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艾瑪便帶著米洛迅速離開值日室,然後二話不說直接朝著生活區的出口前進,就算看到米洛似乎想說什麼,她也只是催促他先走再說,明確理解到愛娜的提醒,只要重新回到「地下遺書庫」,離開那個出入口一段距離的話,要撞見其他司書可不是容易的事,一切都留待那時候再說。
畢竟米洛心中也相當混亂,他需要時間整理思緒,便默默跟著艾瑪行動。
二人就這樣重新走下樓梯,大概走了十分鐘左右直到艾瑪認為距離足夠之後,她才回過頭來主動跟米洛搭話:「好了,走到這裡應該安全啦,那麼是你先問,還是我先說?」
「我先問吧。」米洛答得果斷,並不是不懂客套,只是單純認為反正都要說清楚的,沒必要浪費時間,「為什麼救我?」這是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的問題,始終艾瑪可是一直強調要把他抓去見值日官,而一路上也可謂戒備得滴水不漏,不給他任何機會逃走。
「你覺得既然要讓你走,一開始就不要抓你回來,直接放走就好了,對不對?」艾瑪以問題回答問題,可以說是挺不禮貌的,但米洛並沒有在意只是點頭予以肯定,她便接續說:「關於這一點重要的是先後次序,規則上要把入侵者帶回去見值日官,由值日官判斷如何處理,而最終愛娜前輩決定交由我處理……」
「妳說的先後次序是局限於規則嗎?」米洛忍耐不住打斷對方,「實情不是妳提出了這樣的解決方式,才會得到愛娜的認同交由妳處理?」
「我知道,你是想說我是抱著放過你的想法,才會提出那樣的解決方式吧?」
「沒錯。」米洛搞不懂艾瑪到底在想什麼,是不是能看成她心底裡確實是諒解他的,只是礙於規則而迫於無奈。
「我想你有很大的誤會,我或者愛娜前輩沒有放過你的意思喔。」艾瑪露出一個皮笑肉不開的笑容,這模樣看起來確實叫米洛覺得有點與愛娜相似,那雙眼蘊含著叫人無法反抗的威嚴,「我當時是說『教導正確的觀念,確保你不會再犯』,而愛娜前輩同意的正是這一點。」
米洛感覺到那股壓迫力,但思想上沒能理解這番話的意思,難免疑惑地皺起眉頭:「不把我交給衛兵,沒判刑的話就等同放過了吧……」
「不,看來你比我想像中要愚笨一點耶。」
「什麼?」
「愛娜前輩看穿我的想法,先不說是不是真的會判死刑,要是拘禁或者勞役完結之後,你說過一定會再來偷遺書的吧?」
到了這地步米洛當然不再掩飾,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樣對司書來說相當困擾,明知眼前有一個潛在的入侵者卻不處理,可謂失職了呢。」
「這不是強詞奪理嗎……」
艾瑪沒理會米洛這個反應,即使透過這反應知道米洛應該明白她的意思了,不過她還是清晰地說出來:「那麼交給衛兵就不是最好的選擇,為了排除未來的危險,重新教育你一番才是最好的選擇,簡而言之就是說教!」
艾瑪那番不成功絕不罷休的氣勢撲面而來,米洛被嚇得退了半步,不過他立即就站穩,因為他也有絕不退讓的理由:「妳既然知道我為何來『地下遺書庫』,還不理解我絕不會妥協嗎?」
「話不用說得這麼死,不試過又怎樣知道呢?」艾瑪頗有信心握起拳頭,「那麼事不宜遲,我送你回去進來的入口,這期間就乖乖聽我的說教然後改變主意,瞭解了嗎?」她甚至一邊說一邊解開了綑綁住米洛雙手的皮帶,自是為了表明不打算把他交給衛兵,認為對方沒有逃走的理由。
「還是認為就算我逃了也會成為那些怪物的食物?」米洛看著恢復自由的雙手,「就不怕我襲擊妳,然後搶走妳的披肩嗎?」他看著艾瑪率先領在前面的背影,腦海裡漂浮著這樣的念頭。
米洛沒有傻到把這番話說出來,他就只是默默地跟在艾瑪身後,她那毫無戒備的模樣到底是什麼都沒有想,抑或是做好了準備而刻意顯得沒有防備試探他,他實在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心中多了半分猶豫,猶豫著自己是否能夠辜負她的信任。
就是這樣二人一前一後走了好一段路,在差不多的時候艾瑪喚來了神獸,再度前往發現米洛的區域。路途上米洛一直只給最低限度的反應表示自己聆聽著,艾瑪則是從這個世界的開端說起。
相傳神創造萬物之後,為了維護世界的秩序而訂立了多條律法,起初人類都遵守著這些規則,然後隨著社會建立,為了安穩人類自行追加了不少法規,不同的是神所訂立的律法是絕對不可侵犯的,但由人類約定的法規則是偶爾會出現不遵守的人,久而久之人類習得了避免觸犯條文引致懲罰的能力,開始游走在法規的邊緣甚至刻意鑽漏洞,最終甚至連神所訂立的律法都以這樣的方式「攻破」。
無奈之下神只能不停修補這些漏洞,修改律法又或者增加更多的律法,然而不論增加多少次或者如何修補,被神賦予智慧的人類都會想辦法繞過,結果神唯有重新思考其他解決方案。
「既然人類重視社會群體,那就讓他們自己互相制衡——當人生是一本書的時候,應該會在意別人怎樣看待自己吧。」神決定做出這樣的嘗試,建立了「地下遺書庫」,在人類死亡之後,一本記載了逝者一生的書會隨之誕生,不論是行動甚至想法都會鉅細無遺地記錄,透過這種方式希望能夠讓人類自律,並且一直沿用至今。
說完這些神話般的背景後,艾瑪又講述了不少經典故事,不外乎宣揚「地下遺書庫」這個機制有多重要,有什麼名人在犯錯前因為顧忌他人的目光而懸崖勒馬,以及訴說不重視「地下遺書庫」將會導致怎樣的災難。
類似的話其實在之前艾瑪與米洛的爭論中也有談及過,例如若果不保護遺書任由所有人擅自閱讀的話將會導致什麼事,這些問題都被編寫成童話或者故事教導給孩子。
如是者艾瑪把自己所學到的在路上硬塞進米洛的腦袋——其實米洛本身也對這些有所認識,否則他就不會那麼清楚「地下遺書庫」的所在以及相關的法規,只是他就是知道這一切的狀況下,仍然選擇背負這些風險潛入「地下遺書庫」中尋找父親的遺書。
即使如此,米洛在整個路途上都沒有反駁,他只是乖乖聆聽艾瑪的話語,這種過於順從的表現當然惹來了艾瑪的質疑,而他因為熟知這些自然能夠順利回應,這麼一來艾瑪也不好說什麼,唯有繼續她的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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