彿這些事情對她來說並不是大事。
我看著他們。「你們兩個,我觀察你們很久了,為什麼我每說到一些嚴肅的話題,你們總要愣住?你們是有什麼事情在瞞著我嗎?」
只見游露吞下一口飯後,便放下碗筷,使著不疾不徐但平淡的眼神望著我。「他們只是面對這種事情,連自己心理也會感到不安,你不需要擔心,好好地待在這生活,我會打理這一切。等災厄過後,你就能平安回家了。」
他們倆個直盯盯的望著餐桌,附和著阿嬤的話點頭,眼神像是在聽訓話般絲毫不敢移動。
「所以妳的意思是,我可以回歸一般人的正常身份,上學、工作、出社會,做很多無須顧忌的事情對嗎?」我從她的話中彷彿感覺到一絲希望。第一次有人為我挺身而出面對那令人恐懼的事物。不,在這之前,義成與伊凡已經先替我出了口氣了。
游露點了點頭,然後盛了點湯。接著她示意著把碗遞給她,她也幫我盛了點湯。「你就能好好的與你父親生活,安心的讀書,過著跟一般人同樣的生活。退去魔想人的身份,不再受干擾,也沒有任何魔會覬覦你的肉身跟四主。」她微微地笑著、說著,這一切突然讓我感到很安心。
義成也跟著露出微笑,然後夾菜給我吃。「吃飯吧,吃飯。」然後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接著說:「明天帶你去周圍走走,還沒讓你認識這個村莊。」
我點頭應道:「恩。」
游露說:「快吃一吃吧,等等我還要弄天享祭典的東西。」
「恩。」
吃飽飯後,我負責收拾碗筷,甚至洗碗整理客廳全都包辦。畢竟住人家家裡,總要有些回饋。等到災厄過後,我一定就能回家。儘管在吃飯時,我很想問起關於他們父母的事情,但義成給我的表情很明顯了。他並不想說。所以我就忍著吞下肚了。
曬完衣服,結束了這天。望著窗外的夜色,終於有種安心的踏實感。我靠在二樓陽台上欣賞了滿天星斗一陣子,涼風拂面吹來,悄來了一陣睡意。我關起紗窗,準備回到三樓的臥室內。
我在浴室間內,洗完澡,在牙刷上擠了點薄荷味的牙膏,望著滿是霧氣的鏡子抹開。面對自己,感覺有些感慨,彷彿有些變了。不知道怎麼形容,可能是憔悴?也有可能是成熟?或者害怕?總而言之,看起來,好像有點不太認識這樣的自己。也有可能我現在看到的是『魔』。初次見面的那個祂。我不太願意想認識祂,我想我也沒有那個心情認識祂。從頭到尾,祂在我的心目中就是個罪魁禍首。是,我也在罵我自己。誰叫我跟祂融合在一塊,如影隨形的人生,如影隨形的跟屁蟲,那個帶衰的掃把星,而我就是那個倒楣鬼。因為祂,我被霸凌;因為祂,我葬送了自己快樂的校園人生。是啊,甘我什麼事?我只不過想好好的活著,卻逼著我提早見識到人性的另一面。到底真正壞的事我內心的這個魔,還是那些遲早會被別人原諒的霸凌者。
走出浴室,我正準備回到房間。此時身後的開門聲伴隨著倉促的腳步,一個箭步扒著我的肩膀,然後推進我房裡。義成隨即將門給緩緩關起來,彷彿有甚麼秘密要跟我說般地坐在床上。
「垂克。」
「恩?」
「明天我帶你去介紹整個村莊。」
「這…我知道阿,吃飯的時候不是說過了嗎?」
「我希望你替我保守個秘密。」
「什麼秘密?」
「你先答應我。」他壓低聲音地說。
我點頭。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件難事。
「我會帶你去找守墓人,但這件事情需要你替我保守秘密。伊凡也不能說,甚至游露以及任何村內的人。」
「為什麼?」我好奇問道:「為什麼要帶我去找守墓人?」
他一臉不安地說:「你去找他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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