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陸之世─土震之章 - 第十幕：祕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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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鳴聲四起，在水面上掀起陣陣波紋，最終響徹至一旁的寺廟深處，喚醒了沉入睡夢中的曉露。

「嗯？」

曉露緩緩睜開眼，只見冷藍色的月光與一片黑暗交錯，部份地板與擺設被照得熠熠生輝，卻也更顯陰影處的幽暗深遠。

「已經晚上了？」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讓曉露一時無法適應，感覺自己像是個被拋棄的傻瓜，只有她還在原地不動，週遭卻已瞬息萬變。

「阿奇葉怎麼還沒有回來……」

曉露雙手抱膝，企圖藉此驅趕心中的那股落寞，卻連身體不由自主發出的冷顫都停止不了。

真沒用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會怕自己一個人獨處呢……

呀──熟悉的開門聲傳來。

阿奇葉回來了？

曉露喜出望外地抬眼看去，只見有一道人影晃過……

不對，有二個、三個……更多的人，而且身高比較高──阿奇葉不在裡面!

曉露直覺往石製講壇底下躲去，整個人縮在那方形的小空間裡，剎那間只聽得見自身微弱又急促的呼吸聲，以及背後那凌亂不齊的腳步聲……

「喂，你確定阿奇葉那小子不在對吧？」

「當然啊！聽說這時間他會去主城那，我們要幹就只能趁現在啦！」

「哼，那個臭小子當時竟敢偷偷帶走那個丫頭，害我們日夜擔心會不會被砍頭，要是被我逮到的話，我穩打他一頓！」

「別說大話啦，平常在街上看到他，你都不敢怎樣了，還敢說你現在要打他？」

「你、你知道什麼！別忘了那小子人脈這麼廣，還聽說當初前任總督『銳伍薩泰』會下台，就是阿奇葉在背後搞鬼。你說哪幾人有這種能耐，說不定他後台可硬呢！所以要打，當然是得趁現在烏漆抹黑的時候啊！」

「好了，少說廢話！現在應該是要先找到他藏起來的錢，看他說得那麼厲害，我看八成有三十枚金幣以上吧！」

「嘿嘿嘿，三十枚啊……夠我們吃喝好一陣子了。」

「沒錯！所以現在不是起內鬨的時候，我們得快找找他藏錢的地方在哪……」

一群男人的談話音此起彼落，也不懂低聲遮掩，就這麼大剌剌地討論著齷齪勾當。而這般似曾相識的行為模式，讓曉露不用看長相確認就知道──這些人是城東的大乞丐。

沒想到他們居然還惦記著那件事？明明就是阿奇葉瞎掰的藉口，怎麼這群笨乞丐還信以為真啊！

曉露心裡罵歸罵，但身體的顫抖卻是越發劇烈。

即使對方都是一群沒腦袋的人，可畢竟都還是成年男子，就算曉露氣得想當著這群噁心男人的面破口大罵，不過等到真正面對的時候，她反而提不起一點勇氣。

如果被找到……如果被找到的話，那我要怎麼辦？

雜沓的腳步聲逐漸逼近，曉露的腦袋也幾乎空白，此時的她已完全無法思考，只剩求生本能仍支撐著她。

因此她並沒有發現，突來的驚呼聲隨著急迫的紛綸腳步離去，僅剩一對輕巧的足音快步逼近……

靠近了，越來越靠近了！

墨黑的長影映在冷白的牆上，不停地增長、不停地變大……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曉露不斷在心裡吶喊著。

夜晚的陰沉加上身體的寒冷，時間彷彿倒退回那時她在樹林中的躲藏。

當時我逃過了，那這次呢──

踢躂。

一雙腳停在眼前──

被找到了！

「姊姊，妳沒事吧！」

來者蹲下身來，滿是擔憂地看著她。

「咦？」曉露眨了眨因汗水而模糊的視線，來者的形象亦逐漸清晰──

在那寬大的扁帽下有著幾絲垂落的紅色瀏海，總是只能看到左邊的藍色眼睛，還有那日夜奔波曬成的棕褐色皮膚，以及似乎永遠都很從容冷靜的老成神情。

「阿奇葉……」

見到令她安心的熟悉臉孔，曉露終於鬆了口氣。

「我回來的時候，那些大乞丐正好慌慌張張地和我擦身而過，我就怕是不是出事了。姊姊，他們有對妳怎樣嗎？」

「哈，那群笨蛋沒有發現我呢。他們想來偷錢，還好我躲了起來……」

曉露努力用正常的口吻述說，可眉頭卻還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哈哈……」雖死撐著臉笑著，但嘴角上的顫抖依舊暴露了她的恐懼。

為什麼我要為這種小事嚇得直發抖？對方明明就只是一群笨蛋而已啊，我真是太沒用了！

「姊姊，妳是不是有偷哭啊？怎麼滿臉都是水？」

驚覺阿奇葉正在揶揄自己，曉露一時也忘了方才的懼怕與自我厭惡，不服氣地出聲反駁。

「哪有！我是因為太熱才流汗的啦！」

「哦，我知道了。看來今天天氣真的是有點熱呢，那麼姊姊想不想去吹吹風啊？」

明明只是瞎掰的藉口，阿奇葉卻體貼地不予以說破，反而還成功讓曉露轉移注意力。

「吹風？去哪裡呀？」

只見阿奇葉手指指著上方的天花板，脣畔勾起一抹神秘的笑。9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lOYYgTiB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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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真的好涼喔！」

涼風拂過曉露微卷的髮絲，襯著滿天的閃耀星斗，二抹身影與這片夜空合為一體。

事實上，現在他們二人正坐著寺廟的屋頂之上。

剛在阿奇葉的引領下，曉露才知道原來寺廟兩側的連拱廊中，都各藏有二道暗門，用來通往寺廟後方的附設醫院。但在戰火的摧殘下，後方的醫院早已付之一炬，只剩一片斷垣殘壁。

然後，他們便藉由修繕屋瓦用的鐵梯，爬上了寺廟屋頂。

「阿奇葉，你該不會常常跑到這裡來吧？」

曉露直接躺在橫瓦上，看著那個她從未認真看過的廣闊星空。阿奇葉則坐在一旁，從紙袋裡拿出一些東西。

「偶爾啦，不過不能讓郝伍德那小子發現，不然他一定又會吵著要上來。」

「哈，對耶。看他這麼喜歡蹦蹦跳跳，說不定會不小心滾下去呢。」

雖不是真的想要郝伍德遭遇危險，只是一想到這個情景，曉露就忍不住想笑。

「姊姊，這個給妳。」

眼前出現了一串肉串，香味直撲而來，熏得曉露連忙起身接手，順便喚醒了她肚子裡的咕嚕蟲。

「啊，好香唷！謝謝你，阿奇葉。」

曉露高興地看向阿奇葉，卻見他露出苦笑。

「抱歉，姊姊。我應該早點回來的，今天本來是想好好休息，所以先去買了一些食物，結果拖到現在才回來。」

阿奇葉滿是內疚，曉露卻覺得自己才是最麻煩他的人。

明明阿奇葉可以不用理我的，可他還是願意收留一點忙都幫不上的我……

「都是我自己太沒用了，你不要這麼介意嘛。話說回來，我今天可是做了大掃除喔！只可惜天色晚了，你看不到。」

曉露笑著揮了揮手，冀望能就此揮散萌發的低迷氣氛，所幸阿奇葉也不負她所望，即刻揚起一個大笑容。

「我知道，姊姊。郝伍德那小子很興奮地跑到主城來告訴我呢。」

「什麼？怎麼可以這樣！我本來想弄成驚喜的耶，郝伍德居然偷打小報告！」

早知道就先告訴郝伍德不要說出去了。

曉露不滿地鼓起了嘴，反倒忘了自己原先想轉移氣氛的用意。而見她如此孩子氣的表現，阿奇葉更是笑意加深。

「姊姊，沒關係的。就算是這樣我也很高興，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將這間寺廟當作家來看待，所以也不曾認真清潔，頂多只是清一清睡覺的地方罷了。可是姊姊妳卻主動將這裡打掃乾淨，讓我感覺自己好像又有家了呢。」

對哦……阿奇葉不是本地人，之前還似乎到過很多地方，所以算是居無定所嗎？

曉露想起了這件事，也不禁對阿奇葉的過往好奇起來。

可是能問嗎？對阿奇葉來說，說不定也是個無法傾訴他人的祕密。

「姊姊……我有件事一直沒告訴妳，對妳可能有點不公平。」

曉露很意外在她自顧自思考的同時，阿奇葉竟主動開了口，於是她趕忙應道。

「咦，是什麼事？」

然而，曉露卻沒注意到在阿奇葉平淡無波的面容下，雙手正緊緊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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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祕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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