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隨姨娘、流雲回了她們暫住的院子,她接著看大姐借她的書不知不覺打了瞌睡⋯⋯夢裡一大早夫人吩咐總管備禮,叨叨絮絮說有個手帕交也回了定遠城,自嫁人之後十多年不見,也不知道那位手帕交過得好不好?
二姐謝蘭芝說:「娘,凝香閣新出了脂粉,帶我去看!」
夫人輕敲了謝蘭芝的額頭,說:「你還小用什麼胭脂花粉。倒是你大姐,整飭是不錯,就是少了幾分顏色。我看讓凝香閣掌櫃上門,你跟姐姐、妹妹一塊兒在家裡挑,看是賞人還是玩耍都可以。」
謝蘭芝拉住夫人的衣袖:「娘,我要跟你出門,挑胭脂花粉有什麼好玩呢,叫姐幫我留就好。我還沒去過定遠城呢,總在綠水山莊,無聊死了!」
夫人沒好氣的說:「我看你就是想出門吧?跟隻猴子一樣,有沒有淑女模樣?」
她坐在一旁的繡凳瞥了謝蘭芝一眼,謝蘭芝笑得得意洋洋,她心知照二姐糾纏人的本事,夫人八成會帶二姐出門。
今天是請安的日子,夫人和善留了她跟姨娘一道吃早餐,這齣糾纏戲碼就這麼上演了,果真不久夫人就答應帶著二姐出門,讓她吃飽飯趕緊換身鮮亮的衣服一塊兒出門。
大姐謝蘭珠拿了一本遊記給她:「小蘭茵,我跟大哥借來了,你且愛惜千萬別弄髒,大哥很寶貝這本書呢!」
她拿到遊記喜歡的不得了,摩挲著書皮想起大哥曾說遊記的主人道:「大丈夫當朝碧海而暮蒼梧。」便羨慕得不得了,早上看海傍晚看樹,這要走多少路才能如此?可恨她的女兒身,能看的盡是女四經這類書,也不能如遊記的主人孤筇雙屨窮河沙!
姨娘見她收下遊記惱怒,是大姐給她不好發作,只悶悶的別過頭去,也不知是不是回了房裡準備收拾她?
夫人才說:「老爺帶回來的官燕,我讓廚房燉了冰糖燕窩,咱們一塊兒喝。這是滋陰養氣的好東西!」流香便著小丫鬟端進來,一盞一盞的上,上到她這盞不知為何掉在地上,流香將小丫鬟領到門外訓話,又使一名丫鬟上前收拾。
她右邊坐的謝蘭芝嗤笑了一聲,讓她一時之間分不清楚是小丫鬟毛躁還是謝蘭芝碰著的。坐她左邊的姨娘輕哼了聲:「不過是官燕,眼皮子恁地淺!」
這句話擠兌得夫人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夫人叫流玉再端一碗給三小姐,流玉苦著臉福身:「老爺帶回來的官燕都用掉,現在只剩姨娘那處有官燕了⋯⋯。」
方才就著圓桌一盞盞端上來,到她這處正好是最後一碗,夫人跟姐姐們都喝了,也無處挪給她,她連忙福身說:「夫人,您別忙,左右我也吃飽,請容我告退!」於是她在夫人臉色不佳之際抱著大姐為她借來的遊記回房,然後一頭栽入遊記的世界裡。
遊記主人三月底自寧海出發,接著寫雲散日朗,人意山光,俱有喜態。這句話她看了數次,非常喜愛,晴朗的天氣正如人意,也如明媚山光,令人心生喜悅。她接著往下看,說走了三十里,在梁隍山聽聞老虎傷人,所以沒再往前走,宿於梁隍山。
短短一則竟讓她看得提心吊膽!隔天一早下雨,走了十五里,有岔路,遊記主人往西向天台山去。到了松門嶺山勢陡峭且路滑,只好棄馬徒行。早先騎馬自奉化的道路都是循著山腳走,到了這裡路途迂迴且要登高,走在山脊,這多麼令人害怕啊!
接著寫雨後放晴,泉聲山色在來往的路不斷變化,青翠的山色映發杜鵑花,這麼美的景色讓人忘卻登山之苦。她指著這段真覺寫得好極!正欲往下看,有人輕敲了她的頭,抬頭竟是大姐謝蘭珠提著紅色漆盒帶笑覷她。
她「啊!」了一聲,問:「大姐,你怎麼來了?」
大姐說:「我的小妹肚子咕嚕咕嚕叫,我去廚房拿了兩籠小籠包來給她吃啊!」
她將遊記放在桌几,被大姐拉到圓桌坐著,大姐開了漆盒,取了小籠包跟筷子給她。
她開心吃起小籠包,一面問:「大姐,你怎麼知道我肚子餓了?」
大姐托著腮說:「才剛吃飯不久就上了冰糖燕窩,你怎麼可能吃飽呢?都怪流玉不會說話,什麼不提提姨娘那裡還有官燕,說得好像我娘惦記姨娘那處的官燕一樣,將我娘氣得臉色發白,她要是惦記會將官燕拿出來燉了大家吃嗎?」
大姐摸了摸她的頭又說:「說到底這些跟你有什麼關係呢?我的小妹太善良了,怕我娘難做人,趕緊說自己吃飽告退了!我這不就惦記著你肚子餓嗎,去廚房挪了兩籠我娘要帶出門的小籠包借花獻佛來了!」
她已經吃掉一顆才聽大姐說這是夫人要帶出門的小籠包,差點哽到,咳了好幾聲,說:「夫人要帶出門的挪來不好吧?」
大姐無奈的嘆氣:「你像小大人一樣這擔心那擔心,整天擔心個沒完⋯⋯我哪一點像冒失鬼,當然是問了廚娘又問我娘才拿來。」
大姐又摸她的頭:「不該你擔心的別擔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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