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墨卷軸‧劍與白羽扇 - chapter22 - 孰躍龍門

而此時在走馬灘上，同時被月色跟血水浸透的，是衛蒼披掛在後的斗篷。

拖戰，看似是一個被動不積極的戰鬥策略，但前提時你要能留住人。

求援的狼煙火已經燃燒了數個時辰，為了延續訊號，甚至都將防禦用的樹棚給拆了個大半。

在埋伏在森林內的狙擊手已經用光了子彈，無法再繼續掩護的情形下，張烈、衛蒼以及昆三為了留住鴞一行人，都拚上了命。

但甚至在鴨王遁入水中沒了蹤影，鴞專注冥想回復靈能的情況下，以三對二的情形下都僅僅能與猴王跟烏烈兩人鬥了個平局。

心知宗衛們想留住人，烏烈甚至反過來利用這個心理，在數次的佯退後設下心理陷阱，反過來重創張烈跟衛蒼數次。

若不是稍微回復狀態後的昆三及時返回戰場，兩人恐怕要受更重的、致命的傷勢。

「支援為何還不來？」照顧著一眾傷員，苦艾焦急地喃喃道。

而就在此時，地面微微震動，森林處開始傳來了陣陣馬蹄聲，隨著走馬灘上的塵土揚起，墨甲軍的援兵終於到了！

只見領頭一人手持長槍，深後騎兵對策馬快速奔騰，神行如疾風，正是疾風營座下第一長槍手──趙梓安！

此時的鴞睜開了眼，臉上絲毫不見半點慌張神色。

因為盤旋在空中的視野，早已經告知他重要的情報。

柳三娘沒有來，魯昌沒有來，張致邦也沒有來。

他賭對了──蒲台鎮出事了！

疾風明火只來其一，那他們還有一戰之力！

就當騎兵開始從走馬灘上分為兩路散開，形成包圍之勢的同時。

天際忽然飛來數百隻蒼鷹跟貓頭鷹朝著騎兵們襲去，而湖面也有數百隻肥鵝同時浮出水面，森林處亦有數十隻修為不差的章否從術端上盪了出來，直直衝向樹棚處。

趙梓安見狀，連忙下令騎兵反擊，數十口神機弩同時對這天上突突，就是一頓射。

而此時鴞的雙眼泛著紅光，同時岸邊牢籠上，被關住的蒼鷹女王也同樣痛苦地雙眼泛著紅光，顯然被控制住了。

只見蒼鷹跟貓頭鷹的俯衝只是佯攻，在一定高度下隨即拉升起來，竟是騙掉了大量的箭矢，墨家神機弩雖然造攻精良，射程還算挺遠，竟然也白白耗去不少箭矢。而在空中盤旋了一大圈的蒼鷹跟貓頭鷹們，此時竟是開始鬆開爪子，朝著地面上一陣亂扔。

石頭、鐵塊、斷裂的箭簇，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朝著疾風營一陣轟炸。

疾風營軍士雖然訓練有素，連忙運起背後盾牌格黨，但胯下的馬兒可受不了這事，紛紛驚慌奔走，一時之間亂了陣行。

而與此同時，一團肥鵝已經衝上走馬灘，將鴞一行人圍繞在中間護衛著。

另一邊，數十隻章否已經殺到樹棚底下，昆三等人見狀，也只能選擇回守。

只見一隻體型巨大的章否一手粗暴地扯開樹棚，同時三隻速度極快的章否趁著此時衝了進去。

「啊！」苦艾尖叫，雖然害怕但還是護在了傷者的身前。

「吱吱吱！」一頭章否露出獠牙，就朝著苦艾撲了過去。

「桃花！」此時，氣量不足的徐行只能化出隨身佩劍，然後一個翻身，在躲過另一隻章否襲來的爪子同時，一劍橫擋在苦艾身前：「劍定風波！」

而短時間無法再度化熊的熊八則是一改橫練，利用此時嬌小的身型在樹棚內上蹦下跳，頻繁躲反著，一時之間竟是連靈活無比的章否都拿不下他。

而氣量不足以施展百華訣的徐行，雖然舞著一手翰林學劍，但本就不專精的他，這點護身手段要但對一頭章否都有困難，更何況以一敵二。

雪上加霜的是，在重傷昏迷的初十七身後處，樹棚又被開了一個洞，竟是又鑽出來兩隻手持木棒的章否！

「封穴針！」急忙之下，苦艾射出三發銀針，雖然都被躲開，卻仍是牽制住一瞬間。

此時只聽見一聲狼嚎，一頭巨大的野狼載著一名手持火銃的墨者衝了進來。

這頭巨狼，正是負責獨自去森林內找尋應玄雅蹤影，卻意外救下被章否所包圍的狙擊手的小土豆。

此時，樹棚已經完全破開，外面的昆三等人也與那頭巨型章否纏鬥了起來。

「小土豆，載著傷員撤退！」昆三喊道。

此時徐行連忙將初十七跟苦艾送上小土豆巨大的背上，而那墨者也下了狼，將火銃背在身後，手中反握著一口短劍，與徐行背靠背著。

「藏雲兄無恙否？」徐行探問道。

那墨者點了點頭，望著腰際空扁的火糧袋說道：「就是有些心疼補給的錢了。」

而在河岸處，鴞陣營之中的烏列很快就意識道，樹棚下那個身揹火銃的傢伙，就是這一夜以來讓自己百般忌憚的傢伙，頓時心中一陣惱火，連忙就想著要上前了解對方。

然而，此舉卻被鴞攔了下來。

「這波奇襲已經是我們的底牌了，久戰不利，必須撤退。」

「退？又能退向何方，那墨家的騎兵已經將我們的退路死死封住了，難道你期望那丟石頭的鳥兒真能牽制住裝備精良、久經戰場的墨甲軍？」烏列有些口無遮攔地說道。

此時鴞卻是冷笑著說道：「你我二人能夠位列秦淮十三匪，不正是因為我們有萬中無一的天賦嗎？」

聞言，烏列下意識地望了望天空，這才冷靜下來，理解地說道：「原來如此。」

兩人同時將目光，看向了濃霧之中，湖心的那座孤島。

而此時在湖心的孤島上，應玄雅正在應龍祠內盤腿靜坐著。武帝留下的四本武經之中，明珠最是好入門，按照著上面記載的心法行氣，應玄雅已經能初步掌握這套功法的奧妙，確實是最適合大應皇族血脈跟體系屬性的功法，但入門容易，要以此功法凝煉出獨特的金丹，也就是所謂的龍珠，卻絕非一時一刻能成的。

而行雲佈雨真經對應玄雅來說其實不算太陌生，自己的父王還有藺尋都會，雖然運用及變化各有不同，但卻是相對熟悉的法訣。

用藺尋的一句話來說便是，行雲佈雨這種事，應龍根本不需要學。

事實上，這法訣對應玄雅來說可算是明火訣的對標，都是運使祝靈境或者以術入武的起手式及延伸。兩者雖然相似，但其運使的玄息屬性卻是截然不同。

而行雲佈雨真經在相對於明火訣來說，其變化更多更廣，也更適合應玄雅。

而在這段時間之中，雖然島上時常盤旋著濃霧，但在斗大的圓月照耀下，走馬攤上燃起的烽火狼煙對於五感異於常人的應玄雅來說，還是太顯眼了。

在湖畔的地方，有人在向墨家求援，而這烽火燃起的方式，有墨家特術的暗號在內，更是在前一段時間的蒲台鎮上，應玄雅親自教授給昆三還有初十七的。

自家宗衛來找自己，而且還遇上了危機，不得不向墨甲軍求援。

而不論如何，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不論是墨甲軍，還是鴞的勢力，對自己恐怕都不太友善。

思及此處，行功至半途的應玄雅，忽然一個岔氣，差點走了火。

金妍漓見狀連忙喝道：「靜心！這時候怎還敢分神。」

應玄雅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但如果真要完全領悟並孕化出龍珠，沒有個三五年肯定是ˊ辦法的，如果要速成，就必須運使化龍訣進入羽化境，再以羽化境的「妖」的狀態凝出那原生的妖丹。

妖丹跟金丹，最大的差距在於主人是誰，是應玄雅這個意識，還是隱藏在自己血脈之中，雖然早已被神格化，但實際上仍是大荒妖王之列的應龍。

明珠功正是應武帝所開發出來，用來壓制，或者說主導那股原始野蠻狀態的功法。

如果給應玄雅足月的時間，他有把握能把明珠功練至第三層，便能保住自己三年的靈識不被影響。並在這三年的期間努力提升境界，來完全掌握自我。

如果有三天的時間，他也有把握用三天的修為，換三天的自我，至少可以保證先渡過這次的危機。

但實際上是，他幾乎可以說是沒有時間了。

因為這時候，一知好奇的鴨子，步入了應龍祠了。

「哼哼哼哼嘎嘎嘎嘎，本君又猜想，怎麼會找不到你小子，原來躲在這呢，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碧水鴨王登堂入室，渾身是傷的他，此時顯得有些瘋狂。

「唉呀，都餓上了一整天，看來可不能讓這送上門來，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身穿黑色道袍的金妍漓一邊走向前，一邊熟練地用絲帶紮起了頭髮，然後劍指一凝，桌案上的金蛇劍霎時出鞘，接著朝著鴨王疾射而去！

「御劍術？」碧水鴨王大翅一揮拍開了這一劍，饒有興致地說道：「小女娃本領不差，但修為可就不夠看了！」

忽地，碧水鴨王身形暴起，聚力踏出的一腳爪子踩破了祠內的木地板，極快地朝著金妍漓衝去！

「雙翼十字斬！」鴨王一對藍色雙翼交叉一斬，向金妍漓砍去。

金妍漓踏步、迴身、出劍，一道金色劍光猶如游蛇一邊盤旋，扛下了這一擊：「金陵迴影！」

「還要多久？」金妍漓喊道，雖然沒了蒲台秘境的加持，但這頭鴨王實力可是金丹境，自己可真不是對手。

然而此時碧水鴨王卻是越見興奮，因為他發現眼前這個小女娃子的體內，竟然依稀有著牠很熟悉的，秘境水元的力量。

必須奪過來！

而此時應玄雅也有了決斷，他取出那片應臨淵給的護心鱗，開始運起了行雨佈雨真經，吸納起了周圍的水氣，還有應臨淵當年遺留下來的玄息。

不能再拖了！必須化龍！

而走馬灘上，趙梓安已經帶著疾風營的騎兵衝陣，殺入了樹棚下的區域，成功將一眾章否們給衝了開來。

「都上馬！」趙梓安喝道，接著徐行、昆三等人紛紛上馬坐落在騎兵的身後，騎兵們在沿著樹棚繞了一圈後，隨即又馬鞭一甩，朝著鴞等人所在之處衝了過去。

「猴崽子，攔下他們。」鴞下令道，然後隨手給猴群們施加了風行護盾跟疾風咒。

這時，烏烈背後長出了一對翅膀，腳下施力一躍後便飛了起來。

同時鴞也雙眼紅光一閃，控制此時盤旋在天空中，剛剛一度離開去「採石」回來的蒼鷹跟貓頭鷹們，再度朝著騎兵們轟炸了過去。

這一波敵我不分的攻擊在延緩了騎兵的進程的同時，也誤傷了不少章否，這讓猴王多少有些不滿。

但下一秒，鴞也施術將身子騰空了起來，接著雙翼一搧便也朝著湖心方向飛了過去。

一眾碧水鴨見狀，倒也是機靈又識時務地一個一個撲通下水，朝著湖心孤島方向游續。

這讓一眾章否們都傻了眼，怎麼自己成了斷尾求生那個負責留下來被犧牲的？

「吱吱吱！你們甚麼意思？」猴王不滿地大吼大叫著，然而過了沒多久，只見蒼鷹跟貓頭鷹們紛紛俯衝了下來，冒著墨甲軍箭雨的風險飛進猴群中，然後用數鷹合力的方式，爪子一隻一隻提著章否們飛起。

而此時騎兵們也在河岸處停下了腳步，奔襲至此雖然截殺了不少的章否跟碧水鴨，但這玉馬湖的湖水極深，要縱馬涉湖去追擊顯然是不明智的。

「可惡，將士聽令，去找船！」趙梓安下令道，接著轉身問徐行道：「徐兄，請如實秉報殿下在哪裡。」

徐行搖了搖頭道：「我們的線索到了這裡就斷了，小土豆甚至去了森林裡找也沒找到。騎兵應是繞著湖來的吧？也沒發現殿下的蹤跡嗎。」

趙梓安嘆了一口氣，這時候徐行想必也沒必要說謊，但他這一路一來確實也沒看見殿下的蹤跡。

這時昆三開口道：「我總覺得，他們撤退的方向不尋常，湖中央有甚麼？」

這時苦艾才想起來甚麼，急切地說道：「是湖心孤島，前幾天殿下才跟我提起過，說要帶十七姊姊去那孤島上的小廟看看。」

「這可不妙！莫非殿下就藏身在那裏？」衛蒼驚呼道。

這時，一名疾風營的軍士來報：「首領，這沿湖一帶的船隻，都被縱火燒了，而且是剛燒沒多久。」

這麼快？是那群蒼鷹幹的事嗎？

趙梓安詫異著，果然還是必須掌握制空權嗎？

「將軍中擅長機關匠斧術的人都找來，造船！」趙梓安果斷下令道。

這時，盧橫跟盧蠻走來說道：「我哥倆水性較好，讓我們先追過去吧。」

苦艾連忙阻止道：「那可不行，你們的傷勢不能在折騰了，我手上的藥物早就用完了，回氣丹更是一顆不剩！」

此時看出端倪的徐行連忙問道：「只有騎兵來，墨醫跟工兵都沒到，趙兄，蒲台鎮出示了嗎？」

趙梓安嘆氣道：「確實是出事了，五蓮臺上，童藏出關了。」

聞言昆三愣了愣，說道：「怎麼可能，殿下不是封印了入口……是地氣流失的關係？」

趙梓安點了點頭，說道：「含小土豆在內，蒲台秘境本來的四妖王，後來身負地氣的你、金少主，還有身為秘境主的殿下都離開蒲台鎮，你說地氣會怎麼樣？你們真的是闖大禍了！」

聞言，一眾宗衛們都有些內疚，出了這種事是他們沒有意料道的。

趙梓安又接著說道：「也罷，現在追究這些也無濟於事，我是受了藺鉅令的命，前來找尋殿下，並護送其南下避難的。」

「小師叔？他不是也失蹤了嗎？」

趙梓安搖了搖頭，說道：「詳細情形我也不了解，但事發的當下鉅令便已經出現在五蓮臺上與童藏對峙了，而且更不妙的是童藏這一次帶出了另一個災厄，封印在龍門石窟之內的鬼佛──魔菩提。」

邪儒、妖僧、魔菩提，曾經禍害江湖一時，共稱三教叛孽的三災主！

此刻竟然是兩災聯手？

這事件的曾經，已經不是一眾小宗衛們可以插手的了，也難怪趙梓安收到的命令是找到應玄雅，並且南下避難。

眼下渡湖困難，眾人皆是各有傷疲，疾風營騎兵趕路自此，自然是輕裝簡行，沒有多帶甚麼錙重跟補給，只有將士們隨身攜帶的私人藥物。

造船需要時間，眾人也需要各自回復狀態，無奈之下趙梓安只好下令，扣除掉造船作業之外，其餘人原地安營修整。

然而此時，在走馬灘旁的樹林之中，一名詭譎的男子隱匿著氣息觀察著，對眾人虎視眈眈。

男子腰間配著一口金銅鑄造的牙鋒唐刀，身穿皮草跟黃袍，一副獵戶打扮，一雙大小不一、透著精光的雙眸裡，透著毫不掩飾的貪婪。

此人正是與烏烈、鴞等人同列於秦淮十三匪之一的，黃鼠狼──黃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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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湖心的孤島處，金妍漓與碧水鴨王的戰鬥也已臻白熱化。

為了讓應玄雅能夠專心突破，金妍漓在戰鬥中不停地用言語挑釁著碧水鴨王，並且有意地遠離應玄雅的位置。

雖然對於金妍漓的策略，碧水鴨王心知肚明，但他也十分自信，不論是應玄雅秘境主主格，還是金妍漓體內的水元，他都必定拿下。

先殺金妍漓，在取應玄雅也不遲。

於是乎，兩人的戰鬥，還是從應龍祠內一路戰至了祠外小廟前，鋪著石板地面的廟庭上了。

隨著旭日初升，魚肚白升起的陽光緩緩地照在金妍漓的身上，在她一襲黑色道袍下的，是顯得有些過於纖細的身形，與烏黑的長髮對應的，是在微光披灑下顯得更加淨白的膚色。

此時她斜舉著金蛇劍的手微微顫抖，一抹冷汗自臉龐滑落，象徵著她的氣空力盡。

「費盡心思與本君纏鬥，看來小女娃你是在白費功夫呢，嘎嘎嘎嘎。」碧水鴨王訕笑道。

金妍漓心中暗道，自己究竟是犯了甚麼渾，現在才在這裡。

「我說鴨王兄，要不你就放過姑娘我？」少女彎起了燦爛的嘴角，賠笑道。

而隨著太陽逐漸升起，此時環繞在孤島處的霧氣也逐漸被驅散，映入金妍漓眼簾的不是什麼美好的一天，而是上百隻飛禽駝著走獸，緩緩地降落在孤島處。

看著一人一鴨在廟庭上對峙的景象，鴞先是愣了愣，然後開口問了：「鴨王你臨陣脫逃來此，就是與這女娃私會？」

此時，碧水鴨王也是一個警覺，本想著趁亂獨佔了水元之力，卻不曾想這鴞竟然帶著大部隊來這孤島了？

心中有了決斷，這水元之力先佔者先得，牠是絕技不會讓的。

碧水鴨王連忙喊道：「鴞先生來得正好，那應玄雅便在祠內，還不快快去取了他！」

幾乎是說話的同時，碧水鴨王張開了佈滿藍色羽毛的雙翼，出手便是極招！

「弱水三千一鴨殺！」

而金妍漓也早有準備，連忙運轉氣機，隨即伴隨著水氣凝聚，一道魚鱗狀護體真氣格黨在前！

「御水訣‧魚鱗甲！」

只見數百根藍羽如利刃朝著金妍漓射去，魚鱗甲勘勘擋下了七八分，金妍漓又以金蛇劍揮掃攔下了一些，但仍是被破了防，左腳跟右肩同時中「箭」的同時，臉頰也被一根藍羽劃過，留下了一道血痕。

另一方面，在鴞的命令之下猴王也帶著章否們闖入應龍祠之中，然而猴王甫一闖入這小廟之中，一股冷冽陰鬱的氣息便撲面而來，猴王頓時打了個冷顫。

在這佔地不大的空間之中，濃濃的迷霧佈滿了整個小廟，猴群們竟是剛入了廟，便紛紛開始迷失了方向，猴王頓時心中充滿疑問，這裡……應該不大才是啊？

濃濃的迷霧，迷失的距離感與空間感，瞬間飆升的玄息濃度，這種熟悉的感覺讓猴王有些詫異，此地竟然是──蒲台秘境？

猴王分神的同時，一股沉重的壓力忽然侵襲過來，那是一種由上而下，血脈壓制般絕對不能反抗的感覺，是來自於這個秘境之中，屬於自己早已臣服的秘境主的威壓，更是……龍威？

忽然猴王感覺到木質的地板有著微微地震動，一道腳步聲由遠至近緩緩地走了過來，而在濃霧之中，有一對閃著白光的雙眼，猴王被這道目光壓迫地不敢動彈。

「主上？」猴王試探地問了一聲。

「為何不跪？」

只見濃霧逐漸散去，映入猴王眼中的，是一名身穿黑袍，看上去大約十五六歲的少年，那張看上去過於蒼白的臉孔，此刻微微發著白光，卻仍清楚地看得出來那是一對星辰般湛藍的雙眸，從臉龐的輪廓來看，分明就是自己見過的應玄雅，此刻身上去散發著莫名的違和感。

這小子，不應該是個十二歲的娃娃嗎？

而就在猴王楞神之際，一股巨大的壓力瞬間降臨，死死地壓住牠的身形。

「吾問汝，為何不跪？」少年冷冷地說道，語氣多了一絲不耐。

這時猴王渾身表皮的微血管竟是扛不住這壓力全數破裂，一瞬之間牠便成了一頭血猴，然後只能無力地伏跪在地。

「主上……饒命！」

而在應龍祠外，鴞也有所感應，驚覺這應龍祠內的狀況不對勁，連忙飛至半空之中，催動著周身氣機，數道狂風赫然在半空中凝聚。

「行風訣．大風來砲！」只見數道狂風凝聚結合成了一顆巨大的、不停旋轉著的風球，接著風球轉速逐漸加快，到了一個臨界點的時候瞬間噴了出去，由上而下直接轟向應龍祠。

此刻正對峙著的碧水鴨王跟金妍漓都是反應不及，就在風球轟下的瞬間，一陣濃霧忽然自應龍祠飛出，直接將金妍漓給捲入祠內。

同時，這發風來砲也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接炸開了整座應龍祠！

只見祠內濃霧瞬間散出，與爆炸產生的煙塵與黃沙共同瀰漫著整個孤島。

此刻烏烈與碧水鴨王都是各自警戒著，半空中的鴞更是隨即催動法訣，召來一陣北風將整個濃霧吹散。

只見煙塵散去，整個應龍祠的殘骸之中只見數十隻被轟得皮開肉綻，早無聲息地章否，以及此刻七孔流血，跪在地上行膜拜禮的猴王。

而在猴王正前方，一名少年懷中摟著金妍漓騰飛在半空之中，面無表情地俯瞰著眼前眾生，螻蟻一般的眾生。

此情此景，饒是混跡江湖多時的鴞跟烏烈，一時之見都被震攝住了。而烏烈此時手中握著鐮刀的雙手，更是不停地顫抖著。

因為眼前之人，身上竟有著數十年前那個僅僅憑藉著一人之力，就幾乎滅了自己全族，讓年幼的牠恐懼不已的男人的氣息。

「應臨淵……怎麼會是武帝？」烏烈喃喃地說到。

聞言，鴞與鴨王都是心中一驚。

乾，完犢子了。

「投降，然後自毀金丹，吾便饒汝等一命。」少年淡淡地說，同時緩緩降落，將金妍漓放下。

「不可能！」仇人當前，自然是分外眼紅，烏烈頓時燃起了陣陣殺意，自己闖蕩江湖多年，飲血烏鴉早不是當年那個無能為力的崽子了！

「血殺‧風捲殘雲！」烏烈周身捲起狂風，撕裂了自身手臂的皮膚，頓時鮮血流出並纏繞在牠的周身，接著身形暴起，手持雙鐮便朝著少年風狂斬去。

然而少年手中不知何時，早已輕握著青玉劍，只見他緊緊是單手持劍在半空中輕點幾下，竟是完全看穿了烏烈揮刀的招式，甚至連腳步都不曾移動，便破去了烏烈這一招。

接著少年踏出一步，手中青玉劍輕描淡寫地朝著烏烈揮出。

「天陰流‧浮舟。」銀光一閃，在半空中劃出了一道完美的半弧。

烏烈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只感覺到左臂一陣寒意，竟是整條手臂被這一劍給斬斷了！

鴞見狀，力馬當機立斷地大喊道：「碧水鴨王，還等什麼？快上啊！」

同時鴞吟咒聚力，數百道風刃瞬間朝著少年轟去。

這時碧水鴨王雖是一愣，但也知道不拚命不行了，猴王伏跪的屍身可還在那裡，哪有甚麼投降一說！

「弱水復元一魂滅！」只見碧水妖王俯身續力，接著身形暴起衝向少年，右翼力聚一點的使出最強的一極，竟是居合斬！

「不差，還不算污辱了劍。」少年輕輕一側身便躲開了這一招，接著周身氣機凝聚，一股寒意頓時生起。

「行雲佈雨訣‧北海冰牢。」只見霧氣隨著寒意凝結，劃做一個巨大的牢籠將碧水鴨王關在其中。

而就在此同時，其實早就萌生退意的鴞，也趁著方才那一瞬間，施展一股風龍將烏烈跟其斷臂捲了起來。

然後招喚那數百隻蒼鷹跟貓頭鷹對著少年處扔下亂時，自己則是趁著此時帶著烏烈高高飛起，欲逃離戰場。

然而少年卻是莞爾一笑，身上的皮膚處竟浮現了一片片龍鱗。

接著他一個瞬步踏出，身形快速向前飛奔，盤旋在他周身的濃霧頓時被拉成了一條長長的雲龍，他對著日出的太陽奔去，從石板路到木棧道，踏過了黃沙跟海岸，只見一條雲龍在穿過了海面上的鳥居後，竟是朝著天空騰飛而去！

正是魚躍龍門、走江化龍的景象！

「雲梯縱！」「羽化境‧化龍訣！」

「祝靈境‧行雲佈雨真經！」

「幽華境‧應龍真翼！」

應玄雅飛昇的同時連續施展丹術，竟是以鴞難以理解的速度遨遊在天際，幾經盤旋之後飛到了鴞的面前，將其給攔了下來。

此時鴞只見眼前的少年，四肢跟臉龐上都微微佈有藍紫相間的龍鱗，頭上長出了一對麒麟般的鹿角，雲霧伴隨其身的同時，身後還有著一對巨大的雙翼。

傳說中，當羽化境修為臻至化境時，若修行丹術者身負特殊血脈，便有機率可以返祖成妖，成為兼具人族智慧跟大荒妖物原始洪荒力量的存在。

這一刻，鴞喪失了求生的意志了。

在重新降落在湖心孤島後，放棄掙扎的鴞跪地叩首，拜伏在應玄雅眼前。

而因為斷臂而大量失血的烏烈，此刻已經失去了意識，癱倒在地。

「汝等降否？」應玄雅問道。

鴞連忙點了點頭，並指了指烏烈說道：「我會勸這傢伙投降的，主上放過他吧。」

在鴞的眼中，眼前之人恐怕早已不是應玄雅了，這種程度的羽化境，主宰這個少年身體的，恐怕是源自於應龍血脈中最原始的那股意識。

而應玄雅也不囉嗦，青玉劍瞬間刺向鴞的氣海，接著雲霧化作一張龍爪，硬生生地將鴞的金丹給扯了出來。

接著又對烏烈、鴨王、甚至已經死去多時的猴王作了同樣的事。

然後他將四顆金丹、妖丹放入口中，一股腦地吞了下去。

這畫面讓一旁的金妍漓還有鴞都看傻了眼，碧水鴨王更是恐懼得渾身顫抖著。

「小畢方，管的住他們吧？」應玄雅意識遁入內景之中問道。

而第一視角看著應玄雅裝逼的小畢方則是翻了翻白眼道：「為何不直接殺掉他們就好，搞這麼麻煩？」

應玄雅笑著說道：「這蒲台鎮的地氣總要有人負責穩定啊。」

小畢方擺了擺手說道：「行了行了，趕快趁他們還傻愣著將他們關起來，你跟武帝爺借來的氣也該耗盡了，裝逼裝的這麼揮霍，都不怕用力過猛把氣用完翻車嗎？」

「我這不是又吞了他們的氣嗎，吃丹補丹，苦艾都是這麼說的。」

小畢方翻了翻白眼，說道：「好了別吵我，這幾顆妖丹上面業力可不小，我要替你消化也不容易，你還是趕緊躲起來多練練明珠功吧，你只給自己爭取了三個時辰的自我，之後主導你意識的是甚麼東西，我可不知道。」

應玄雅則是笑著說道：「放心吧，再怎麼樣，那股意識都是我自己，這可不算被奪舍，本殿相信自己。」

退出了內景，應玄雅雖然話是這麼說，但事實上還是很緊張的。

而且現在，自己恐怕沒時間去練那明珠功了。

因為方才在空中的時候，他發現了走馬灘上的另一場大戰。

連忙施展了兩道冰牢之後，應玄雅轉身對金妍漓說道：「妍漓，這兩家伙就拜託你看管了。」

金妍漓愣了愣，連忙試探道：「你是應玄雅？」

應玄雅連忙回答道：「廢話，當然是我。」

「剛剛那模樣可不像是你，我可是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望了一眼走馬灘地方向，應玄雅說道：「我現在恐怕沒辦法多跟你解釋，但我能維持自身意識的時間最多剩一個時辰了，這兩個傢伙如果不能教到藺尋手中，能替我帶回柳仙城嗎？」

金妍漓點了點頭，回答道：「城主是我義父，這點事情還是能做道的。」

「現在我可能要趕去那邊了，下次你我再見可能是幾年、十幾年、甚至永遠不會再見了。」應玄雅緩緩地將金妍漓抱入懷裡，說道：「我們的事只是意外，我知道你看嫣雲時的眼神是怎麼一回事，所以答應本殿，替本殿好好照顧她，可以嗎？」

金妍漓心中頓時出現了難以形容的酸楚：「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顧。」

但她其實也不清楚自己說的那女人，指的是初十七，還是她自己。

「相信本殿，縱使本殿失去了自我，縱使被那妖龍給主宰，本殿也絕不會傷害你分毫。」

金妍漓輕輕地搥了應玄雅，罵道：「放你個屁，哪裡來的自信？」

應玄雅莞爾一笑，哪裡來的自信嗎？

好好地端詳了金妍漓的眉眼，應玄雅心中明白，當時那一刻睜開眼時心中的悸動，是源自於靈魂深處的悸動。

而當時風來砲轟下的瞬間，將金妍漓救下的濃霧，甚至不是自己這個意識做的。那時候在應玄雅還沒意識到的時候，應龍的力量就已經自發行動了。

而此時金妍漓抬頭望著少年，眼神有些迷惘，甚至開始迷離，接著她又不由自主地吻了上去：「這一次，可無關平名百姓。」

少年莞爾一笑，接著緩緩轉身，再度化龍騰雲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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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2 - 孰躍龍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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