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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醜八怪臭肥龍在遊戲雖然都有幾次上線,可他再也沒跟我一起玩,連同訊息也是完全沒有回覆過。一種悵然若失感襲上我心頭,我以為是自己的胡鬧聒噪讓他厭惡,所以我寄了好幾封信件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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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如果你真的在忙的話,不用陪我玩也沒關係。這裡附上我打來的一百顆結晶石,謝謝你以前都幫我弄武器。」第一封。二零一四的九月十二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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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禮拜中秋節烤肉,我去親戚那邊,他們又對我酸言酸語了,他們真的很無聊,每年就會針對我說五四三。中秋節快樂,你過得還好嗎?」第二封。九月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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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考前衝刺班的關係,我已不能再像國一和國二一樣,每天回到家就上線玩。我開始把重心放在大考上,我知道自己不足的科目在英文,一直很勤奮用功在單字和文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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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上線的時間,只剩每周五和六兩天,禮拜日我偶爾會挑時間,原本上線都是打副本刷寶物,不知從何時起,遊戲對我的吸引力逐漸下降了,反倒是寫信給他,成為我唯一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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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校之後要模擬考了,好緊張。你可以和我說聲加油嗎?我覺得我的英文很爛,都不知道能不能考好。」第三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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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周六和班級同學一起去動漫周邊店逛呢,這次去的一間是要走過天橋下才抵達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已經感覺完全失去興趣了。」第四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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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們感覺和好了,我好像對很多事情都放下了。但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我好像不正常。」第五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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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他二零一二的不告而別後,我從未間斷寫信給他,這次他好不容易上線,我既是傳訊息去他聊天室,又是寄信跟他說心情日常。可他一個回覆也沒有,我真感覺沮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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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三那一年的模擬考,我的成績一次比一次退步,從模擬考的成績我就已大致掌握最終大考的結局。一向看我進步努力的英文老師也不禁有些哀嘆,叫我好好努力。可我的英文已經從八十幾分的中上程度開始下滑,這是下滑當中最明顯的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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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成績一落千丈的事情也告訴他:「我的成績開始掉下去了,不過我不心痛,畢竟我本來就不是讀書的料......可還是好難過,我的排名都沒了。」第六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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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三我又多增加了一科衝刺班補習,是補自然的,現在每個假日都要被剝奪了。我對自然科其實沒什麼興趣,我想拿個及格就好,並不想再補習往上拉高,我覺得好辛苦。」第七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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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知道為什麼,這一次的他完全沒有再回覆我,以往他只要一上線,即便再沒有空閒陪我刷副本,都會回覆我聊天室的訊息,讓我安心知道他這個朋友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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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看著他上線的次數要比以往多,卻是以沉默來回應我,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可我依然沒有因為他對我的沉默,而放棄與他朋友式的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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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十國慶日那天,我很簡短地寄了第八封信給他:「國慶快樂,你真的好久沒回我訊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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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友上線名單一直有他,以前的遊戲好友此時都已消失不見,我的好友名單只剩他一人還在,和曾經一樣,他是第一個我認識的網路朋友,如今也是最後一個仍在線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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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第九封到第四十七封信,不外乎都是講述我當下的心情和校園事件以及國中我唯一出席的一場畢業旅行,國中時不愉快的回憶太多,所以任何校外教學我都沒參與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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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到第四十八封時,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聖誕節當天,我特地上線,又是簡短一句話的信:「聖誕快樂,我好想念我們一起玩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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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聖誕夜裡,我還期待他會回信,可他沒有。那一天晚上入睡時,我就夢到了個男孩,背影很高大,比起同齡男生都還要高大肥碩,這個夢很真實,總感覺是曾經被我遺忘的回憶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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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的大男孩,有陽光迷人的溫暖笑容,我沒看得見他整張臉,就看那厚實的嘴唇咧嘴一笑,彷彿將我心裡所有黑暗都給揮去。夢裡我與他在一間百貨公司的大門口,我們抬頭看著眼前巨大的聖誕樹,七彩霓虹燈和金光閃閃的星星吊飾彷彿是帶給人寒冬裡的小希望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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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台灣能夠下雪就好了,這樣就可以堆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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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沒有下雪我不是很在意,我比較想看冬天的巴黎鐵塔。」那個大男孩說,他的聲音也是帶著一股溫柔,每一字一句從他嘴裡說出口,我都感覺到溫暖的善意包覆了我。「以後妳英文讀好一點,到時候我們可以約在巴黎鐵塔下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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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我英文讀好呢?不能以後我飛過去了,你當我的英文翻譯不就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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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男孩抿嘴一笑:「不能,我英文也不是很好,請翻譯的話太貴了,還是妳好好學習,我們就能少一個翻譯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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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以後,大男孩不見了,那一個遙遠的夢想也隨之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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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封已經是二零一五的第一天,一月一日,那天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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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跨年夜的晚上,我和同學約好在家裡後面的夜市來一起度過今年最後一天,原本整個過程都是愉快雀躍的,直到離去時,我發現我停在夜市出入口的腳踏車位置被人移動過,當場我發現位置被移動過就火冒三丈,帶著一股火氣踩起腳踏車打算回家,而當我剛騎出大馬路時,迎面駛來一輛紅色跑車,速度快的有如一團熊熊烈火襲來,當我正兩眼定睛注視時,跑車卻在我的腳踏車前幾公分處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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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夜市內所有人都轉頭過來看著我們兩人,跑車差點與我正面相撞,意識到危險的我,反應過來後是怒火中燒瞪著這台車。這危害社會的垃圾。我在心裡怒罵,因為車內貼上防窺隔熱紙,使我從外頭看不見裡面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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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聲罵了一句白痴,再踩上腳踏車時,驚覺腳踏車已整台零件鬆散,它忽然在我腳下解體,我嚇的馬上跳起,不敢再靠近我的腳踏車,同時撥通電話請家人幫忙後,附近正在攤販排隊的路人也紛紛上前關心,明明那台跑車沒撞到,卻這樣解體了,他們都說是事先就被人動了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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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幾個路人對我都是安慰著說幸運,原來,在我踩下腳踏車準備穿越馬路時,號誌燈已從紅燈變作綠燈,如果我還在不留神狀態,又沒有這台跑車突然的阻擋,很可能早已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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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看到家人遠遠騎機車而來的身影,我趁著轉為行人綠燈時,才緩慢帶著將近整台解體的腳踏車走向夜市斜對面的小七超商,臨走前我還不忘回頭看一眼那台亮麗耀眼的跑車,原來,是那個車主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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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五十二封裡我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他:「我差點錯怪一個人,還好我當時沒有直接砸爛他的車,否則我可能被大家罵了。對了,新的一年開始了,今年也希望你順利,我親愛的好朋友,新年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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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封開始,直到他終於回覆我的第一百封信,這求學道路顯得漫長又艱辛。後來只剩我不斷抱怨模擬考成績,一次次的排名下滑,我對讀書這件事情感到厭煩,腦中還有許多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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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他提起我曾有一個重要的人,可每當我想追尋回憶時,所有的人都會阻擋我,他們誤會我的過往有同性傾向存在,百般阻饒我想起過去。但我很清楚,那個人絕對不會是他們誤認的同性好朋友,我打從心底認為,那個人是一個溫暖的大男孩,起初我以為是學長,翻遍了學校歷屆的畢業紀念冊,對任何一張照片上的男孩長相都沒有感覺,於是我失望透頂,想著大男孩是不是從其他地方偶然認識,後來他為某些因素,而狠狠無情拋下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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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五月升學大考前,也就是當我寄了第一百封信時,他總算回覆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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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要多想其他,好好準備考試吧。其實,妳一直以來寄的信我都有看,妳知道嗎?這遊戲信箱上限是三十封信,如果我沒有及時看完刪除,空出信箱位置的話,系統就會顯示對方信箱爆滿,妳就沒辦法再寄信過來了。妳的所有事情我都有看,只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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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應我,好好考試,直到考完試前,都別再上遊戲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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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看著他分開寄來的兩封信,雖然我沒有回覆他,但內心卻已答應他,我反覆讀著那兩封信,就像給瀕臨絕境的人重新看到生活的希望一樣,此時我紛亂的心緒和浮躁情緒都暫時回歸淡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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