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張駿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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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我從來不曾間斷過的，應該是那句：「畢業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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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和她的情感，似乎在我們二零一五那年產生了變化，可那也不會影響我對她的救贖之心。鼓勵她別去技職體系的我，原以為她會報考其他高中，沒想到後來竟在同一間高中裡重新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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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時候的重遇，我們已是師生的關係，正式成為了她的師長，我自認對於她的關心未曾有減少過，可她對於我，顯然出現了不信任。我察覺到她對我依然如舊的愛慕和熟悉，她或許以為這是一見鍾情，其實，這是她埋藏內心深處的感受。我知道她沒有真正的把我給捨棄，可她對我卻有了矛盾在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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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她的疏遠，她在掙扎。這時候的我們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她對我們的過往並沒有全部想起，而我對她的遺忘，本應該感到解脫，然後對她從前的事情放下，從今以後以師長身分對待她，可我發現自己居然沒辦法做到。我還是在意著，與她多年相伴走過的情誼，無法輕而易舉丟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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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越是在意彼此的我們，就越是疏遠，而我，也沒有意識到自己用了錯誤的方式傷害她破碎的心靈。我用了最不理智的方法，不理睬她、刺激她，對她言語間透出不耐煩，可她一次也沒有埋怨過我，只有無限期的包容與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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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陣子的我，對她也有矛盾，我是真的珍惜與她的曾經，同時又想完全割捨回憶。我夾雜在這極端的中間，甚至在她最痛苦的某段時間，冷眼旁觀了她的垂死掙扎，直到她終於受不了爆發的那刻，我才意識到問題所在，可為時已晚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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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飽受身體狀況的煎熬和人際傷害的陰影後，決意踏上了休學這條路。她在決定前，一些好心的師長與同儕勸過她要深思熟慮，不過對她來說，她已經聽不進任何勸導，畢竟，她最危難時刻沒人出手相救，自然她也不必再聽誰的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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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她的朋友，我是慚愧的。我曾跟她說，會當她一輩子的好朋友，陪伴她左右，在她人生所有的校園畢業典禮都不缺席，我曾這麼約定的，可如今我卻違背承諾。我對整件事情感到愧疚，後來工作上也沒有得到續約的機會，加上我自己對於這工作也已身心疲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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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在這樣的時間，我發現了個驚天動地的秘密，那天出門在外，太陽熟烤著大地，馬路邊的草叢幾乎都要燃燒起來，空氣中充滿著悶熱氣息，真快讓人喘不過氣來。就是在這樣的烈日當空的好日子，我忽然感覺一陣暈眩，暈倒在路旁，那之後一切我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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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睛以後，刺鼻的消毒水味，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陰冷的風，我的心情十分糟糕，尤其聽著手邊的點滴瓶滴答作響，看著不知何時到來的姐夫，他一臉陰暗。恐懼侵蝕著我的身心，姐夫死死地盯著我看，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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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都說醫院是一個晦氣的地方，佈滿絕望與悲傷，然而從事這份偉大職業的醫護人員們，對於每個人的生命都是珍惜，因此他們總以凌亂的腳步和刻意放輕鬆的談話聲，來使病患不感到緊張窘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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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的，都知道的。那天醫生在病床旁說了什麼話，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我只記得自己張開嘴，幽幽的告訴姐夫：「你什麼都別說，別跟任何人說，也不要勸我。剩下的時間我自己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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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很是鬱悶，又很為難：「不勸你，那我當不知道嗎？你如果不負責任離開了，她就等死了。」姐夫所指的她，讓我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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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大姐二哥，和姐夫的投合程度其實更要好，我總覺得他才是我前世有關的兄弟，什麼樣的事情都瞞不過他，如今我的心思和想法也是。他知道我對她的猶豫和不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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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所以我要她先習慣一個人。」我說。「我就是擔心自己總有一天會離開她，但離開她不是因為我不愛的關係，而是我怕自己沒有能力去保護她。可我沒想到，是以這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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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皺眉，對我的回答很納悶又不理解：「你不好好治療嗎？還有機會的，你不會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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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的事情，我自己早有了個設想，我從小被賦予駿馬奔馳中原的冀望，可我自己心裡清楚，我當不成家裡期望的一匹駿馬。自從失去我媽以後，我根本就是脫韁亂跑的野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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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再讓姐夫繼續說下去，讓我會有反悔的機會，於是我無情打斷他：「就這樣吧，我自己決定的，我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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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生，我都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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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以後，我很珍惜自己生活的每一分一秒，用著存款裡自己攢來的積蓄，我去了一些地方自己小旅行。我知道她暫停學業時，還會出現在網路創作，所以我又成為了她的新朋友之一，我比誰都有空閒時間，也願意花自己剩下的時間去跟她交流，當成了一種補償，持續不斷開導與鼓勵她，一定在休養以後要復學，也與她分享世界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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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了她最缺乏的垃圾桶，傾聽她所有的抱怨，接受她所有的負面情緒。她告訴我，我給她的感覺，是那樣溫暖安心。大多時候，我都扮演著安靜的聽眾，很多事情不需要言語，我靜靜聽她抱怨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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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覺得她會好起來，可她的憂鬱卻是日漸嚴重。很多時候我都待在西子灣，眺望那一片大海，心情都會讓我平靜，也是那天我看見她一個人，沒有撐傘和雨衣，獨自淋著雨跑過來，我很心疼，這樣好的她，為何總是要遭受波折，得不到老天爺的幸運眷顧和愛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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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跑到西子灣，在附近沒什麼人的角落，一個人鬱悶唱起〈夢裡〉，還珠格格是從前我們倆的回憶，聽著她的歌聲，讓我恍然回憶起當年，那些年錯過的時光與美好。我很自然跟在她身後，幫她接下去唱歌，直到唱完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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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怎麼一個人淋雨，妳在等死嗎？也不撐雨傘。」我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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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眼神盡是欣賞與詫異，愛慕與癡戀夾雜。她馬上就開口反問我：「老師，怎麼是你呢？」可她不願完全讓人察覺她的心思，所以面對我，她的語氣冷漠而疏遠。我知道，她的冰冷都只是她的偽裝與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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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附近辦事就看到妳在等死了。」其實我一直都在這裡等妳。這是我很想說出口的，可我很害怕，這話一出口，我的情緒會再也收拾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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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之前的開朗微笑，對她是嚴肅著的，與她還是分了個界線和距離：「還有，我已經不是老師了。別再叫我老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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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出院不久，我的身體狀況其實都還沒有復原，我就四處走走停留，我連醫院開的藥物沒有服用，也沒有追蹤醫治。不知道她這時看著我滿臉滄桑，眼角皺紋些微增生，抬頭紋也多好幾條的樣子，她還會不會跟之前一樣喜歡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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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她只是雙眼緊盯我，而沒有說話，我就開始緊張了：「欸，妳不要又跟開學一樣沉默啊，嘴巴張開說話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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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真的又變回啞巴狀態。要不是我開口要她說話，恐怕她就睜大眼睛站在原地看我一輩子。不過，互相看一輩子也不是什麼壞事的，只是我沒有那個能力再去守護她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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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現在不是老師，我要叫你什麼？」她問，我把一切都告訴她，這個時候，我真的不想再對她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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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跟她說：「像朋友一樣叫名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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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朋友一樣，遠比愛人還要更讓人痛心留戀的身分，就叫朋友。它代表著友情與愛情，對我來說，曹婉晴不知不覺已經融入我的生活中，她和我身上的器官一樣重要，沒有她，我就缺失了生活功能，身體運作也不太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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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駿原，現在在下雨呢。她瞇著眼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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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就像瘋子站在西子灣風景區眺望海景，不顧大雨滂沱，也不去找地方躲雨，其實我有帶傘也有輕便雨衣，但我故意裝作什麼也沒有，我就想陪她淋完這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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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看著對方相視一笑，眼底只有對方的身影，儘管雨水的攻勢直擊我們，可我們誰都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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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婉晴，附近有小七超商，躲不躲雨？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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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躲，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淋雨，你去躲吧。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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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覺到，她並不希望我跑去躲雨，而是希望我陪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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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巧，我也是為了淋雨。但我們淋一下就去躲雨吧。最後，我跟她下了個約定，再怎麼淋雨，還是得顧著自己的健康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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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頭髮都塌著，沒了原本整齊的造型，周圍撐傘經過的路人都紛紛投以異樣目光，覺得我們和神經病沒有分別。兩個人這樣在雨中奔跑淋雨，這不是情侶該做的事情，而是兩個都受了傷的野獸，需要彼此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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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是我人生幸福的時候，我們依然一起。和曾經一樣，和那天真的歲月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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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雨以後，她開始回歸平靜，並不是我真的讓她得到了平靜，而是我把全部的一切都告訴她，可當中又以曖昧不明的口吻使她誤會，我愛她，但不想給她知道我的感情，我沒有接受她，因為我知道，當一個男人守護不了一個女人時，應該要學會放手，讓下一個人來守護她，而不是死守著等她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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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晴，我親愛的女孩，對不起。我在內心道歉了很多次。我幾乎在剩下的時間，都是悔恨愧疚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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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場雨中傷害了她，對她說的最後一句，是我用盡全身力氣才說出口的：「我希望妳可以好好的。」說完當下我是顫抖的，我去他的根本不希望是這樣的結局收場，可我沒辦法，我的時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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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難過的轉身，而我淌血的心也並沒有因此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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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為讓她轉身以後，她可以拋下對我的感情和陰暗的過往重新開始，卻發現她復學之路並不平坦，每一次她過的不好，我就會被內疚填滿。我不懂，老天爺怎麼捨得一再折磨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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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後來過的人生，我自己覺得比之前更加的不幸，我很想當面問問她，她會不會覺得這一切都不值得？如果重新出發以後，會比上一次的經歷更好，那暫時的停止不前也許就不是虛度光陰，可她並沒有，居然往低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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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去了新環境時，我看不過眼她嬌弱的身軀再受到傷害，她變得比之前更纖瘦，彷彿真成為了弱不禁風的女子，和曾經我認識的那個大膽勇敢女漢子已截然不同，她宛如細柳搖搖晃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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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是於心不忍，跑在她面前，她是認得我，但也打從心底裝作不認得，在我幾次的幫忙以後，她拒絕我的再靠近。她這一舉動，我明白她的意思，在那個過去，她曾經因為我，被她身邊那些惹人厭的親朋好友嘲笑，甚至有人開她玩笑，說是懷了我的孩子，而我不要她把她給像口香糖一樣丟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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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忘懷不了那些人傷害她的言語，更痛恨的是，他們利用我來對付柔弱的她。深知自己的缺點以後，她來到下一個環境，馬上就推了另外的人，她說她暗戀了另外一個人，表現的十分喜愛，像個癡迷戀愛的小女生，滿眼只看自己暗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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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以言語攻擊她的人轉移目標，把她新暗戀對象批評的一無是處想使她難過，可沒有人知道，她壓根不難過，還很喜悅他們這麼做。我知道，她是不希望我再次成為他們嘴下批評的對象，她不想要再聽到關於傷害我的話，她是一如既往溫柔，替我著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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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親愛的女孩，她的心中，永遠都有我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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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高中畢業典禮，我一樣沒有缺席，那一天我還是頂著蒼白的臉色過去，我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青春容貌變得蒼老，我知道她也從不嫌棄。那天，我出現在她的班級聚餐後，她看見我時，再也沒有猶豫，從後抱住了我，緊緊地抱住，用盡了她的全力，她就好像想把我死死困牢。可她的擁抱沒有持續太久，就一下子，她感受到我與她同樣的溫度後，她鬆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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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你應該值得更好的人去守護你和愛你。但是，張駿原，我真的好愛你好喜歡你。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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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實在是個感性又溫暖的女孩，可她的感性溫暖，也只有在面對她愛的人面前才無所保留。她愛了我整整一個曾經，我是清楚的。同樣地，我對她也付出了整整一個曾經的真心，可我再也沒辦法守護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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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她終於上大學的時候，我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我知道自己真的要離開了，我曾設想過不再與她見面，可每一次又忍不住在她周遭偷偷看她幾眼。我應該在她的印象裡是留下當初最美好的模樣，可我發現自己終究是無法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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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上大學以後，我還是忍不住跑去找她，看著她在臉書發文跑回高中找暗戀的老師討個陌生新環境的溫暖安慰讓她安心，這就讓我很不是滋味，她愛的人，暗戀的是張駿原，可不是別人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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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還刻意把送給暗戀老師的禮物公開在臉書上更讓我不爽，有親手折的紙星星和手繪杯墊、自畫像和手作四季繪圖，還有她為他寫的一篇文章，我內心很氣憤，縱然她要把我整個隱藏起來不再遭受恥笑，她也不應該讓其他人成為她筆下的角色，更不應該親手製作東西給其他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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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知道哪一天開始，我看見她的貼文不再是期待回高中，而是四處欣賞外頭美景，也是在這個時候起，我跑回了我的大學母校，在這裡與她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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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她不太認得是我，畢竟病痛的摧殘折磨，我的身材變得比之前認識的時候小了整整要一兩個碼，加上二零一九年疫情爆發，出門在外都要戴口罩，她沒辦法一眼認出我，直到我開口叫住她：「曹婉晴，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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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脫下口罩，幸好她馬上就確定那是我，出門前我照過鏡子，我臉頰整個都凹陷了，再沒有之前膠原蛋白滿滿的憨厚圓潤，和她當年的臭肥龍哥哥簡直相差十萬八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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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差沒有禿頭，不知道是不是一下瘦太快的緣故，我的抬頭紋比她高中畢業典禮時又多了好幾條，連眼部皺紋整個都出現，乍看之下和個四十初大叔毫無差別。可能站在她高中說暗戀的那位四十幾的老師身旁還讓人分不清年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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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樣的我，這樣的張駿原，讓她更感覺魅力，對她來說，我才是該死的致命魅惑，我是她無法戒掉還上癮的大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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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我的瞬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又怕我消失不見，只有隨意扯了個話題：「你變得比之前瘦了好多，跟我一樣，我也瘦了很多。可是你變得很帥。」這是真心話，在她眼中，我是全世界最英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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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沒有對她的稱讚感到高興，一個大男人，我的眼淚就這樣不爭氣落下，我很難過，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遭遇跟我比起來是那麼地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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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我哪裡一樣？妳都被欺負的這麼低賤才變這麼瘦，妳還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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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都說了好多好多的話，我們仍然跟以前一樣，我還是她的臭肥龍哥哥，她還是我最疼愛的小妹。而這樣美好的當中，唯一改變的是，我們都長大了，可我們的情誼，永遠不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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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像個生了氣要不到糖吃的小男孩，明明都已經是大男人了，我一想到那個老師，還挺不滿：「我有看見妳公開的貼文，妳送了那個老師自畫像、紙星星和妳為他寫的一篇文章，還有你們有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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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吧，你收的也不只這些。」她說她的手藝不好，她做的那些東西那麼醜，原來我也那麼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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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沒有收過妳為我折的紙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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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她應該知道，只要是她曹婉晴親手做的，我沒有不喜歡的。表面嫌棄那不好看的外觀，可我的內心是很珍惜她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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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不管她送了誰什麼東西，也比不上對我的所有真心。因為我，張駿原，永遠是曹婉晴的唯一和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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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想繼續說，卻想到她下午還有課堂，我拿出手機看時間的期間，她竟然啊了一聲：「你手機怎麼跟我一樣？」她看著我跟她同型號的玫瑰金色外殼的手機，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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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變態，男生用什麼玫瑰金，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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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注意她使用的物品，和她使用一樣的，彷彿她時刻就在我身旁，與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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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故作一臉詫異：「男生就不能用粉紅色？妳才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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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有好多東西都是一樣的，我有時真恨不得她是男的就好，她若是成為個男的，我肯定把他收為我的親弟弟，我還想和他同居，穿過的衣服和內褲也要給他穿跟我一樣，讓他身上擁有我的氣息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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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兒，我覺得自己符合了她口中的變態，即時停住腦中那些瘋狂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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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當然也能用粉紅色，但如果每一次我們都剛好一樣的，誰奇怪誰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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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了她一個微笑。我就是想和她一模一樣，我想她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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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來叫她趕緊去上課，催促她離開，我雖然百般不捨，但我真的擔心她會課堂遲到，我只希望她好好的大學畢業，這一次，我希望我的女孩能有快樂的校園生活，至少她要體驗一次，不要再有任何霸凌，也不要被師長言語脅迫恐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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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我的女孩，永遠好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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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大概是害怕離開以後又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我，只見她打開手機連線上學校的請假系統，一次把下午連三堂課都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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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訝異，可內心是萬分喜悅，比起上課她更在意我。但我不願意她以後再繼續這麼做，叮嚀她這一次請假翹課後，以後再也不能隨意離開，可她無奈擺手：「你都講這麼久的話了，應該還有更多廢話吧？我就留時間給你說啊，我們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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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說，即便自己翹課，家人也不會理睬。同學朋友都有家人支付學雜費，只有她是學貸。我是真的同情她的際遇，明明家庭經濟不差，卻沒有一個家人願意花錢在她身上培養，對她還如外面的野孩子，不理不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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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漫步在I大，從校園內走到校園外，我興奮不已，我的她成為了我的大學學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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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人漫步的時光，彷彿時間都靜止在這一刻，我也很希望，時間永遠靜止在這個瞬間，世間萬物都停止不動，只有我跟她兩人該有多好，如果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曹婉晴與張駿原，我們還能當亞當與夏娃，開創我們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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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她漫步了許久，她知道我很在意紙星星那件事。她倒也不拐彎抹角，很直接就向我表白：「你應該高興，因為我對那個老師很好，攻擊對付我的人以為我喜歡他，就每次在我面前罵他又老又醜又禿頭，他們哪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反正只要被罵的不是你張駿原，我一點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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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越是罵他我越爽，因為我知道他們已經忘記你的存在了。我愛你這件事情，我原本就不想跟其他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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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也只是故意裝作生氣紙星星這件事罷了。但不得不說，內心還是有點不高興的，因為我從沒收過她的紙星星，我收的只是一千三百一十四隻紙鶴，在那久遠的過去，她利用了近半年的時間折了一千三百一十四隻紙鶴給我，收到時雖然紙鶴造型歪七扭八，但那時收到她的心意，我真覺得是最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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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時不明白為什麼是一千三百一十四隻，傳說一千隻就能實現一個願望，我還嘲笑她是不是多折。後來才知道，這充滿愛意的小女孩又向我表白，一千三百一十四，數字一三一四，諧音就是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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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張駿原，永遠都是最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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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我們對彼此坦誠。我愛曹婉晴，就像她愛張駿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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