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鐘聲漸漸轉弱，班上秩序也在班長的管理下漸漸恢復，葉金達拿著一疊白色成績單走進教室，簡單說了幾句便開始一一唱名。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nXejNd34J
楊瑞霖的下腹不禁一陣抽搐，明明只是剛開學的第一次模擬考，離聯考也還很久，心裡卻有莫名的壓力，彷彿這次沒考好就沒有下次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fhgx7yHXp
「楊瑞霖！」班導喊道。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qyjWp5h48
楊瑞霖偷偷吸了口氣，鼓足精神起身到台前，眼神不敢聚焦在成績單上面的數字。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BNNfWVCje
「要加油啊。」班導淡淡說道，繼續唱名下一位同學。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3mzPUkUDo
楊瑞霖立刻嗅到不尋常的訊號，難道這次退步了？他回到座位立刻把成績單蓋住，忍了一會才掀開一個角落，彷彿賭神在牌桌上即將掀開底牌。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d7XwGCICk
國文的成績還行，沒有退步，他稍稍鬆了口氣，繼續往下看，自然跟預期的一樣普通，而英文……完全沒有起色。楊瑞霖心裡涼了半截，考前讀到半夜的努力沒有反應在成績上，不懂的地方還是不懂，整張考卷基本上跟全猜沒有兩樣。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MgCtpuVWE
他將成績單完全掀開，發現就連最有把握的社會也不如預期，分數有顯而易見的下滑，導致他在全班的排名落到第十七名。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K02Bt7Jf0
「這次考最好的是林家倫同學，不只是考到全班第一，也是全校第三名，大家給家倫一個掌聲。」葉金達帶頭鼓勵，全班響起了熱烈的鼓掌聲。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kGmJMVs4v
楊瑞霖雖然也跟著拍掌，手心卻沒有任何感覺，此刻他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為好友開心，有一個更大的麻煩等著他。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lEJB3cRTX
「這次的考試範圍不大，但可以讓各位同學了解自己的準備程度，如果還沒準備好，現在回頭補都來得及，而考得好的同學就專心讀三年級的課程，大家可以透過這次的考試來釐清未來的努力方向。」葉金達熟練地說道，彷彿背誦一段練習許久的台詞。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Thm1D6E4u
教室的氣氛並沒有因為這次的考試而有任何變化，該嬉鬧的依然嬉鬧，那些日常又瑣碎的事項仍天天叮嚀，一節課接著一節課，抽屜裡的試卷也越積越多，直到放學的鐘聲響起。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FBNV9T85
「你爸該不會這樣就扁你吧？」陳祐銓和林家倫老早就看出楊瑞霖的不安，趁最後的廁所時光問道。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8xKezSST
「是……不會……吧？」楊瑞霖的表情完全沒有說服力，只能勉強喀喀傻笑，「他應該不記得今天發成績，我也沒跟他說。」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Xdd5DyFRc
「那你擔心幹嘛。」林家倫抓住他的肩膀捏了捏，「不要這麼悶啦，你爸不是很久沒發瘋了？不是都喝酒喝到睡著？」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zcYAGmOKo
楊瑞霖也希望這樣的事情天天發生，有時他甚至希望一輩子都別看見醒著的父親。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2MLDVf5d
「不然陳祐銓陪你回家，真的出事情，你們兩個打一個。」林家倫急中生智，很滿意這個提議，「陳祐銓平常喜歡逞兇，看來是該來場真正的磨練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cBvajgoGU
「白癡嗎？」陳祐銓踢擊林家倫的屁股，「第一名少在那邊說風涼話。」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yW2rPNzn
「不過還是替阿倫開心，全校第三名很強了。」楊瑞霖提起精神，再次想要轉移話題，「可能就只差兩三題而已。」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4BCyNrg4p
「四題左右，我有算一下。」林家倫聳聳肩，「反正還有一年，我是不急啦，你也不用急，就跟班導說的一樣，慢慢準備就好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riIgNbFSU
三人準備走出校門時，林家倫瞥見李靜跟她的同班同學在操場聊天，心思突然飄開，腳步也慢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SwjsMUGNQ
另外兩人發現林家倫沒了聲音，一轉頭才發現他已經落後幾步。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AHzQda1r
「誒我臨時有事情要找老師，今天不跟你們走了，拜拜拜拜。」林家倫匆匆揮手，又往學校裡跑去。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vlgdF7bkq
「肯定又是成績的事情。」陳祐銓聳聳肩，說出心中的盤算，「我看這樣，我們先去網咖吃晚餐，坐到八點再去公園打個籃球，九點多回去，你抓十點進家門，你爸高機率睡著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dV4Al662M
十點好像還是太早，楊瑞霖心裡掙扎，最沒有風險的時機是十一點半之後，但也擔心自己在外面逗留太晚會有危險，之前就曾半夜在路上獨自行走遇到警察盤查，因為解釋不清楚被警車送回家，警察一走就被父親吊起來打，這慘況他不想再發生第二次。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sxXSc955
「那就這樣吧。」楊瑞霖答應這個安排，打算且戰且走。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LJPUrGCuf
他們照慣例去網咖開台打了世紀帝國，再回陳祐銓家拿籃球去公園玩投籃，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7nnEG72Bs
「你會生氣嗎？」陳祐銓轉身後仰跳投，看著球虛弱墜地，「氣你媽媽……」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EYysYpbF
「還好啦。」楊瑞霖聳聳肩，跑過去撿籃球，「都過去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vEZfJbNUB
「如果真的不行，就來我家過夜吧。」陳祐銓看了看手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準備收拾東西，「我媽真的很喜歡你，超誇張的！」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LBK3rHy4
楊瑞霖有些害羞，他有陣子常去他家過夜，雖然陳父陳母都對他很好，但畢竟自己不是孤兒，也怕父親得知後覺得面子掛不住跑去保安宮亂，反而害到陳祐銓讓事情更糟糕。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1JTHnEEg
兩人走到外頭，在固定的地方分道揚鑣，彷彿即將分別的戰友。楊瑞霖一如往常從遠處觀察家裡情形，心裡千頭萬緒地擬定作戰計劃。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WqS2o6L8Q
貨車在，電視也開著。楊瑞霖心頭一沉，站在屋外躊佇了一會，決定若無其事地進門上樓，即使被問話，只要別緊張仍有機會平安渡過。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4gnX7Wx5
從轉軸處的門縫可以稍稍窺視客廳，他已經學會從這條縫隙判讀情形，只要有一絲不對勁還能立刻關門就跑。此時沒有沉重的呼吸聲，只有新聞主播的聲音，昏暗的日光燈偶爾發出通電不良的詭異敲擊聲。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VlwEYRYr
他躡手躡腳地走進去，樓梯就在幾步之遠，只要跨大步一些就能迅速踩上去。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NHWwcGEYo
「瑞霖！」楊父聽到開門聲，立刻大喊，「你怎麼又……亂跑！」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Qzejc2kk
楊瑞霖洩氣地站在原地，從父親說話的聲調和句子完整度可以判斷他現在有多醉，基本上微醺跟爛醉是最安全的兩個狀態，前者是理智尚存，後者是連起身都辦不到，最糟糕的情況是喝醉了但以為自己沒醉。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iFxvilA0P
「你們……今天是不是考試？」楊父稍稍坐起身子，「聯考快到了，你都沒有在唸書，考那個什麼成績？」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6OVkqOJvy
一定是工地的朋友跟他講的。楊瑞霖在學校就相當擔憂這個情報破口，只是不願意往這個方向細想，他打算慢慢挪動腳步，希望趁他碎碎念時走上樓，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y1rnfLreC
「阿成績是不會拿來是不是？」楊父打了個酒嗝，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F363k84fX
楊瑞霖頭皮發麻，身體僵硬地卸下書包，將成績單取出來。放學時他有想過把單子放在學校抽屜，假裝忘記帶，但父親一旦沒要到他想要的東西，脾氣只會變暴躁，後果可能比成績好壞還嚴重。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ebgHDpEZa
他把成績單放在沙發扶手上，接著縮回身子，站在一大步之後，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必要的安全距離，除非父親叫他過去罰站或罰跪。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qdsM4OAVx
楊父拿起成績單看了幾眼，嘴巴不停碎動，一些三字經低喃而出。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eFHaqhKG5
楊瑞霖有不好的預感，一道神經指令幾乎快彈射而出，迫使他拔腿衝上樓並鎖門，他的視覺感官在此刻極其敏銳，得在瞬間決定是否這麼做。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KSh5gLOJW
楊父停止了碎念，雙手將成績單撕成碎片扔進垃圾桶，重重一聲嘆息，接著不再說話，注意力回到電視機面前。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UMTfYC5R8
那股炙熱的危機感漸漸冷卻，楊瑞霖緩慢退開，輕輕地踩上樓梯，另一手按住瘋狂躍動的心臟，等到身體完全離開那個空間後，他才敢用力地深呼吸，再用嘴巴輕輕吐氣，以確保自己的行蹤不會被再次發現。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8TkX4EwF7
對他來說，這樣的結局已經足以為今天畫上完美的句點。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yrSXmPu8c
他回到房間整理書包，翻開從學校帶回來的小說繼續看，直到樓下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就能去隔壁浴室洗澡，然後躺在床上等待睡意來襲，通常這個過程不會太久，只消片刻就能進入夢鄉，但不知為何，這晚他躺了快半小時仍感受不到睡意。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rnV2IZsLQ
他決定起身到書桌前再看幾頁小說，或許讀著讀著就會想睡覺了，有時甚至在書桌前讀到睡著。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io1a2t7e6
時鐘裡的指針持續推進著時間，除了規律的滴答聲以外，整個空間全都靜止了，直到楊瑞霖扭了扭緊繃的脖子，才注意到現在時間是凌晨一點多。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ofqtaij8e
他看著櫃子裡的講義跟題卷，又想到成績單被撕掉的畫面，總覺得心裡悶悶的，不曉得該怎麼形容現在的心情。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OrmHS1KhO
楊瑞霖上了個廁所，回來時經過洗衣機旁邊的窗戶，不禁愣在原地望著遠方的星空發呆，想到林家倫這次的成績如此優秀，自己這輩子根本沒機會追上，他將來也一定是讀建中台大的料；陳祐銓再怎樣不讀書甚至不讀高中，也都還有家裡的支持，將來可以繼承家業，不必擔心未來的日子。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DhjFtN7GT
自己以後真的有辦法生活嗎？還有以後嗎？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HQzpwy7Ls
正當他有些徬徨失神，雙手放在窗戶邊框時，遠處一道細微目光投射而來，楊瑞霖突然驚醒，憑著第六感捕捉到了那來自遠方的注視，在天空與建築交融的遼闊景象中，他看到一個陌生人站在住宅大廈的其中一層陽台，身形似乎是一個女生。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woS9tHwZE
楊瑞霖非常確信他們四目相接了，他感到有些恐懼，想要趕快跑開，就在這瞬間，那道身形突然一個翻身急遽墜落，其他樓層的零星暖燈將下墜的身影照映出來，雖然只有一剎那，但他知道，有人跳樓了。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Z2kYAOsX
這詭異的畫面撕裂了他的理智，楊瑞霖趕緊縮進洗衣機旁的角落，心裡千迴百轉，腦袋既焦慮又空白，不知道該怎麼辦。上床睡覺嗎？萬一那個人還有氣息呢？而這種情況真的睡得著嗎？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ztXxlayoB
經過不知道多少時鐘刻度的漫長競跑，楊瑞霖披上學校外套，決定用自己的雙眼確認事實。或許根本不是人，而是棉被或枕頭，只要查明真相就能安心入睡。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6lrXN6VGX
深夜的巷道比晚上回家時還冷上一些，他後悔沒有多穿一件襯衫，但他實在不想冒著吵醒父親的風險一直經過客廳，只好縮起身子忍耐前進。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GVxBf09Y
這條路似乎比平常更加漫長，隨著路口越來越近，那棟大廈也逐漸放大到能蓋過頭頂。他停下來深呼吸，感受到胸口不斷發熱，接著鼓起勇氣將視線推過轉角，畫面映入眼簾。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GdsGSZAZG
一具人體正面倒在路燈下，些許的紅色液體流淌在路面。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g7eD5OPo7
楊瑞霖的雙腿頓時癱軟，整個人幾乎站不住，但又找不到東西抓，最後勉強雙手碰地將自己撐住，接著又花了一段時間注視地面，等待心情稍微平復後才有勇氣抬起頭，藉由路燈的幫助看清那具人體。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tGxwAmn6q
是一位穿著制服的女學生，楊瑞霖看過這套藍白配色的制服，腦中當機了幾秒才想起是附近的一所高中，在公車站牌或網咖經常遇到這所學校的學生，只是此刻完全想不起來校名。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TTxzPWnoF
他好不容易站起身，路燈卻開始閃爍，以奇怪的頻率發出噪音，一黑一白地照射地上的屍體。楊瑞霖幾乎又要再次腳軟，接著路燈恢復正常，亮度卻逐漸提高，以不可思議的強力耀光將整條路幾乎照亮，接著清脆聲響炸開，一陣玻璃雨勢墜落，道路再次陷入黑暗之中。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fkJcrfZAK
這突發的爆炸聲響也把楊瑞霖的意識感官抓回現實，體內的腎上腺素迅速被前所未有的恐懼點燃，使他本能地飛快跑開，將所有的詭譎全都甩在腦後。13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Syrb4pA8L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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