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鴴舟說蒙古人時,紀謹雩感到全身發毛又心煩意亂。
的確,在前世的那個世界,現在應該是元朝,也就是蒙古人統治中原的時候,但生活在這個世界的貓,只是隨口一說,為什麼會說中前世的史實?是不是這兩個世界有某種聯繫?是不是這和他的穿越有關?是不是有什麼,更高維的存在,在控制這一切?
紀謹雩張開嘴巴,開合幾番卻不知從何問起。
不知如何開口,也是因為鴴舟一句話中資訊量過大,還提到白虎,說樹葉是白虎的旨意,又合理又荒謬。
如果沒有意外,白虎應該就是指四聖獸的白虎,白虎讓貓咪代為傳旨也很合理吧……大概。
反正沒有什麼比穿越更不合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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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要去江南。」鴴舟見他不發一語,又重複一次,喵道:「白虎大人說,有一隻長住在江南的貓需要幫忙。」
「我能幫上什麼忙?」雖然紀謹雩穿越過來不是為了四處幫忙的,但是,貓開口了欸。是貓,那就沒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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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正是鶯月,水清日暖,岸柳成行,桃燃十里。
一艘客船停在渡口,船上下來一人,約莫十四五歲,錦帶青衣,懷中睡著一隻黑貓。
紀謹雩戳了戳鴴舟的下巴,而黑貓紆尊降貴地抬高頭,勉強允許這個凡人為自己梳毛。
「我們先找地方住吧。」紀謹雩小聲對鴴舟說,又開玩笑道:「你的貓貓朋友又不能提供住處。找個地方住,然後我們找點東西吃。」
船上的風光雖好,一連看幾天也會厭;食物不合胃口更不用多說,畢竟他從資訊爆炸的時代而來,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也是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一路上舟車勞頓,是有些水土不服。
「他當然要提供住處呀。」鴴舟睨了紀謹雩一眼:「這是他該做的。」
「哦?」紀謹雩疑惑:「我們可以住他的主人的家嗎?會不會太打擾?我們住客棧也行的,正好領略江南風光。」
不知道是哪個字戳傷了鴴舟,黑貓倏地轉頭朝他揮爪,哈氣;紀謹雩只得又捏又哄地安撫住懷中的貓。鴴舟見紀謹雩手忙腳亂的,冷哼一聲,躍至地面,優雅的長尾輕輕撩了一下紀謹雩的袍角示意他跟上。
「等等,鴴舟……不先吃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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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活這麼久了,有自己的宅子,有何不妥?」站在紅漆大門前,鴴舟斜了紀謹雩一眼,似是覺得他大驚小怪。紀謹雩揉了揉鴴舟的頭做為賠罪,內心慶幸貓提供的住處是人能住的地方,緊接著又暗笑自己,和鴴舟相處久了,畫錯了重點。重點應當是,這裡的貓並非凡物,而是長生且有能力在人類世界中謀出一番家業的貓。
是貓妖?抑或貓仙?
眼前的宅子是個小四合院,位在鬧市之中,格局方正小巧,屋宇頗有古樸之意。院門緊閉,看不出裡面住了什麼,或者,是人是鬼,是仙是魔。
鴴舟上前,黑色的爪子像從影子裡伸出來一樣,輕巧地按上門縫,卻發出一聲鑼似的巨響。紀謹雩感覺那聲響是從遠方傳來的,雖巨大卻遙遠,然而,隨著鴴舟爪上的力道增加,那聲音也愈來愈近,就像要透過他的耳道,鑽進他的腦中。他不由得蓋住雙耳,滿面痛苦之色。
紅漆大門劇烈的震動,彷彿遭到異物入侵,急於排出什麼,接著,一個複雜的,似是圓形的圖符一閃而過,紀謹雩沒有看清楚,但隨著那個圖符消失,一切都恢復平靜。
奇怪的是,街坊卻毫無反應,販夫一樣大聲叫賣,行人照常神色匆匆,旁邊的集市房舍,也未曾有人往這裡看一眼,彷彿這裡位於與他們不同的另一個世界。
紀謹雩認知到,這座四合院和週遭格格不入,這裡的確是另一個世界。
而他現在,進入了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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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
門緩緩打開,一名粉衣女子探出頭來,笑靨如花,彷彿他也沒有聽見先前的巨響:「見過尊者,小女子有失遠迎,還望您海涵。」
紀謹雩看見那名女子,幾乎要驚出聲來。女子衣著飄逸,一支桃花枝斜斜地將秀髮綰在一側,小巧的珍珠耳環襯著他白皙妍麗的臉龐,愈發楚楚可人。如果他的雙眼不是如綠寶石一樣的貓瞳的話。
「不必。」鴴舟清清喉嚨,嚴肅喵道:「先進去再說。」
在紀謹雩面前,鴴舟一直是認真肅然的,但他知道鴴舟對他的行為一向包容,就像對待熟悉、需要彼此扶持的朋友,即使表情正經八百,金色的貓瞳中仍盛滿促狹。他從未見過這樣一派威嚴的鴴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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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室坐定,粉衣女子看向紀謹雩,聲音婉轉:「還請尊者為我引薦。」
不知為何,眼前的女子面上柔媚溫婉,卻讓紀謹雩本能性的感到害怕。
不是因為他的貓眼,是更難解釋,更複雜的原因。
紀謹雩抑制自己的顫抖正要回話,卻被鴴舟攔下:「他是被白虎大人選中之人,你不必多問。且喚他行之便是。」
行之是紀謹雩的表字。他離京時是以出外遊學以準備秋闈的名義,父親擔心他年紀太小不方便,先為他起了字。謹而行之;旱而行雩禮——「行之」是身為武人的父親給他的深重祝福。
這世的父親於他而言恩親並重,思及父親,紀謹雩感覺自己身上的寒意也減弱了幾分。
粉衣女子對鴴舟的提防似是不知不覺,又或者是不以為意,他自對紀謹雩行了一禮,方坐下,笑道:「公子喚我『陶華』便是。白虎大人慈恩,也多謝二位不遠千里前來,此番確實是有要事相求。只是二位舟車勞頓,不如先用頓便飯,略作休息,再詳談要事。不知尊者、公子,意下如何?」
這樣沒說幾句話,便將我們打發了嗎?紀謹雩暗自疑惑。但陶華從始至終都並未向著他說話,逕自對著鴴舟問道。
他的話中對紀謹雩和鴴舟有示好之意,但也並不信任,而有所推諉。
「也行。」鴴舟望了紀謹雩一眼,道:「我們也得借宿於此,多有打擾了。」
紀謹雩發現鴴舟對陶華略有戒備,但又不太在意。可是若說他不在意,又何必不遠千里而來?
然而他倆也不像是朋友。鴴舟地位似乎更高,但陶華也無甚敬意;陶華似乎有求於鴴舟,卻仍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
情況難辨。
陶華請一人一貓移步飯廳,自己卻並未跟上,告罪後便先行離去。鴴舟看紀謹雩望著桌上飯食的一副饞樣,嘆了一口氣,道:「你吃吧,別喝酒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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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謹雩大快朵頤之時,黑貓卻不怎麼吃。
貓耳細微的顫動,似乎正聽取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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