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陸之世─土震之章 - 第十四幕：休憩(6)

熟悉的聲音驀地冒出，曉露滿是驚訝地回頭望去。

來者正站在自己的後頭，並繼續微笑說道：

「當初愛米耶姊姊也是這麼做的，大概是在尋找目標物吧。」

「阿、阿奇葉……」

曉露不敢置信地瞪著阿奇葉，縱使阿奇葉理應看不到曉露隱藏在斗蓬下的錯愕表情，但她仍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不敢承認自己想偷偷離開的意圖，曉露只得迂迴地提起其他的話題發問。

「找妳啊，姊姊。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我們去山下參加收穫祭吧。很抱歉今天一天的行程都耽擱了，本來我只是想稍微幫忙一下……幸好老闆願意再提供我們一晚的食宿，所以我們明天一早再出發去密力突絲省吧。」

阿奇葉微彎著身子問道，正好為曉露擋去刺眼的落日光輝。

一聽到阿奇葉要和自己一起去密力突絲，曉露才終於忍不住將心裡的話一股腦兒地說了出來──

「我說，你可以、可以不用管我了啦！

托列羅先生希望你能留在這裡，一切都會幫你準備好，有吃有住又有工作，不用擔心以後的生活沒著落，而且我看你也和這裡的人處得不錯……

所、所以，你就留在這裡不也挺好的嗎？」

看著阿奇葉完全無動於衷的表情，曉露自己倒是越說越心虛膽怯，忍不住頭低了下來，眼睛也不由自主地直往一旁飄去。

為什麼我會有一種作賊心虛的感覺，明明又沒做壞事，我也是為了阿奇葉好啊──曉露如此勉勵著自己。

「老闆的意思是要『我們』一起留下來吧？」

阿奇葉的聲音自上頭傳來，那口氣聽起來彷彿帶著一絲慍怒。

本能保護自己的反應，讓曉露不由得開口駁斥。

「可是我還要找亞亞啊！你又不一樣……」

不對，好像有些不對勁的樣子。

「等一下！你、你說『我們』？」

發現歧異之處，曉露立即抬頭看向阿奇葉，卻發現他仍是一臉笑意，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難道剛剛是我想太多了嗎？

「姊姊，老闆其實也有跟我提過這件事，可是我回絕他了。」

阿奇葉配合曉露的坐姿跟著蹲了下來，恰巧對到曉露驚訝的眼神。

「什麼？你幹麼拒絕人家啊！好不容易可以有個不錯的人願意提供協助，也不用像以前那樣住在破廟裡，每天還有煮好的食物可以吃，天氣冷時還可以窩在溫暖的被窩裡……

笨蛋，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機會嗎？」

曉露激動得又要去搖阿奇葉的肩膀，想藉此讓他清醒一點，但阿奇葉卻毫不畏懼地反問她。

「姊姊，這其實是妳的願望才對吧？」

「呃……」曉露突然有種心事被人戳破的感覺，而且那根針還是自己拿出來的。

為了挽回一些面子，她趕緊解釋。

「對、對啦！那又怎樣，我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啊，你根本沒有必要跟我一起東奔西跑的嘛。

何況亞亞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一定要找到她，可是對你來說又沒有任何關係。再說我要是你姊姊的話，一定也會希望你能過著穩定的生活啊。」

曉露很滿意自己能如此鎮定地說出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於是更加信心滿滿地看向阿奇葉，想知道他還能有什麼反駁的話可說。

因為曉露一直待在阿奇葉身邊觀察，並為其優異的言語表現深感佩服，卻也不禁好奇若是由自己作為對手的情況又會如何，所以當兩人終於有機會「脣槍舌戰」時，反倒激起曉露想一較高下的欲望。

哼，我看你這次要怎麼接招？

「不對，妳並不是我的姊姊……」

阿奇葉低語著，那聲調之沉，幾乎要讓曉露以為他忽然到了變聲期。

不過事實並非如此，因為接下來他又回復原本的音調說道：

「我確實不認識那位叫亞亞的姊姊，但是我和妳有關係啊。難道妳不認為我們是朋友嗎？我怎麼可能會在這種時候丟下妳不管。

最重要的是，這一切都是我自己心甘情願要這麼做的，還能藉此尋找我大姊的蹤跡，所以妳根本不用為此感到愧疚。再說，我也覺得現在四處旅行的生活很愉快，很自由，這樣妳還有什麼理由要阻止我嗎？」

阿奇葉揚起一抹笑容，彷彿預告著自己的勝利。被堵得啞口無言的曉露，最終只能說出連自己都覺得蹩腳的應對方法。

「呃……我、我會去躲起來喔！看你怎麼找到我。」

欸？我在說什麼啊！真的是被逼到狗急跳牆了。

「噗，哈哈哈──姊姊妳別開玩笑了，妳不是不會認路嗎？到時大概連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此話一出，果真讓阿奇葉笑個沒完沒了，讓曉露不禁漲紅了臉回吼著：

「噢！你很煩耶，誰跟你說我是路痴的啦！」

在這個世界裡，明明就只有親衛隊隊員和亞亞知道而已呀？

「不用說我也知道，要不然姊姊妳在這裡做什麼？」

阿奇葉的回答一箭刺中紅心，嚇得曉露心跳漏了好幾拍。

「咦？我……我是在散步、散步啦！」

莫非我打算不告而別的計畫被發現了嗎？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說出我在鎮裡迷路，還不小心走到山上來的蠢事來！

「那好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我們還是趕快下山去。姊姊妳應該肚子也餓了吧？」

幸好阿奇葉並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站起身來，並且笑著向曉露伸出了手。

而經阿奇葉這麼一說，曉露才想到自己從中午起就沒吃什麼東西。腦袋與胃袋在此刻彼此連接，緊接著肚子便咕嚕咕嚕地叫了起來，不爭氣的臉也就這麼紅了起來。

「好啦，吃飯吃飯……我肚子餓了。」

曉露握住阿奇葉對自己伸出的手，宣告她在各方面的「投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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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他們的下山，太陽也就跟著下山。

此時星星早已佈滿夜空，平常就會在夜晚開啟的煤油路燈，再加上因應慶典而刻意設置的火把，將整個城鎮照得燈火通明。

家家戶戶豎立起自家精心製作的「麥人偶」，並以此為中心在屋外野餐，那些香噴噴的美味食物，則是不分你我的供鄰里隨意取用──這是一般住戶的慶祝方式。

而對那些慕名而來的觀光客來說，他們主要聚集的地點，則是在被河道貫穿的那條大街上。那裡簡直就像是個大型夜市，不僅小販林立，還有各式各樣的表演在此地上演，包括魔術雜耍、戲劇表演，以及樂器演奏等。

當然這裡的熱鬧也不是只給觀光客享受，有許多當地民眾也會在自家填飽肚子後，再來這裡進行「下一攤」。

當阿奇葉帶著曉露來到這條街上時，剎那間，曉露覺得自己彷彿回到了亞克羅布斯──夜燈如日，人聲鼎沸，那時的她還無須遮掩自己，大可抬頭挺胸體驗新鮮事物，雀躍之情不由得浮上心頭。

如此的錯覺，令曉露險些就要把斗篷拿下，但另一群到訪的人們遏止了她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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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幕：休憩(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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