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劇本在最一開始就決定好了,就像沙夏說的,命運從來沒有改變祂行進的方向。
如今再次回望跌跌撞撞的過去,她有多希望她不是那顆照耀大家的星星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7ku6IERRM
時——
——現實就有多殘酷地告訴她,在這個被安排好的世界、一片漆黑的世界中,如果她不是那顆星星,就誰也照耀不了,沒有任何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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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作出了選擇,只此一生一次的塵埃落定,她要獻給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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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意義,之於她,就是溫熱會跳動的肉塊,這是最開始,她所理解到的,感觸上的意義。
她恍惚地看著又大又圓的月亮,冷色的光芒照耀下,她滿身血汙被壟罩在其中,好似剛出生的幼獸。
「該回去了,神子」
聲音是從她的背後傳過來,她懵懂的從月亮身上移開目光,後方沒有被月光照耀的地方,是年邁的帝國女皇薇洛斯殿下與武裝部隊。
薇洛斯向前站了一步,雙手交疊在身前,沒有情感波動的,對著剛剛屠了一個小鎮,神情恍惚的神子說道。
還聽不太懂人類語言的神子,雖然不懂回去是在指什麼,但她聽到了那個重複很多次的單字—「神子」,判斷對方大概是在呼喚自己。
於是她跳下了屍體堆疊而成的小山,拖著長長的黑刀,滿身鮮血的來到了薇洛斯的面前。
那張美麗的面容,即使滿身血腥味,還有內臟的碎屑掛在頭髮上,但她笑的彎彎的碧綠雙眼中,滿是純真,她抬起頭對上薇洛斯冷冰的視線,然後就像牙牙學語的嬰兒,下意識地重複大人教予的單詞,盡管她還不太能理解其中的意義。
「回去。」
神子對著薇洛斯這麼說。
從邊界小鎮結束任務後,薇洛斯目送武裝部隊的成員,護送年幼的神子到機關的門口後,便動身返回了皇城。
一路上她並沒有對神子做任何解釋,但神子卻像是剛拿到新玩具的小孩,眼裡亮晶晶的,不斷重複著「回去、回去」,小腳還興奮地晃啊晃的,其他的隨行人員見況,面色有些慘白,任誰都不能將這個還不到大人腰部高的小女孩,與剛剛那個屠了一整個小鎮的怪物聯繫起來。但隨行人員儘管有不滿,鑒於女皇殿下也在飛行機關上,並沒有對此發表意見的話,他們也就不會隨便發表意見。
聽著身旁下屬關於啟示錄計畫收尾的匯報,薇洛斯單手撐著頭,金色的眸子望向一旁趴在窗戶上,晃著小腳、嘴裡重複著回去的神子,這讓她想起了薇薇安剛剛學會走路的時候,也是像這樣一邊艱難的、重複著喊她媽媽,一邊搖搖晃晃地向她走過來。
但薇薇安是薇薇安,她的女兒,神子不管與幼童多麼的相像,她終歸屬於白塔的產物,非人也似人,隱藏在那之下的巨大力量,可以為他們所用、作為兵器。
難保不會有一天她也如同人類幼子一般,自行學會了一切,後知後覺過來,奉還人類加諸在她身上的一切,一如世界以白塔的形式將這份原罪還給了貪心的人類。
薇洛斯的視線從飛行機關的窗外看出去,目前飛行機關所在的上空下方,是散發著柔和白光、佇立於月亮之下的編號001號白塔,起始的白塔。
看著貼在窗上的神子,還有窗外的起始白塔,薇洛斯轉回視線,她冷冷地笑了。
所以他們能夠做的,僅僅是將這個白塔的產物,徹底的利用,在可能的那一天到來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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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咕噥著回去,在踏入設施後,在被研究人員清洗過後,在被帶回她的房間後,她坐在蓬鬆巨大的床上,看著手上的電子手環,每次只要被套上這個東西過後,她就感覺沒有力氣,感受不到大地的脈動、感受不到白塔(母親)的存在。
遇到這樣的時候,她就會倒在床上,白白大大軟軟的巨大床墊會帶她去另一個世界,一個開滿了鳶尾,遠處是藍天之下聳立的白塔(母親),她又可以充滿活力的在這個沒有手環的世界,自由自在地奔跑。
可是這個世界沒有辦法常常進去,當她再次在床上醒來的時候,她又回到了那個全白的房間,碧色的眸子眨了眨,她又低下頭看了那個手環。
她感到空虛,這是接收再多的食物或是地脈都沒有辦法填滿的。
日子還在繼續過著,每一天重複著差不多的事情,她也越長越高,甚至胸前出現了奇怪的凸起,奇怪的人們在她的身上插的管子越來越多,要吃的藥物種類也越來越多,周遭的人還是不願意跟她說話,他們也不會浪費時間去解釋現在正在說些什麼。
每天起床就是被移動到實驗室,快速的被送上實驗台,短暫的失去意識過後,又被送下了實驗台,護衛在這時會過來接自己,如果沒有任務的話,她會被直接送回房間,然後又是周而復始的一天。
但是某一天日子開始有了變化,神子在實驗結束過後被送回房間,一如往常的吃著人類的食物,儘管她根本不需要,只要有地脈她就可以存活下去,但這個地方她感覺不到地脈,所以本能讓她還是吃起了人類的食物。結束清洗過後,她又坐在蓬鬆柔軟的床上,呆呆地望著手環,她想起那些被她提著刀砍碎的東西,後知後覺的想,那手上的這個,是不是也可以被破壞掉。
黑色的刀不在這裡,她四處張望了下,看見了放在角落,還沒有被收走的銀色餐盤,上頭有著食物的殘渣,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視線轉回那個手環上,她張大了口——
她逃了出來,避開了那些奇怪的人們,循著記憶小心翼翼的走在每次出任務離開的那一條路。最終她誤打誤撞的來到了研究機關隔壁緊鄰著的皇城、旭宮的中庭,一座美麗的巴比倫玻璃花園。
一直以來都生活在全白的機關中,對於奇怪的人以外的生命體她沒有見過,但此時有著茂盛生命力的繁複植被在她的眼前,如一幅夢幻的風景展開。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風景,眼前都是她觸摸的到的東西,而不是像機關裡一樣,由奇怪的機器投影出來的,又或者是一片純白,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事物。
碧綠的雙眸中盛滿了光彩,她好奇地走進這處奇妙夢幻的地方,腳下開滿了跟她夢裡一模一樣的白色花朵,腳底感受著綠草的新奇觸感,周圍有五顏六色的熱帶鳥兒高高飛起,還有沐浴在巨大玻璃罩落下的月光中,成群飛舞的螢火蟲。
一切就像躺在巨大柔軟的床上一樣的不真實。
正當她還想走進去前方的噴水池一看究竟時,本不該有人在的這處深夜花園,卻傳來了第二個人的聲音,柔柔的、低低的,像是拉著卡農的中提琴一般的溫婉沉穩。
「妳是新進的女僕嗎?是迷路了嗎?」
神子順著聲音轉過身,視線越過了噴水池,看向了遠方。
噴水池後的台階上,站著一名與她年紀相仿的少女,只不過她的胸前處比自己的要來的豐滿,一頭莓果色的長髮柔順的披散在後背,她金色的杏眼靜靜地凝視著自己。
神子眨了眨眼,她看過同樣的髮色和那雙金色的眸子,相似的容貌,在她的成長過程中不斷的出現,尤其是在要出任務的時候。
但眼前的人,卻和那從來就只有冷冰的人不同,她看起來跟自己一樣,但卻又不太一樣…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夢裡在風中搖擺的成片鳶尾花一樣,美麗而謐靜散發著溫和的氣息。
「回、去。」
不知怎麼的,她想起那一夜的那輪月亮,又圓又大卻總是在她抬頭就可以看見的地方,神子笑彎了綠色的雙眼,緩緩地對著眼前的人說。
長年在皇城中長大,已經見慣了各式美麗事物的少女,對於眼前這個誤闖她行宮,一身看起來像是實驗服的長裙,雙腳赤裸被崎嶇的石子劃破、沾滿汙泥,嘴裡不知是想說什麼的少女,卻被她純真的笑容,反射著冷列月光的黑色長髮,和那雙純粹的祖母綠所震懾。不只是她從未見過如此美麗的人,而是即便有這樣的人,那也應該是被當成寶物一樣呵護,會有許多美好的事物圍繞著她,而當妳注視著她時,也會感受到最純粹的美好與快樂。
事情到這裡,少女基本可以判斷眼前的人大概不是什麼新來的女僕,看她的衣服和懵懂的樣子,大概是從隔壁的機關中逃出來的實驗體之類的。
想到帝國和機關的關係,還有她曾經隱隱偷聽到的,母親和蕾西亞博士的談話,少女心裡大概有了底。
看著嘴裡還在重複回去的少女,這一舉動顯得她美麗的面容有些傻氣,少女忍不住的笑了起來,她提起自己的睡袍,踢掉了編織的平底鞋,走下了花園的草地。
她走到神子的面前,朝著她伸出一隻手,面上笑容盛開。
「那、要跟我走嗎?」
神子睜大了雙眼,嘴裡唸叼的回去小聲了下來,最終含糊不清的吞下了咽喉,她感到輕飄飄,少女的笑容就像一團溫馴的風輕柔的包圍她,她不再感到空虛。
短暫的沉默後,神子緩緩的伸出了手,她握上了那隻,纖細軟軟的、還未長開的手,卻帶著她陌生的溫暖,堅定的回握住她。
少女是帝國的第三皇女薇薇安殿下,也是民眾們心中的下一任君主候選人,美麗又善良的薇薇安殿下,沒有人不喜歡,八個孩子裡,其他的哥哥姐姐要不是為了皇位踩到了薇洛斯殿下的線,而被早早的排除在皇儲了名單之外,不然就死於無意義的鬥爭中,成了政治底下的犧牲品。
如今還擁有資格的,只剩下備受薇洛斯寵愛的薇薇安、中立派的大皇子艾賽爾,以及因為年紀小所以被排除在早期爭鬥的八皇子艾德蒙。
薇薇安殿下收留了她,礙於她的身分特殊,最終她只能將神子藏在了花園的小屋裡,那裡是薇薇安的畫室,非必要的話,沒有人任何下人會闖進那裡,就算是母親大人也會知會她一聲,才進去那裡。
跟薇薇安一起生活的日子很快樂,她會教她認字,並告訴她很多的故事,還教她怎麼穿一般的衣服,但因為神子不太習慣厚重繁複的裙裝,可能是習慣蹦蹦跳跳慣了,所以最終薇薇安只好找了幾套樣式簡單的襯衫和馬術用的褲子給神子穿。看著明顯軀體年紀和精神年紀不符的神子,穿著新衣服興奮的在畫室裡轉圈圈,薇薇安再也崩不住的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被薇薇安的笑聲吸引,神子大人捏著對她來說還有些大的袖口,坐到了薇薇的面前,伸出一隻手指,戳了戳薇薇安的臉頰,在腦中組織她目前會的單詞。
「薇…薇!笑…很、開心…嗎?」神子無法理解薇薇安為什麼對著她笑,但她感受到了快樂,薇薇安說過如果人們感到快樂或是開心,會用笑容或是笑聲表達快樂。
聽見神子的疑惑,薇薇安合不攏嘴的抹了抹眼角的眼淚,她摸上了神子柔軟的黑髮,「對對對,我是很開心,因為妳很可愛呀!」
雖然聽不太可愛是什麼,但是神子大人感覺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不管是被摸摸頭也好,還是薇薇安口中的可愛,都讓她感到悸動,這可能是叫做稱讚的行為?
雖然搞不懂,但神子也被薇薇安的開心感染,她展開笑顏撲上了薇薇安,兩個人抱作一團在畫室厚重柔軟的地毯上滾動。
但歡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的快,自收留神子偷偷藏在旭宮的畫室裡,已經有兩個禮拜了,而機關裡也陸續傳出了神子出逃的消息,這件事最終被報備到了薇洛斯殿下的跟前。
那是一場例行的皇室成員內部會議,蕾西亞博士來訪,在簡單說明來意,神子因不明原因出逃,博士懷疑神子躲在了皇城內,希望薇洛斯殿下可以開放權限,允許機關的武裝部隊進城搜索。
最終在一番衡量之下,薇洛斯殿下答應了要求,但因為皇城內部有少數禁區,怕武裝人員誤闖,最終由兩方協議,由女皇殿下跟前的兩位近侍陪同之下搜索。
本次會議至此算是結束了,隨著眾人的散場,正在收拾自己的隨身物品,也準備起身回到旭宮的薇薇安,卻被薇洛斯殿下叫住了。
母女倆之間隔著不長也不短的距離,雙方各持一邊,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陽光透過一扇扇雕花的拱型落地窗,在雪白的大理石地板上,打下了柔和的光線。窗外的花園五顏六色的花朵開的正盛,綠色的植被鮮活的生長著,滿是春天的氣息,活潑而令人心曠神怡,但對比室內的溫差,花園開的再盛大妖嬈,就顯得沒有那麼重要了。
薇洛斯殿下站在走廊的陰影中,表情看的並不真切;而薇薇安則站在了雕花窗的邊上,陽光溫暖的落在她的身上,可以見一抹徐徐的柔和一直掛在她的嘴角,母女倆對視了好一會兒。薇洛斯看著那張美麗而堅毅的面容,她意識到,所有孩子裡最愛哭,並且一隻小兔子死掉都可以哭很久的、卻是和她最為相像,也最不遑多讓的也只有薇薇安了。
良久,薇洛斯殿下輕輕的笑了一聲,沉吟著先開了口。
「近期神子出逃,可能躲在皇城內,薇薇、妳自己行事上要多加小心。」
這句再普通不過的話,聽在其他路過的皇子皇女耳裡,大概率又會感嘆,母親明目張膽的偏寵,以及充滿關心的提醒,這是多少兄弟姊妹都夢寐以求的。
但是薇薇安卻聽出了其中的意思。
冷意順著脊髓,從下而上,爬上了全身,薇薇安面上還是笑意涔涔,但她的垂在寬大袖子裡的雙手卻緊緊的握了起來。
母親的柔軟僅限於那一句話,薇洛斯女皇說完後,便頭也不回的帶著兩位近侍一起走向了月宮。薇薇安甚至都還沒來的及回神,整條走廊上便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母親知道了,她知道神子在旭宮。
雖然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她知道的,不只是因為她的偏愛,更多的是她和母親的相似。薇薇安並沒有消沉多久,她心下已了然。
她反覆咀嚼著母親的話,而後閉了閉眼、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再睜開眼時,金色的眸子裡是那份被溫柔包裹的堅定,薇薇安邁開了腳步,轉過了身調頭朝著母親薇洛斯離去的方向大步的奔跑了起來。
既然要後悔,至少也要等到失敗以後。
薇薇安再回到畫室的時候,所幸近侍跟蕾西亞博士還沒有搜索到這裡,她輕喘著氣,臉上是劇烈奔跑過後的紅暈,薇薇安看向即將下山的太陽,她站在畫室的門口、逆著光,看著正窩在吊床上熟睡的神子,那張美麗的面龐此時正安穩的沉浸在夢鄉裡。
她已經做好決定了。
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只有兩全相害又或是捨棄掉一邊,才能夠獲得勝利,這也是……她作為權力者時才能夠做到的。
原本她是不在意那些的,畢竟她的故事在誕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不是在籠中稱王就是過早的夭折於籠中。有無美麗的容貌不重要,她出身尊貴並不重要,掌握它人生死不重要——她已經厭倦了,當一隻逆來順受,永遠聽話的籠中鳥。
作為皇室也好,作為母親的偏愛也好,或是作為人民心中完美的皇女也好,她其實只想當個平凡人,有一天會找到自己生命的意義,再次開啟新的章節,平凡的活下去。
可是就是這樣的自己,卻對另一隻籠中鳥,一隻傻里傻氣妄想在籠中自由飛翔的籠中鳥觸動了,她就像外來的異鄉人一般,笨拙的用她的方式愛這個世界,同時也無條件愛著所有她接觸到的東西。
明明並沒有人教會她這樣做,但她對世界的好奇卻從來沒有停止,就像太陽一樣,不用開口昭示她的身分,人們也會受到她的指引,沿著她散發的光亮前行。
所以她改變了心意,對於此刻的她來說,僅僅是看著她熟睡的面龐,她的心就彷彿找到了歸屬,盈滿輕快的旋律。
本來以為長大成人後,塵埃落定會是很久以後才需要考慮的,但現在她非常確定,眼前的少女就是她生命全新的意義,是她一生一次最隆重的塵埃落定。
薇薇安鄭重的關上畫室的大門,隔絕外頭那些陰影中的惡意,此刻只有她們兩人的房間,乘載所有的歡笑回憶,是只屬於她們倆的秘密基地。薇薇安踮著腳步輕聲走向了睡在吊床上的神子,她緩緩地伸出了手,輕輕撥去因翻身壓在神子臉上的一絡髮絲,她的手掌貼上了神子溫暖的面龐,情緒複雜的看著熟睡的神子,溫熱在眼眶中積蓄。
感受到外界動靜的神子,在此時醒了過來,她迷茫的睜開眼,眼前是薇薇安顯得暗淡的面容,此時的太陽已經完全的沉入了地平線,整個畫室一下子暗了下來,充斥著冷色調,包圍著房間中央的倆人。
「薇薇…怎、麼…了?」神子伸手握著薇薇安撫在她臉頰上手,她組織著單詞詢問。
但薇薇安卻搖了搖頭,她的手從神子的掌心抽離,用雙手用力的在自己的兩頰邊用力拍了拍,眼淚也因為這個動作而落了下來,薇薇安強迫自己展開笑顏,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完成,此刻並不是感傷的時候。
「聽我說,我很快會去接妳的……」薇薇安抖著唇說著,眼眶中又開始積蓄淚水,她拼命的將悲傷往回吞,忍住不哽咽,將剩下的話說完。「…所以,在那之前,我們要分開一陣子……妳要好好吃飯、要好好睡覺,如果真的不喜歡出任務可以請護衛跟我說……還有、還有…嗚……」
眼淚還是落了下來,薇薇安咬了咬下唇,低下了頭,她不想讓她看到她難過的樣子,她希望在她的回憶裡,薇薇安永遠是開心的。
所以、所以,就算以後再也見不到了,這是我能為妳做的唯一一件事——
——「……妳…沒有名字吧,我、我已經想好了,以前大姐還在的時候,總是會說我最喜歡的故事給我聽,那是一個關於太陽與月亮的故事,裡面的太陽在多蘭的古語中叫做"莉婭",是代表明天與新生的意義……所以!在我可以去接妳之前…!妳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話說到這裡,薇薇安已經徹底說不下去了,她跌坐在地上,雙手摀著嘴,斷斷續續的哭著,下氣不接下氣壓抑的抽著氣,卻怎麼樣都不肯放聲大哭,只是將那些痛苦哭咽壓抑在喉間抽動,似痛到了極致。
看著透明的液體不斷落下,打溼了那張溫和的面龐,莉婭想要伸出手觸摸,但卻被一陣巨大了力量架起,還未理解發生了什麼事的莉婭,手腕上傳來熟悉的束縛感,她低頭一看——是那個會讓她變得沒有力氣的手環。
自從離開白色的房間後,本來又重新與地脈還有白塔(母親)連結,充滿力量的來源,一下子像被抽乾。
她憤怒地發出大吼,掙扎的要掙脫架起她的兩名護衛,但是已經失去連結的身體,與一個柔弱的15歲少女無異,她拼命的掙扎都無果,最刻一刻她拚盡全力抬起頭,碧綠的眼裡亮起了三個相連的白色符文,這令站在門外看著一切的蕾西亞博士睜大了眼,放下了一直抱在胸前的雙手。
但可惜因為失去了地脈的支撐,符文才剛亮起,而後又馬上熄滅,看準了時機的護衛,一個手刀打向了莉婭的後頸,沒有地脈的狀態下全力召喚符文,莉婭的意識早就陷入疲憊,隨著護衛的手刀,陷入了黑壓壓的昏迷。
一直看著莉婭的薇薇安卻在此時掙扎著爬起身,她雙手敲打著護衛架著莉婭的手臂,嘴裡是微弱的哀求。
「求求你們!!我做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要這樣傷害她……」
「這是下一任君主應該有的樣子嗎,薇薇安?」
薇洛斯的聲音在此時響起,薇薇安想起了下午的談話,她不甘心的收回了手,雙手相握緊緊的靠在她的心口處,她搖了搖頭,而後轉過身來。
緊握在心口處的手鬆開,她抬起一隻手抹去了眼淚,紅腫著眼眶,目光卻堅定地對上了薇洛斯冷冰的眸子。
「我會遵守約定的,希望母親也會遵守妳的承諾。」
「當然,我是多蘭的君主,絕不會背信我的承諾……但這也得看妳的表現,妳說是吧,我的好女兒、薇薇安。」
「是。」薇薇安遲疑了一下,卻還是回答。
薇薇安握緊了雙拳,回答薇洛斯的同時,莉婭也在她的面前被帶走,最終她目送著蕾西亞博士一行人還有女皇的離去,花園裡又只剩下了她一個人。
往後的日子裡,她要做的事情還很多,她不會在這裡倒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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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第二個學會的感情,是悲傷。
彷彿昨日的一切都是一場夢,清醒而真實,卻又虛假的可悲。
日子依舊在重複,但不同的是,她不再被限制活動,但也僅限於機關內,還有門禁時間,並且不能拿下手環。
還有薇薇安不時會為她送來新的衣服和書本,還有新奇的食物,有時候甚至還有薇薇安親手寫的信。但因為回來機關後,願意和她說話的人依舊不多,所以她只能通過書上的情緒描寫,加以揣摩信上某些單詞的內容。就這樣半年過去了,薇薇安送來的信,她也隱隱約約能夠看的懂了。
本來顯得寬廣的白色大房間,這半年裡,也陸陸續續充滿了薇薇安給她的禮物和家具,甚至還有一株被移植進房間的菩提樹,為了在房間養育那棵菩提樹,薇薇安甚至派人來,在房間的中央開了巨大的圓形玻璃芎頂,只為了讓菩提樹可以在房間中生存。到後來莉婭的房間幾乎都快變成另一個旭宮的花園了。
就這樣,日子又一天一天的過去,莉婭遇到了教會她第三種感情的人。
再見。
她並不想說話,只是在一片漆黑的房間中,本應該沒心沒肺的開心在房間或是機關內玩耍的莉婭,此刻就只是牢牢地盯著身前被打開,那隻老舊的金色懷錶,上頭的時間永遠的停在了20:15,一旁則是一家四口開心的合照。
她的視線看著照片上那個棕髮的男人,不能接受的又低下了頭,將自己縮成了一個小小團子,嘴裡依舊重複著那一句。
「再見。」
彷彿在這一瞬間,遠方傳來男人的聲音,苦澀的回應她的再見。
"再見是再也不見,還是終有一日會相見呢?"
這個答案沒有人能夠回答。
而莉婭依舊重複著那一句再見,心臟像是被揪了起來,隱隱的作痛,此刻她多麼的希望她不是個神子,而只是個普通小孩,這樣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因她而死去了。可她又在內心隱隱疑惑,怎麼樣才是平凡呢,怎麼樣才是普通呢?如果她不是她,那她還見的到薇薇安嗎?
此時才真正理解再見意義的莉婭,抬起了頭,看向被微弱月光照耀的菩提樹,點點螢光圍繞著它,她想起那短暫的半個月,她們曾一起在花園的月光下,兩人牽著手靠在樹下,數著天上的星座。
如果再見是再也不相見,那她不要這樣的結果,莉婭伸出了手,朝天空中的月亮伸去,眼淚再也不受控制的流下,越掉越兇。
想要她的力量就拿去吧,但請不要剝奪她的歸屬。
請不要、剝奪她的歸屬。
在空中的手掌,對著月亮做出了抓握的動作,月亮在她的手掌中一點一點被收攏,直到天上的月亮被她緊握的拳頭完全遮擋。
莉婭臉上是風乾的淚痕,她放開手掌,月亮依舊靜謐的高掛於那,於是、她笑了,就如初次見面般的笑著。
她還想、繼續看著月亮;她也想,找到自己的家人,所以在那之前,她不能放棄,即便薇薇安不來接她,她也會主動去找她的。14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DLQr4pA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