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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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大學以後其實很多事情都已經變得清晰,不再是模糊不清的樣子,之前聽他說過,他在高雄的大學讀書,那時網路資訊其實也還沒有現在發達,所以我自然也沒有去查證,直到高中想查證時,卻苦於資訊量過少而沒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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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開學不久後,某天在上電腦程式設計課時,我偶然瞥見一間設備器材教室外,一張斑駁發黃的榜單,原來在一零四年,這科系改了原本的舊名應用數學系,導致我在網路查詢,高雄私立大學應用數學系時,資料已經所剩無幾。我這才發現自己成為了他的學妹,忽然心頭對他一陣愧疚,他原來從沒有說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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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後來的我其實也已經知道當年遇見的溫暖大男孩身分,那個大男孩,在晦暗的過去裡聽我日夜抱怨吐口水,聽我哭訴每次節慶親戚聚會,親戚們對我的惡言相向,誣衊我在國中的年紀做著一些骯髒下流的事情,之後的大男孩替我出了一口氣,他說,他願意幫我去教訓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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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高雄入夜的燈紅酒綠最是熱鬧,繁華的街道,閃爍著霓虹的誘惑,所有人都是貪婪的使自己墮落,當時我給了他親戚的臉書資訊,他一番苦心整理和開小帳號追蹤後,不僅將他們好友人際關係都給整理出來,樣貌特徵都給記熟,連親戚們常去的酒吧,他都從他們共同好友貼文的留言裡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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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我們就勾手約定,他替我出了一口氣,我要親手弄個手工美食給他,起初我是不樂意的,因為下廚這件事情,我認為要留給未來的男朋友,一定得是有名分的人,才能得到那些普通人所沒有的特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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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後我仍然為他破例了,一方面是我真的很想看著那些惡劣的親戚遭受報應,一方面是對他這個好朋友,我真的很喜歡,那時才有了一個有趣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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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幫妳幹這大事以後,妳報答我就做個東西給我吃,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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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啊,不過要看你多厲害,才能決定我做多好給你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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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他們常去的酒吧門口外等待,等到他們醉醺醺出來時,他躲在一旁趁著他們酩酊大醉,手拿幾顆小石頭往他們身上丟,使得他們以為是夜路走多遇見鬼,他還把這好笑的畫面給錄製起來,為的就是讓我知道,他替我出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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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青澀純真的年代,我還真的很崇拜也很仰慕他,但是這一份情意,最後還是不敵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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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以後,我的生活其實也並沒有變得多彩多姿過,對我來說夜唱跑山喝酒上夜店,我還是一樣都沒有過,我的生活模式對大多數人都屬於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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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一個人四處走走散心,吃遍巷弄裡的美食攤販,上大學後我遇見了許多善良且溫柔的人,不僅是大學校園裡的師長同學,還是外面檢定考場的老師或店員,幾乎都是有禮貌和有顆溫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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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懷疑究竟是自己脫離了險惡圈,還是世界上善良溫柔的人有很多,可惜我從前沒機會遇見罷了。在大學的期間,任何方面,包含我的情緒與情感都獲得了治療,我覺得自己似乎開始走上正常人的軌道,開始認為自己再也不會再遇見那些過往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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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得冷靜後的我開始回首過去,我發現我對於他,張駿原,還是很愛的。在意識到一切以後,我迫切地到處尋找他的身影,因為已經沒有他的聯絡方式,我沒有辦法找到與他聯絡的機會,只能四處跑往回憶的各處,唯獨當時漏跑了西子灣,我一直都在夢時代徘徊,剩下空閒的時間就坐長途公車回我的高中母校,找那位“欣賞”的老師談心,我剛上大學的那一段空窗期,沒有什麼心靈依靠,也只能回到母校找個慰藉暫時緩解來到陌生環境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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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逐漸適應了大學環境,在大學校園的每一處重新拾回溫暖的小確幸後,我發覺我的雙眼忽然不再空洞無神,而是看著這個世界,感覺美麗好看。在大學我終於得到救贖,變得開始欣賞外頭美景,也是在這個時候起,我居然在大學裡遇見了張駿原,我沒有想到他居然跑進校園來,不過這裡是他的母校,他回來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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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我不太認得是他,他的身形變得比之前認識的時候小了整整要一兩個碼,加上二零一九年疫情爆發,出門在外都要戴口罩,我才一時沒辦法認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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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婉晴,好久不見。」直到他開口和脫下口罩,我才確定那是他,臉頰都凹了,再沒有之前膠原蛋白滿滿的憨厚圓潤,此時的他更顯老態滄桑,就差沒有禿頭,不知道是不是一下瘦太快緣故,他的抬頭紋多了好幾條,連眼部皺紋也出現,乍看之下和個四十初大叔毫無差別。可也是這樣的他顯得更有魅力,對我來說,他才是該死的致命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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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過他憨厚老實的大男孩樣,到如今憔悴樣,他其實變瘦應該有一段時間了,可我在畢業典禮當天擁抱他時,竟然沒有察覺他少了曾經的圓潤感。面對他,我頓時更感愧疚,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隨意扯了個他的改變來開話題:「你變得比之前瘦了好多,跟我一樣,我也瘦了很多。可是你變得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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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一出口,他不但沒有對我的稱讚感到高興,一個大男人,眼淚就這樣不爭氣落下,此時的他活像一個中年被騙財騙色的可憐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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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我哪裡一樣?妳都被欺負的這麼低賤才變這麼瘦,妳還不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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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張駿原說了好多好多的話,我們仍然跟以前一樣。唯一改變的是,我們都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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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他原本想在那次畢業典禮後,就不再出現我眼前,可幾個月的時間他就覺得受不了,原來他一直一直都有在偷偷地凝望著我,難怪我總覺得自己無論去哪兒,背後都黏了一雙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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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個生了氣的小男孩,明明都已經是大男人了,他還噘嘴不滿的說:「還有,我有看見妳公開的貼文,妳送了那個老師自畫像、紙星星和妳為他寫的一篇文章,還有你們有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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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吧,你收的也不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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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沒有收過妳為我折的紙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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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想繼續說,卻想到什麼似的啊了一聲,他拿出手機看時間的期間,我也啊了一聲:「你手機怎麼跟我一樣?」我在第二間高中的時候,終於擁有了自己的手機,之前在第一間使用我媽給的samsung電話聯絡時,就覺得好用又耐摔,因此後來在高中買手機時,我買了同樣用慣的牌子,還是玫瑰金色的少女手機。沒想到他居然也跟我用一樣的,一看就知道是同型號,我們兩人手機桌布設置也相差無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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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變態,男生用什麼玫瑰金,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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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臉詫異:「男生就不能用粉紅色?妳才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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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曾經我拿著我媽給我使用的手機,拿不久後,馬上就看見他後來手裡也跟我有一樣的手機了。我們還有好多東西都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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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當然也能用粉紅色,但如果每一次我們都剛好一樣的,誰奇怪誰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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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破涕為笑,原本哭喪的可憐狗狗樣終於不見了。他轉了話題叫我趕緊去上課,催促我離開,可我百般不捨,我真的擔心,離開以後又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他,於是我打開手機連線上學校的請假系統,一次把下午連三堂課都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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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的行為目瞪口呆,我則無奈擺手:「你都講這麼久的話了,應該還有更多廢話吧?我就留時間給你說啊,我們慢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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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們漫步在I大,從校園內走到校園外,彷彿時間都靜止在那一刻,我也很希望,時間永遠靜止在這個瞬間,世間萬物都停止不動,只有我跟他兩人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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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了許久,他還繼續生氣我第一次折的紙星星不是給他,我倒也不拐彎抹角,很直接就向他表白:「你應該高興,因為我對那個老師很好,攻擊對付我的人以為我喜歡他,就每次在我面前罵他又老又醜又禿頭,他們哪知道我根本不在乎,反正只要被罵的不是你張駿原,我一點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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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越是罵他我越爽,因為我知道他們已經忘記你的存在了。我愛你這件事情,我原本就不想跟其他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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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嘴巴張的大,不敢置信我的索性乾脆,他沉默許久後,嘴角上揚無奈一笑:「以前看小紅帽的故事,我總覺得自己跟妳一起是大野狼,因為我很高大,後來發現,妳應該才是大野狼,妳好像每次都是迫不及待想把我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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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和妳一起真的很有趣,妳的愛也很熱烈。」因為疫情關係,我們雙方都是戴著口罩說話,除了剛開始他給我認樣貌時短暫脫下口罩外,其餘時間我們都戴著口罩,現在走到校外一處,不太有人經過的地方,我們才脫下口罩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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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著我的臉說,他覺得我的痘痘好很多了。和之前那個滿臉痘痘的樣子,比起來已經痊癒很多了,我是在沒有口服酸類也沒有昂貴藥物治療下,因為休學解脫了壓力才慢慢消去痘痘的,不過痘疤還是可恨的留下,我和他都歷經一樣的青春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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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現在也知道被人嫌棄罵醜的滋味了嗎?我當初長痘痘也是被人笑的,加上肥胖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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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駿原他酸溜溜的說,我恢復的時間很快速,他覺得後續再用對產品治療,我就會變得完美,在他眼中,他說,我一直都是個好女孩,長的可愛漂亮也聰明,個性也溫和善良,還喜歡做小惡魔搗蛋,他覺得我不會沒人喜歡,他覺得當我變得更完美的那一刻起,我的對象就會是一樣優秀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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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除了你以外沒有男生覺得我好,他們覺得我又醜又龍又笨,還喜歡貶低我和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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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駿原,這輩子就只有你覺得我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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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推開他的理由我也如實攤開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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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認為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他是謊言,真實的想法應該是我不想再遇上過去任何認識我的人,他和我是認識十年多的人,他怎麼可能不理解我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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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有打算再欺騙他,直視著他的雙眼說:「和你這麼說,是真的沒錯的。張駿原,我從來沒有約砲、也沒有上過夜店,也沒有男朋友。壞習慣我幾乎都不曾有,甚至許多回憶的第一次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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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駿原,你對我來說就像吸大麻一樣,所以我必須離開你,我才不可以和你太靠近。每次我一見到你,我就會像吸毒上癮一樣,不只瘋狂愛著你,我還沒辦法控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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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第一次看見,當我說完內心話以後,他幸福的笑了。他一直以為我後來因為環境和過往變得沉默寡言,原來我並沒有改變,當面對他的時候,我對他的愛還是毫無保留地坦露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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