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珈曉做了個夢。夢中他在父親的監督下,在青木林中的修練場地打坐,在體內產生咒力並運轉到全身上下的穴道和經脈。
「既然你全滿的咒力都沒法把木刺符控制好,就讓能盛載咒力的容器增加吧。」一般人的咒力都在丹田產生,在咒學上身體的丹田處也稱為咒力泉,而它有最大容量。每個人的先天容量都不同,後天則是透過修練增加咒力泉的容量,但還是有極限可言。就像想增高的人天天跳高也好,人類的高度極限怎麼都不過二點五米,同理咒力泉也有極限容量,能練到那種程度已經是朝廷五大天師的級數了,要求一個孩子達到那種境界是不切實際的。
於是父親就讓林珈曉改變修練方向︰「咒力泉只有一個,但人體內的穴道卻有三百六十五個,我要你做到能把咒力引流到穴道之中好好儲存。」想像咒力泉是一個湖,而經脈則是河道,當咒力泉的容量達到極限滿溢而出,就讓多餘的咒力從經脈運到旁邊的穴道,以穴道為小湖再作儲存,滿溢後再繼續往其他穴道擴散開去。
直到這裡為止都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林珈曉記得自己一次都不曾成功過,因為當咒力泉滿溢時,總是失控地流向下一個穴道,轉眼就衝破防線往其他穴道跑,就像把一桶水倒在小湯匙上一樣。
「不行啊爹,我做不到!」林珈曉感覺得自己的咒力亂竄,而眼前則出現大量像驚弓之鳥亂飛一通的木刺。不知為何森林裡的樹都變成青木村村民,他們一個個被木刺貫穿,傷者倒在地上掙扎︰「好痛啊!好痛啊!」死者則在倒地後轉眼又站起來,便如殭屍一樣,踏著蹣跚的步伐向林珈曉伸出索命之手︰「都怪你……都怪你!」
「爹!救我!」
「笨蛋。」父親對此情此景無動於中,只抱胸站著,沒有出手相救的打算。
一陣惡寒抓住腳腕,林珈曉看過去,見到最不想發生的慘狀,便是斷了半身的潘嬸抱著血嬰,無神的視線由下而上盯著自己︰「珈曉……還我兒命來……」
「不要!!!」伴隨慘叫,林珈曉嚇得醒了過來,還撞到了頭︰「嗚……好痛……」這下撞得不輕,他抱著後腦在地上打滾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回神過來,發現自己身在家中,剛才的一切不過是場惡夢。
「呼……幸好只是夢。」
雖然現實也容不下他完全放鬆,但至少現在屋子沒被村民圍攻,暫時還是安全的。林珈曉去洗了把臉,看著銅鏡裡的自己,雖然說不上是個大帥哥,但仍是挺俊美的五官,配上疏於修剪而有點凌亂的及頰長髮,還有長期修練的精幹體魄,整體帶有一點點野性美。
林珈曉看向掛在家中的符鐘,一個寫上十二時辰,中間配備寫了術式的幼長符紙的小盤,術式會隨時間指向不同方位,用以提示目前時間。
戌時(下午七至九時)?我豈不是昏睡了快一天?難怪肚子這麼餓。
林珈曉隨便熱了點土豆泥填飽肚子,接著就開始在體內煉就咒力。肚子不飽睡眠不足的話咒力就無法產生,而讓自己毫無咒力地離開家門絕對是大忌。
啊,還要畫符咒。林珈曉記起自己那五道隨身攜帶的應急符咒都用光了,必須重新畫五道符。畫完四張枯萎符,正要在符紙上寫下木刺符的術式時,他的筆尖止住了片刻,到再動筆時,寫下的也是枯萎術式。
林珈曉覺得自己應該有好一段時間都不會再敢使用木刺符。
終於準備妥當,林珈曉便出門,打算趁著午夜子時前再伐下更多柴枝,好讓青木祭能順利進行。剛打開門,便看到一封信靠在門外的小石,林珈曉拾起來看,那手筆跡出自村中的寫信代筆。
信上寫著︰「珈曉,剛才村民開了投票大會,多得青老的勸說,大家都決定讓你先來幫忙重建村子,至於報官與否就待稍後由死傷者家屬決定。所以你暫時可以放心!潘嬸說服了他們,讓你參加青木祭,村裡還是很多人希望好好向你表達謝意,你就別再獨自亂想了,你也許能力不足令救助未盡完善,但你最初幫助我們的心是沒有錯的!不要因為結果未如理想就懷疑初衷!要是你還有什麼害怕的話潘嬸就跟你一起面對!所以啊,今晚子時的青木祭見吧!」
林珈曉拿著信,淚水不禁落下,雖然只是短短約二百字的信,但他知道代筆向來是每個字算錢的,潘嬸不惜花二十文錢都要寫下這封信傳遞訊息,就算內容是客套說話也足以讓他感動了。要知道不是所有農村裡的人都願意花二十文錢寫信,他們寧願花在買糧食上,一年到頭只有大時大節才會拜託代筆寫信送給遠在異地打拼的兒女。
「謝謝你……」林珈曉讀得心裡一暖,昏睡過後連那莫名奇妙的荒亂都散去了,現在的他頭腦清醒,下定決心毅然起行。現在的他無所畏懼,並不是困境有什麼不同了,而是心境不同了,這都歸功於潘嬸再三的安慰和開解。的確,看到「潘嬸跟你一起面對!」這句話,林珈曉覺得就算天大的困難也似是有解決方法。
林珈曉加快手腳在青木林中收集柴枝,順道摘下鮮花和野菇當作禮物,就往青木村走去。
ns 15.158.6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