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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分時節,在東都洛陽城內一處別宮之中有一棵桃樹。
隨著徐徐吹來的春風,一瓣桃花飄落在亭下一位少年的書案上。
堂上是當朝宗廟所派的皇子太傅,也時兼王公大臣們子姪的啟蒙師,正講述著一段大應始帝登泰山祭天,為天下開護天大陣的故事。
既是讚頌先烈,更是宣達道統,對大應宗廟來說,必須讓這群極有可能執掌這個王朝的未來秧苗,知道他們必須效忠的是誰。
然而,任憑太傅皇甫仲說得口沫橫飛,簡直堪比市井間的說書人說的精采,少年卻是毫無興趣,只是不停地翻閱著桌案上自己從宮外弄來的書籍。
「應玄雅,收起那些不入流的荒誕書籍,上課要專心。」皇甫仲走進少年身旁,面色不悅地說道,伸手就要沒收少年的書。
少年也不慌忙,就是伸手攔下了皇甫仲,然後輕輕地捻起了書上的桃花瓣放在嘴邊,小嘴一吹便將花瓣吹得老遠。
「春暖時節,這桃花乃天賜雅物,可不能被愚昧之人的髒手給玷汙。」少年淡淡道。
聞言,皇甫仲一陣惱怒。看著少年桌上擺著的「天劫曆年史」、「大應星郡堪輿圖」、「華夏劍神榜」,更是不由得氣從中來,指著少年的鼻子罵道:「豎子,還不快把這些破書給收了!」
少年聞言,抬頭瞥了皇甫仲一眼:「太傅可是忘了,本殿乃當朝皇子?」
「皇子如何,此為宗廟學宮,吾為陛下欽點的皇子太傅,在此你先是學生,後才是皇子身份。」
少年兩眼有些無神地看著皇甫仲說道:「太傅此言差矣,你是三年前受丞相點召入的宮,兩年前受父皇封的太傅,而本殿從出生就是皇子,如今已是十二歲的年齡,若要這樣論先後,太傅還是跪下再講話吧。」
「跪?你也配稱皇子?」皇甫仲露出不屑的眼神,睜著大小眼,在心中喃喃道:「不過是皇室罪臣之後,吾可沒聽說陛下有生出你這等廢材兒子。」
然而嘴上仍是不敢硬剛少年皇子,說道:「殿下若是不服老夫的教誨,大可跟陛下說,但就不知道陛下對於你這個啟蒙宗學遲遲結不了業,楞是被延了三年的皇子會不會搭理了。」
說到此處,少年心中就是一陣惱火。
事實上就心智而言,少年比起同齡人至少要成熟的四五歲。他一歲開始學說話,不到三個月就能簡單對答,三歲時已能識字,六歲時便曾寫詩賦、作文章,在一眾皇子之中,也能算是天才了。
然而這宮學的啟蒙教育,卻是那套儒家盡忠天子的洗腦教育,對於四歲就熟讀墨家思辨論文的他來說,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雖然以身份來說,他是大應皇子,雖然順位較靠後,但也能免強算是儲君的備選,忠於天子的思想對於少年來說並無大害。
然而,少年很早就意識到這種思想的弊端,只會讓掌握權力的人逐漸腐敗,一代兩代還好,但看如今的大應朝之所以在實質上失去了天下共主的地位,被諸侯國私下稱為東應國的情形下,便可得知。如此陳腐的思想,是千萬不能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的。
也因此,雖然對於這堂課之後延伸的宗學、應禮、四書五經等內容都早已熟識,自己卻從來沒沒有過了皇甫仲這關。
瞧著周圍這些比自己大了幾歲的貴族子弟,瞧著這些人一臉阿巴阿巴的屁顛樣,少年無奈瞥了一眼一個正貪婪地啃食著自己的拇指的娃兒道:「太傅就莫要在學識上想貶低我了,本殿之所以能被你留在該死的宗學課堂上,不是因為本殿愚笨,更不是因為你我在學問上有所牴觸,只是因為本殿生性頑劣,陛下就想著借你之手敲打敲打、噁心噁心我罷了。」
「唷,殿下瞧的倒是通透,所以還是趕緊的放下那些不堪的思想,安分地做個忠君知禮的小王爺不好嗎?」皇甫仲調侃道。
「太傅莫要得意,你不就是覺得我父王是罪臣,我既非陛下親子,最後肯定是落了個到星郡任職,或是分派到荒地就封做個拓荒子的慘狀,才敢如此欺我。但太傅可莫要忘了,本殿這個皇子身份,是先武帝禪位前就封的,陛下跟我父王生前可是最親的兄弟。」
「那又如何,既然是罪臣叛王之子,難不成殿下還妄想能登居東宮?還是快快隨老夫學習忠君愛國的學問才是。」
什麼罪臣、什麼謀朝篡位的叛王,還不是你們安的罪名?
「本殿跟你還真是無法再多說了。」少年嘆口氣,拎起桌案上幾本書,便打算離席。
皇甫仲伸手攔道:「應玄雅,你這是要做什?說理不成就要逃課了?」
說理?你一個皇子太傅把這叫說理?
少年嘆道:「本來父皇還希望我安份一陣子,現在看來是沒辦法了。」
此時,只見少年皇子屁顛屁顛的從座上起來,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口有著龍頭握柄的匕首,朝著皇甫仲大腿就是一刺!
「啊!你個豎子做什?」皇甫仲吃痛的蹲了下來,怒喝道。
「做什?」少年將匕首抽了出來,在皇甫仲的衣襟上擦了擦血跡道:「讓你明白明白,為何本殿不過是個十二歲小兒,卻被這皇宮內內外外稱做洛陽魔星。」
接著,應玄雅頭也不回地就走出了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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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別宮,應玄雅就打算徑直回到自己的府宮。
這時,一名穿著華貴、面容白淨,比應玄雅高了半個頭的少年走來過來,對著應玄雅就是一陣打趣道:「唷,這不是我們洛陽魔星嗎?瞧你殺氣騰騰的,又跟皇甫仲那老小子鬧不愉快了?」
應玄雅沒好氣地瞥了對方道:「十一哥這時跑來招惹我,是不是武學又大有精進,氣海之中又生了一顆膽子來?」
來者正是大應十一皇子──應玄策。
其與應玄雅一樣,都不是應文帝親子,其父乃是大應的江澤侯。
而應玄雅的父王則是現況失蹤,在大應宗譜上已經落款亡故的大應曦王。
「別、別啊小十三,我今天可受不起你折騰,等等還要出宮回去見我父侯呢。」應玄策連忙撇清道,更是抬出江澤侯的名號來擋煞。
「兄長既然都將皇叔的面子拿出來了,弟弟我也不好為難你,所以你有何貴事?」應玄雅不耐地說道。
應玄策從包袱中掏出了一個巴掌大的木盒,遞給應玄雅說道:「大兄從絲域歷練回來了,帶回了不少好東西,這不是託我給你送來了嗎?」
「東宮大兄?」應玄雅接過木盒,打開瞧了瞧,是一株看似人參,卻又不太一樣的藥草。
「大兄說這是從一個絲域的高僧那求緣求來的,是叫做玄景天的藥草,你不是有氣息不足的病嗎?聽高僧說在西南珠峰上修行的大和尚都是靠著調理身體的。」
「原來如此。」應玄雅朝應玄策拱手道:「那麼還請兄長替我向大兄致謝,等大兄真的回到洛陽,玄雅必定親自登門拜訪。」
「咦?你怎知大兄還沒回來,我剛剛可不是這樣說的。」
應玄雅瞥了自己這十一哥一眼,嫌棄道:「大兄如果回來了,還讓你給我送禮嗎?」
應玄策領略過來,惡狠狠地用指節在弟弟的頭上鑽了鑽道:「怎地你還嫌棄我啊,早知道這藥草本殿就獨自順下來便是。」
「兄長要這藥草有何用?弟弟我天生體質有缺,還指望著靠它幫我成為洛陽一代魔皇呢。」應伏羲搖搖手指道。
「可給你吹呢,既然禮也送到了,本殿就此別過了啊。」應玄策擺了擺手就要離開。
「兄長等等,也快到正午了,不隨弟弟到我的藏劍閣一同用膳嗎?」應玄雅不安好心地問道。
「還藏劍閣呢,你父王的晨曦閣我就不去了,你也別框我陪你去同皇姑姑數落,你今天自己闖了禍,雖然那皇甫仲是真該死,但本殿可沒打算陪你挨罵。」應玄策又擺了擺手,接著就徑直離開了。
「還真是可惜呢。」應玄雅笑道。
回到了藏劍閣外,應玄雅卻在門外遲遲沒有走進去。
看著外門上高掛的「藏劍閣」三個大字,那匾額還是他花著自己微薄的月俸,請人從宮外造的。
這座位於皇宮靠邊的皇子別院,本來叫做晨曦閣,是文帝尚未登基前上一代皇子的屬宮,也正是應玄雅的父王應封曦,在尚未受封「曦王」前的別院。
此時,一名穿著斗篷,遮住了容貌的少年靠了過來。
「為何鎖門?」應玄雅抬起頭,望著這個比他高上一顆頭的少年問道。
「殿下,您這是忘記了嗎?是您吩咐把門鎖上,萬不能讓瑤月公主進來的。」少年拉下斗篷,十四、五歲的年紀卻有著二十七、八歲的面容,頭上還頂著一顆稜角分明的大光頭,正是應玄雅所屬的皇子宗衛──昆三。
聞言,應玄雅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回事。此時時辰已近正午,應玄雅只感覺肚子裡一陣嘀咕,連忙對昆三喊道:「既然特地再此等我,那還是快開門吧,本殿餓了,極餓。」
而後者也是連忙應允,插上鑰匙開門。
然而,當應玄雅推開門,還滿心期待著今日的午膳時,忽然感受到一陣壓力襲來,頓時深感不妙。只見門庭之後,一張長凳之下,三名少年宗衛俯地跪趴著,一名身著素雅白衣的女子,足尖輕盈地踏在長凳之上。
而在庭院一旁,還有一名少女宗衛若無其事地在砧板上切著菜絲。
「昆三你這個背信子,竟然賣我……」應玄雅心中一面腹誹著,一邊還聽見後門院門被關上,同時上了三層大鎖的聲音。
「唷,這不是咱大應鼎鼎有名的洛陽小魔星嗎?」女子輕柔地從長凳下躍下,落地是竟是沒有揚起多少塵埃,手中還握著一根老藤條。
「皇姑姑這身輕功可真是出神入化,踏雪乘風不留痕跡,就不知道是甚麼風將您給吹來了……」
然而這時,不等應玄雅阿諛奉承的話說完,女子手中藤條就朝著應玄雅身上招呼去了。
此女子正是應玄雅的皇姑,大應的瑤月公主──應封玥。
應封玥年少時也曾遊歷江湖,除了輕功修為,一手長袖舞劍的絕活更是享譽各大門派之間。
而此時,應玄雅正全神貫注地躲閃著這一棍棍如鞭似水襲來的老藤條。
令應封玥訝異的是,小子屁顛屁顛的躲閃之間雖然看似狼狽,卻總能堪堪躲了過去,偶有步伐踉蹌時,也總能扭著身子不讓藤條打到要害。
然而,追逐的過程並沒有維持多久,天生氣息有缺的應玄雅沒多久就喘不過起來,吃痛的連連中了好幾棍,最後索性放棄掙扎地在地上趴了下來。
一時之間,動也不動、毫無氣息。
見此情形,應封玥也是一陣心軟,連忙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讓應玄雅含下。
「十七,取水過來,快。」應封玥喊道,一旁切菜的少女宗衛應了聲,便取了水過來。
而本來氣喘吁吁的應玄雅,也在吃下丹藥後才稍稍平復了過來。
「崽子,下次還跑嗎?」應封玥輕拍著應玄雅的背,打趣道。
「不跑了、不跑了。」應玄雅平復著呼吸,懊惱到:「皇姑姑追擊的能力若說天下第二,也就只有墨徹鉅令能稱第一了,被姑姑倒追了這麼多年歲……」
「想死是嗎……」
應玄雅這番不要命的話肯定是說不完的,畢竟才講到一半,自己就成了長板凳下第四個趴著的人。
接著,這姑侄倆還是跟著五個宗衛,在庭院的小桌上圍著一圈,吃了一頓好香的午飯。
按理說,主僕是不會在一張桌案上共餐的,但在藏劍閣卻沒有這個規矩。
「那皇甫仲怎麼說也是皇子太傅,你當著大臣子姪們的面行兇,也太胡來了。」瑤月公主一邊給應玄雅夾著菜,一邊說道。
事實上,應封玥對著皇甫仲也是頗有微詞,雖是皇子太傅,卻是個極為勢利之人,只是自己畢竟擔著對應玄雅的教養之責,對此還是要管上一管的。
「其實我這也叫做學以致用,太傅說的一嘴好禮法,我雖然覺得陳腐,有件事情卻也說得沒錯,我是君、他是臣,武帝爺賜給我們這些皇子一人一柄龍頭匕首,就是來胡作非為的。」應玄雅一邊吃著塊肥香四溢的豬肉,一邊扒著米飯。
「殿下此話,真紈褲也。」昆三巴巴著眼望著應玄雅,比著大拇指道。
「閉嘴,本殿還沒跟你算帳呢。」應玄雅對昆三比了個中指。
聞言,應封玥哭笑不得地巴了兩人的頭,想了想後,又巴了巴另外二個崽子宗衛的頭,也就一旁安安靜靜吃飯的初十七得以倖免。
午膳過後,應封玥也沒有在這藏劍閣多留,便回自己府居去了。
接著,一個屁顛皇子,就帶領著他的幾個屁顛兄姊宗衛們,去做他們每日最重要的一件事情──睡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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