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你只有女兒……」太后深深地嘆氣,「那麼都鐸王朝便完了……沒有兒子的話,無論你的領土多廣闊,政績有多輝煌,一切都會因為你後繼無人告終……」
「可是,瑪麗也可以繼承我。」亨利大著膽子說,「她很聰明,不輸給男孩,而且——」
「你怎能說這種話?」太后厲聲質問,怒目圓瞪,露出嚇人的表情,「女人絕不可能當一國之君!天主保佑,我的意志和洞見不輸任何男人,但是我也不可能……咳……繼承王位……咳……更何況是……你女兒……咳咳……」
看到太后反應這樣大,亨利不敢再爭辯了。
太后咳了一會,因為情緒過於激動,她的生命被進一步消耗,當亨利以為她快要撐不下去,下一秒她的手卻像鐵箍般緊緊抓著亨利,她接下來說的話也像鐵鍊般把他鎖得死死。
「答應我,你一定要生兒子,無論用任何方法、任何手段都要生下男性繼承人!」
太后盯著亨利的眼睛,惡狠狠地說,猙獰得像蛇髮女妖。
「你絕對要生下兒子,否則我一生的努力都會付諸流水,都鐸王朝會毀在你手裡,你會成為千古罪人!哪怕我死了,我也會在墳墓裡詛咒你一輩子!」
亨利從來都無法反抗太后,在她權傾天下時無法反抗,在她纏綿病榻時無法反抗,在她彌留之際亦無法反抗。
「我答應妳,祖母大人。」亨利低聲說,「我會生下兒子,我不會讓都鐸王朝在我手裡結束。」
從此刻起,為王朝生下男性繼承人正式成為沉重的包袱,讓他背負一生。
曾經為了奪回自己人生主導權而戰鬥的少女,最終也成為擺布孫子人生的祖母,屠龍者終究成為了惡龍。
「亨利,你是個聽話的好孩子,比我更服從尊長……我們都是從小就受到命運考驗的人,你甚至在比我更……」
太后頓了頓,欲言又止。
「不過你還是比我幸運,你是男人,而且是一名國王……你能夠選擇的事情比我更多……只要生下兒子,確保王朝能延續下去,你便能隨心所欲做喜歡的事……」
亨利知道,這是太后給他的最後一顆糖果,就像她剛才給了他最後一頓鞭子。
「你會為我的靈魂祈禱嗎……」太后問,「你會讓我的名字流芳百世嗎……」
「我會為妳祈禱,祖母大人。」亨利說,「只要天主仍然保佑英格蘭,只要都鐸王朝仍然存在,妳的名字和功績將被銘記。」
之後亨利跪下來,像以往一樣請求太后給他賜福,太后把手放在他頭上。
接著太后緩緩地閤上眼睛,這位奮鬥了一生的紅玫瑰女王,最終在留下給孫子的枷鎖後與世長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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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的葬禮在西敏寺大教堂舉行,採取全國最高規格,吊唁者在教堂外面大排長龍,貴族們紛紛從各地趕來送這位傳奇女王最後一程。
亨利穿上黑色天鵝絨禮服親自主持葬禮,凱撒全程陪伴著他,與他一起分擔喪主的職務。
當葬禮結束後,兩人回到漢普頓宮休息,凱撒對亨利說:「願瑪格麗特太后的靈魂安息,很抱歉你失去了祖母。」
亨利僅以點頭回應,之後便要離開,凱撒攔住了他。
「自從我們兒子逝世後,我們便沒再親近了。」凱撒指著是房事,「我明白你需要休息,但是已經過了一整年,我們甚至連聊天也很少。如果你有什麼心事,儘管告訴我。」
這些天亨利一直在想太后的遺言,他沉默了一會,正要開口時,對方又說:
「還有,安德烈‧博林必須離開宮廷,你不能繼續留他在身邊。你是一個已婚Omega,那就要有已婚Omega的樣子,不能跟其他Alpha過分親近,這樣實在有失體統。」
亨利現在最不需要的便是Alpha式說教,於是冷淡地說:「他是御犬總管,已經怠忽職守好久了,必須繼續留在宮裡執行自己的職務。」
「我不管他是什麼統領,總之他必須滾。」凱撒態度強硬,「沃爾西向來喜歡當媒人,就讓他給安德烈‧博林安排婚事好了。最好讓那傢伙跟外國人結婚,然後永遠不要回來。」
「你為什麼這麼執著於把他趕走?」亨利皺眉,「你三番四次挑衅他,可他從來沒有開罪你。」
「你是在裝傻嗎?」凱撒咬牙道,「所有人都知道那混蛋喜歡你,還想取代我,可別告訴我你真的喜歡他。」
亨利一怔,其實他也說不清對安德烈是怎樣的情感,他知道安德烈不只是一個朋友,但應該也不是戀人——他的戀人應該是凱撒,因為他和凱撒結了婚,而伴侶理應相愛,這是天主的旨意。
看到亨利沒有立刻否認,凱撒感到心頭一陣刺痛。
跟許多王族和貴族一樣,亨利和凱撒的結合是政治婚姻,但跟其他人不同的是,他們在結婚前已認識,而凱撒更是出於愛情才跟亨利結為伴侶。
但是他卻不知道亨利是怎麼想。
這門婚事從來都不是亨利自己的選擇,亨利訂婚時年僅十歲,還是個孩子,結婚時只有十六歲,甚至現在也不過二十出頭,仍然滿臉稚氣,圓圓的臉蛋帶著嬰兒肥。
他在認識什麼是愛情之前,便已經跟一個比自己年長頗多的Alpha結合,並且生下了孩子。
倘若有一天,他領略到愛情的真諦,說不定就會為了追求愛情,捨棄年逾三旬的丈夫。
凱撒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我和他之間有沒有茍且之事,你只要檢查我的腺體便知道了。」
看到亨利皺著眉頭,緊緊抓著椅子,一副快要癱倒的樣子,凱撒這才發現自己下意識地釋放了信息素,讓伴侶很不舒服。
凱撒的信息素有兩種,其中一種是大海的氣息,這跟擁有龐大海洋帝國的西班牙之子十分相稱。
在凱撒心平氣和的時候,他的信息素猶如風平浪靜的太平洋,讓亨利覺得心曠神怡;但在凱撒發怒的時候,他的信息素卻會化為驚濤駭浪的大西洋,像海嘯般襲向亨利,就像現在這樣。
凱撒的另一種信息素是石榴的果香,石榴是西班牙南部城市格拉納達的象徵,那是凱撒成長的地方。
石榴亦是凱撒的個人紋章,多籽的石榴向來有生育能力旺盛的寓意。
當亨利和凱撒感情融洽的時候,玫瑰和石榴的香味會和諧地交織在一起,如同一株連理枝,但此刻亨利的信息素則仿似一朵被扔進怒濤裡,遭到無情摧殘的玫瑰。
除此之外,亨利的腺體並沒染上其他Alpha的信息素。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凱撒平定心神,收斂信息素,把亨利扶好。
亨利木無表情地說:「從這個月開始,當我處於發情期時,我們可以同房,希望天主會再賜我們兒子。」
凱撒正要再說,但亨利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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