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幾個馬路交通燈,穿過一條街,我們到達地鋪的琴行。走進琴行,多部鋼琴陳列在店內,不同顏色的吉他,還有提琴,掛在兩側的牆上。我們走到轉角位,來到擺設管樂器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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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旗艦店,音樂用品很齊全。我經常來買樂譜,還有補充用的簧片」
「那你現在要買樂譜,還是簧片嗎?」
「今天是來看新的雙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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璘㬢走去向櫃檯前,對店員說出兩個型號,店員便帶我們去到店內的隔音室,讓我們等待片刻。隔音室有一個譜架,也有一張小圓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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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沒有打算今天來琴行的,但既然一場來到,試試新型號也還不錯」
「試?」
「嗯 ,我現在用的雙簧管已經用了好幾年,音色也開始不太行,也是時候換一支新的。老師推薦我幾款型號,我就來試吹了」
「這種用吹的樂器還能試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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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剛才開始我就注恴到,鋼琴又好,管樂也好,音器的價格還真的一點都不便宜。而璘㬢口中的雙簧管,雖然在那堆樂器中確實是十分方便攜帶的大小,但是價格卻不比那些金屬製,又大又笨重的銅管樂器便宜。文韻好像是玩長笛的,那支又長又細的東西也同樣不是便宜貨,玩音樂都是高消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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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會走來看新型號,也就是說現在的璘㬢,已經決定要走音樂人的路線,分歧就在於是否選擇海外升學。反正她讀了本地的音樂系,最終還是打算去外國讀碩士,那還不如本科就去外國,留在本地學音樂從來就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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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那位店員帶來兩支雙簧管,交給璘㬢。璘㬢放下一支在圓凳上,拿起另一支進行了微調,然後擺起架勢,吹出好幾次同一個音,之後又吹了幾遍不同調的音階。這是發音練習,還是基礎練習,我並不太清楚,只見她好像要吹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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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小學一年級時,學校曾經有高年級學生在禮堂上表演長笛演奏嗎?」
「是有這樣一回事」
「我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對演奏樂器產生憧憬。只是長笛興趣班太熱門,名額滿了,我才去學雙簧管」
「我知道,因為我一直都看著你練習」
「哈哈,真懷念啊,小學時幾乎每天都去你家吹雙簧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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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完好幾個音階,璘㬢一臉懐念的表情,向我述起往事。只是對她來說小學不過是三、四年之前的事,但對我來說我早已從小學畢業了快九年,記憶早就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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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喜歡音樂,也想要成為職業的雙簧管演奏家。而我還有一個夢想還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那就是我想開個人演奏會」
「這樣啊,我相信你會夢想成真的」
「謝謝你,但是這個夢想對現在的我來說,還太過遙遠了,我現在的目標是贏下十一月的校際音樂個人比賽,然後去挑戰海外的賽事。所以來到這裡,我想讓你聽聽我的個人比賽的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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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璘㬢再次擺起吹奏的架勢,雙手靈活地舞動。這次不再是吹奏音階,而是一首完整的曲目。整個隔音室頓時響起璘㬢吹出來的清澈又具穿透力的音色,柔和優美的旋律,讓我感受到由璘㬢內心散發出的溫暖,這是一首寧靜平和的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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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聽過璘㬢的演奏,但再一次聽下她的演奏,模糊的記憶卻被喚起,變得鮮明。小學時的璘㬢參加了學校的課後興趣班,放學後我會留下來,陪她練習。一開始她只會吹出一些難以評論的聲音,但慢慢地一步又一步的進步,吹出來的不再是零零星星、斷斷續續的音符,而是一段又一段悅耳的樂曲。自從升上中學,璘㬢有了樂團的練習,也有私人的音樂老師指導,幾乎沒有再找過我去聽她的練習。雖然這是理所當然的,但璘㬢的演奏技巧真的很好,她已經不再是初學時吹出如同殺豬聲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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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前年的璘㬢,也曾告訴過我她的夢想,我也一直知道她想要開個人演奏會的決心。所以追逐夢想的璘㬢,在我眼中一直都是十分耀眼,觸不可及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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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上高中後的我,一直都處於讓人擔心的狀態,我自己也有這樣的自覺,明白自己所作所為並不正常。放棄天文學的夢想,隨意填寫大學志願,就連考試也考得一團糟,過著得過且過的日子。但是璘㬢沒有放棄這樣的我,選擇陪伴我,默默地看守著我做下一件又一件的傻事,甚至要留在本地,即使沒有就讀同一所大學,也要繼續待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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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在對璘㬢懷抱歉意,是我害她沒有去海外升學,成為了她追夢的絆腳石,讓她追夢的過程繞了路。所以我放棄了璘㬢,為此升上大學便刻意疏遠她,讓她也放棄我。而事實上她也決定了要去海外讀碩士,終歸還是會出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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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著璘曦的吹奏,直到吹出最後的音節。她停下來,筆直地看著我,正在期待我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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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得真好,這應該能拿金獎了」
「希望是啦,但是剛才我有一個音吹錯了,還是有瑕疵」
「比賽是在月中吧,還有半個月時間。你已經很厲害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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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下我的評論,璘㬢滿足地放下手上的雙簧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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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去年我拿了金獎,但是在小學時的三次比賽,我都一直只能拿銀奬」
「也就是說你進步了呢」
「不對喔,純粹是讓我屈居銀獎的人沒有再出賽,而那個人你也認識」
「誒,那人是誰?」
「你的同桌,葉文韻」
「文韻?但我記得她是吹長笛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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璘㬢說出了意想不到的名字,真是讓人驚訝。文韻居然有學過雙簧管,我還真的是第一次聽說。不論是喜歡文學,還是曾經吹過長笛,文韻本人都沒有告訴過我。果然我和她的交情,就只有斷絕聯絡後被拉上墜樓的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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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學時是吹雙簧管的,還吹得特別厲害,一直都沒讓我拿過金獎。但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在中學轉吹長笛,而且最近也吹得很爛」
「居然是這樣的嗎,我還以為她長笛也得厲害」
「是很厲害喔,樂團比賽曲目的獨奏部分都是她來負責,但就是最近總是吹得很微妙呢」
「這樣啊,我還真是第一次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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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很在意文韻的事,但也不方便在這時候追問。璘㬢並沒有打算吹響擺在圓凳的另一支雙簧管,看來她只是為了讓我欣賞她吹奏比賽的曲目,才帶我來到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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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才說了我的夢想是開個人演奏會,到時我會在很大的音樂廳,演奏出原創的曲目。所以今天讓你陪我來聽我獨奏,也算是通往夢想的一步」
「那麼去海外升學呢?」
「我,可能還沒想好要去外國」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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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想要問璘㬢的事,今天終於能問出口。既然要讀音樂,去海外讀就是最好的選擇。我想就算是這時的璘㬢,也一定明白本地學校和海外學校的差距,她不可能絲毫都沒有出國留學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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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我為什麼,本地的大學也有音樂課程,也不是非去海外不可」
「確實不是非去不可,但既然你想成為職業樂手,不可能絲毫也沒有要闖出本地的想法吧?」
「……雖然是這樣沒錯,可是去了外國,不就意味著要和留在這裡的大家分開嗎?」
「不捨得家人嗎?」
「爸爸和媽媽都很支持我,所以沒問題的。但是我去了外國的話,不但是叡詩你,還有影玥、頌恩,大家都會離我遠去,不再有交集。叡詩你有了自己的生活圈子,但我卻不在其中,在我不知道的期間談上戀愛交上男朋友什麼的,我不要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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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現在,璘㬢也想陪我身邊。但我不希望她後悔,也不想她繞路,更不想成為她的跘腳石。我要傳達給她,我已經不再是高中時的我,這次不需要她的陪伴,我也能走過即將要走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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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但就算你留在本地,我也不會和你讀同一所大學就是了。然後你的夢想是音樂,而我對音樂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你追夢的路上不會有我的踪影。就算我們的家很近,幼稚園小學中學也是同一所學校,但我們終究會分開,走不同的路,過不同的人生」
「為什麼?明明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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璘㬢收下這一天都掛在臉上的笑容,她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對我說出想要和我一起,我早就已經知道。可是,我並不是和她一同走下未知將來的那一位。我無意跟隨璘㬢一同去海外升學,也不忍心讓她留在本地。即使是互換立場,我也不會強求她跟隨我一同出國留學。所以,我要再次對璘㬢說下違心話,但同時也是我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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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沒有告訴你,羅老師其實已經保證了我校長推薦的名額她說海外的名校,就算是麻省理工,劍橋,也能推薦。所以我畢業後,可能會去這些學府,即使是這樣,你是不是也要跟過來?」
「你騙人,中三的學生才不會有校長推薦的名額」
「嗯——難說是騙你,畢竟要拿到名額也不是件難事嘛」
「為什麼,要說這樣的話?我是想要待在你身邊才做出選擇!因為我,因為我……」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都很感謝你的陪伴。所以,我不希望你對我的溫柔,會成為你追夢的阻礙。你有你的夢想,我也有我的道路,即使我們沒有伴隨一起,分散各地,我們也能走自己的前路,我們是朋友的事實也不會改變」
「朋友……」
「對啊,所以即使你去海外,而我留在本地,我也會支持你的夢想,也不會就這樣失去交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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璘㬢沉默地看著我,比起不悅,她臉上更多的是不甘。她也能理解,為了友誼而放棄留學,是不理智的行為。人生的前路,不應該被旁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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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但是我還需要時間去消化你的話」
「嗯,抱歉,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我卻讓你不快了」
「沒事的,我並沒有不開心。反而知道了叡詩你的心意,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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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琴行,璘㬢並沒有立刻買下新的雙簧管,只買了一片簧片。現在接近黃昏時分,天空已經染上紅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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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快到傍晚了呢,既然都來到這裡,要不要去海濱看個海再回去?」
「嗯——我知道這附近有個好地方,不但能看到海,也能看到維港的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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璘㬢帶我穿過馬路,來到另一座購物中心。我們乘上電梯,來到一個空曠的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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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又是天台啊」
「這是這座購物中心的空中花園,人又少,能看見的景色又很美,是不是很棒呢?」
「是喔,你好棒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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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和天台很有緣份,沒想到今天又來了。一個月之內,我居然去了三個不同的天台,難道十月份我得以天台作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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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天台就會腳震的毛病又發作了,這次還連帶心悸、冒冷汗的症狀。這時候要冷靜,先深呼吸,然後望向安全的玻璃圍欄,我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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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來看看,玻璃下面就是維港……咦,你臉色怎麼有點青白?」
「誒,我沒事。完全不是因為我害怕會掉下去喔,真的」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畏高……但奇怪,以前坐纜車時也沒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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璘㬢拉著我走到圍欄前,但她發現我整個人都不對勁後,便立刻慌忙地站在我前面,替我擋住身後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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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的,只是有一點點害怕而已,一點點」
「真的嗎?」
「真的,讓我也欣賞一下夕陽下的維港吧,從這個高度之下」
「嗯,但你不用勉強自己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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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真的能清楚地將整個海岸,還有背後的羣山都收入眼簾。這是第一次不是從平面觀看維港的景色,從府視的角度所看見的維港,比之前見到的都更為壯麗,讓我一時忘記掉從高空墜落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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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的餘暉映照著海面兩岸,岸上的摩天大樓亮起霓虹燈,海面上映出絢麗的倒影。隨著時間流逝,暮色漸濃,黑夜就快來臨。我定睛注視著正在落下的太陽,今天的出外,也差不多來到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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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將想要傳達給璘㬢的話,一句不留地說出口。我真是差勁,明明早已遠離了璘㬢,現在卻對她說下不實的謊言。若果我沒有察覺到的話,大概也能若無其事地待在璘㬢身邊,繼續做她的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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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看黃昏,總會有種奇怪的傷感。夕陽雖然很燦爛,但卻是短暫的」
「是啊,今天也快要結束了呢」
「海外升學,我會好好考慮的」
「嗯,不論是我,還是玥影她們,大家都會支持你的」
「謝謝你,差不多時間要走了呢」
「家裡買了蛋糕,我們回去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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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色完全變黑之前,我們離開了空中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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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某部動畫劇場版,我發現雙簧管同長笛好有意思。既然要玩音樂,不如就索性一個雙簧管,一個長笛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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