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時值七月盛夏,在這個連邁出大門都顯得懶惰的悶熱季節,黑子又一次迎來了幼稚園的暑假。雖然作為幼稚園的老師,平常照顧小朋友們是十分耗精神體力的一件事,但同時,他們也享有配合學生放假的各種假期,相較起來還算是有較長的休息時間。今年暑假的夏令營剛好不是輪黑子值班,他只要在表定的時間裡到幼稚園處理些雜務和協助就好,畢竟以年資來說他早不是新人了,因此還是享有些特權的。
也因此,假期開始之後,黑子多半的時間都待在家裡,偶爾寫些專欄分配的稿件,權做聊勝於無的貼補家用——直到最後他還是沒有放棄寫作的興趣,能以此賺些薪水(雖然不多)他也覺得很滿足,儘管現在他已經不需要為了家用而身兼數職。
「……呼。」
黑子把膝上的筆電放到桌上,上半身向後靠上了柔軟的椅背,長時間駝背縮在沙發上打字,拉開筋骨的疼痛和骨節拉開的細微喀聲讓他皺了皺眉,好半晌才沉沉吁了口氣,繃緊的肩膀放鬆下來。賦閒在家連空氣的流動都顯得格外緩慢,直至現在也不過下午兩點半,他才寫了一小時的文章,在那之前還先睡了午覺呢。
他半瞇起眼仰靠在沙發上享受著溫度適中的空調,手掌向上伸了伸,而後小心地放到了自己的腹部上。僅剩一線的目光看向沙發前的小桌,在他的筆電旁邊有些凌亂的散著幾張紙,上頭是他前幾天去醫院領回的檢查報告——並且,上頭的附註欄位,清清楚楚地寫著一行字:孕期中的Omega,後頭則加註了許多懷孕期間所必須注意的事項。
沒錯,在前一段發情期的日子裡,黑子如他們所預計的那樣,懷上了與赤司的孩子。
儘管這正如他們的規劃與希望,但實際上還是感覺不太真實。黑子抿抿唇這麼想著。算算時間也不過兩週,他還什麼感覺也沒有,甚至根本還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體內已經有了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成長。雖然身為Omega,他一直都知道這方向相關的知識,而隨著時間過去,他一定很快就能體會到那種感覺,但是……
「果然還是很難以想像啊。這裡……能住一個嬰兒什麼的。」他摸著自己還一片平坦的腹部,這麼喃喃自語。如果現在的自己對過往還是中學的他說,自己現在已經能接受懷孕的事實,一定會得到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吧。他的唇角勾起了一個淺淺的笑容。這大概也是成長的一環吧,現在的他也已經是可以坦然面對的年紀了呢。
不曉得會是怎樣的孩子?他打了個呵欠,踢掉了腳上的拖鞋,整個人懶洋洋地仰躺在沙發上。或許是晌午的氛圍實在太溫暖美好,黑子在沙發上稍微蠕動了下,用最後一點力氣撐起身體把桌上開著文件檔的筆電存檔關機,接著才又縮回了柔軟的沙發上頭。不知道是心理因素還是真的已經受到了孕期的影響,總覺得最近特別容易疲倦啊……明明也才睡了午覺的……
他的腦袋裡轉著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只覺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最後他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小心地蜷起身子,落入了下一個黑甜的夢鄉中。
黑子是被熱醒的。眼睛睜開時,原本從窗外頭透入的陽光已經被人工燈光的照明所取代,而他的身上蓋著一件顯然不是七月盛夏該拿出來的厚毛毯,並且他記得自己睡著以前身上應該沒有蓋什麼東西。視線緩慢重新對焦,黑子從毯子裡抽出手輕輕揉了揉眼睛,接著才慢動作從沙發上坐起,慢一步聞到了飯菜的香味。
「怎麼會有……嗯唔、幾點了……?」
「六點半了。」
驀地,沙發後傳來了低一點的男聲,近距離湊在黑子耳邊的鼻息讓他覺得有些微癢,不用多說黑子也知道說話的人是誰。赤司在黑子轉過頭來看著他時揉了把他的頭髮,向下覆上一個淺淺的吻,赤色的瞳孔似是有些擔心一樣半瞇起來,黑子注意到對方身上還穿著圍裙,想來是晚餐做到一半便發現他醒了,才擱下手中的動作來看看吧。
「啊……征君、歡迎回來。」黑子眨眨眼睛,溫順地轉頭回應了赤司貼下來的唇吻,把滑落的毛毯從膝上抽起,簡單地摺好之後放到了一邊,這才開始整理起方才被自己弄得亂糟糟的桌面,而赤司也轉身回廚房繼續忙碌,「征君應該叫我起來才是,我在家裡都沒做什麼事,都要悶壞了。再說你已經忙了一天,晚餐應該交給我啊。」將桌面整理好,黑子揉著因為縮在沙發上睡著許久而痠疼的腰際,套上拖鞋後也跟著進了廚房。
不看還好,一看廚房裡的樣子,黑子差點以為今天是什麼特別的節慶,還是赤司的正職其實是哪裡的大廚,更別提那隻在鍋子裡載浮載沉的全雞。等等,就算他現在懷孕,他們也吃不了那麼多啊。黑子盯著赤司正忙碌著的背影,才剛醒來的腦袋頓時受到了強烈衝擊。
「你本來就該趁著假期多休息,再說你現在的狀況和以往可不同。」赤司正拿著湯匙試著料理的味道,一抬頭就看見黑子從架上拿了圍裙要來幫忙,登時他的眉便打了個結,「我不是告訴你,煮飯的油煙對你肚子裡的孩子不好,讓你少進廚房嗎?再說萬一燙到孩子怎麼辦?哲也還是先出……」
「等等,征君,孩子還只有兩個禮拜大哦?而且還隔著我的肚子,要燙也是先燙到我啊。」黑子終是按耐不住吐槽的慾望,說起來自從確定自己懷孕之後,赤司的擔心指數比起以往簡直提升到了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程度,幾乎讓他懷疑自己的Alpha到底是不是面前這個人,「好吧,我知道了,那讓我把征君做好的料理端出去?」
「無論是哲也還是孩子受傷都不是我所樂見的事。哲也先到外面等吧,我很快就好了。」赤司空出手捏了下黑子的臉頰,一本正經地講著謬論,讓黑子一時之間竟無言以對,半推半就地被赤司給推出廚房。看著裡頭那抹赤色來回忙碌著,飯菜的香味越發濃厚而勾人食慾,黑子哲也回到沙發上坐下,開始想著赤司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這樣下去他會被寵成一個廢人的,孩子都還沒生就要喪失生存能力了。
正當黑子開始覺得自己的未來堪憂而覺得自己應該要做點抗議的時候,那廂赤司正把豐盛的菜色一一端上桌。雖然他們搬到現在住的屋子後,空間是大了不少,但必要家具的擺設倒和之前相差無幾,大概是這樣於他們而言比較有家的感覺吧。
「哲也。」
「來了。不過征君,你煮得也太多了……」黑子看著堆滿整張餐桌的料理,以及中間看起來營養滿分的雞湯(一整隻雞熬煮),原本還覺得食指大動,現在卻突然變成了難以言喻的微妙心情。他一定吃不完的,就算加上赤司也一定吃不完的。
「畢竟哲也現在正需要補充營養啊。」赤司說得理所當然,動了動筷子很快便把黑子的碗填得滿滿的,還順手把熬得軟嫩的雞腿扔到黑子那邊。
看著碗裡堆疊起來的菜餚,黑子真的認為他必須做出抗議,尤其赤司看起來好像很想直接把那些菜全塞進他嘴裡,「征君,我知道我該補充營養,但我真的吃不了那麼多……而且,我只是懷孕,不是殘廢,我還是能做家事的。」他很認真地這麼對著赤司說道。
殊不知赤司聽到黑子這麼說,臉色驀然一沉,黑子只得連忙解釋自己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幫赤司的忙,要不然對方實在是太辛苦了云云。最後在赤司的堅持下,黑子還是盡全力把赤司夾到他碗裡的飯菜全部吃完,而後因為吃得太撐而暫時無法跟赤司爭論家事的問題,只能腆著肚子癱在沙發上,看著赤司把餐桌整理好、碗洗好,最後才坐到他的身邊。
「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被征君餵成豬……」黑子懶洋洋地靠上赤司的肩這麼抱怨。
「別說傻話了。倒是總覺得這孩子好像長大了點……」赤司溫柔地撫上黑子的肚子。
但這舉動卻惹來黑子埋怨的瞪視,還有一記沒什麼力道的拳頭砸在赤司腿上,「這只是剛才晚餐吃得太多所以肚子……征君,你擔心過頭了。」他簡直不能想像面前這個(準)傻爸爸是那個赤司征十郎,說出去一定沒人相信的。
不過,黑子也確實非常期待就是了。他與赤司的第一個孩子。
在晚上悠閒而靜謐的氛圍中,黑子最終還是放棄了和赤司爭論,懶洋洋地接受Alpha的寵溺和無微不至的照顧,反正他再怎麼樣都是說不贏赤司的,那索性就在能理解的範圍內坦然接受吧。
※
隨著時間一天一天過去,黑子的肚子也漸漸大了起來。從夏季時的一片平坦,到了隔年初,他的腹部已經是肉眼可分辨的凸出,這段期間,雖是在大部分生活和工作上還是能應付得來,赤司依舊過度把他捧在掌上寵,幼稚園的同事和小朋友們也很能體諒他,但黑子還是得老實說,懷孕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這個孩子似乎並不怎麼乖巧,至少在肚子裡的時候。
「唔。」黑子因為腹部突地竄上的疼痛而皺了下眉,手裡捧著的盤子差點砸到地上。大著肚子的他在行動上也不由得小心謹慎許多,一方面擔心任何碰撞會對肚子裡的孩子有不良影響,另一方面多出的重量也實在讓他的動作快不起來,只能盡量緩下自己的動作。但就算他如此小心,他肚子裡的孩子——前兩天做了檢查,確定是個女孩子,連名字都取好了,叫赤司凜花——似乎打定主意不讓他好過,方才正是那孩子在肚裡踢了他一腳,讓他只能緩下原本手上正在忙活的事情,連忙找個地方靠著坐下,輕輕摸了摸腹部想使那股疼痛消停點。
「哲也,還好嗎?」原先在沙發上看早報配咖啡的赤司就像有心電感應一樣,下一秒來到黑子身邊,看見疼得靠在一邊冒冷汗的黑子,連忙接過他抱在懷裡的盤子擱到一邊,「那孩子又踢你了?」想了想,赤司乾脆把黑子一把抱了起來,輕鬆的動作似乎是認為黑子體內多出的重量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接著迅速輕巧地把黑子給安放在沙發上。
「……征君、我已經告訴過你,懷孕的時候這樣做是很危險的,綠間君也特別交代過了不是嗎?」黑子很無奈,還記得前段時間做產檢的時候綠間千叮嚀萬囑咐不能做危險動作,但對目前保護慾抵達前所未有高峰的赤司來說,大概一時緊張又忘了,老實說黑子還真沒看他的Alpha這麼緊張兮兮過,「凜花很有活力呢,三不五時就踢我打我的……也許會是個小Alpha?」他輕輕撫摸著自己鼓脹的肚子。不過可以的話,他還是希望這孩子能安分一點,說真的,被從體內踢擊還真的是很痛,好幾次都讓他差點不分場合嘔吐出來。
「抱歉,一時忘了。」赤司隨口說道,而後到廚房去熱了杯牛奶給黑子,「不過我倒希望她是和你一樣的Omega。」這麼說著的赤司依然在傻爸爸的路上堅持前行。
「畢竟是我跟征君的孩子呢,其實是什麼性別都好。」
黑子邊這麼說,邊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赤司好像在敷衍他,然而對方認真的表情卻看起來煞有其事,他也就只好嘆口氣得過且過。不過被對方這樣照顧他還是覺得心底暖暖的,不得不承認這對他還是很受用,總覺得自己已經被Alpha的攻勢攻破了……這樣好像會變得很糟糕。猛然意識到不能再沉淪的時候卻已經下陷到無法挽救的地步了……
理所當然不知道黑子現在內心的天人交戰,赤司只是接著把方才吃到一半的早餐用叉子叉起,在黑子打算繼續同赤司抗議時,分秒不差地把章魚小熱狗跟荷包蛋一起塞入了黑子嘴裡,「來,先吃完你的早餐。剛才一定是凜花在跟你抗議她餓了。」那笑容怎麼看怎麼可惡。黑子忿忿地嚼著好吃的早餐,想著下一次一定要嚴肅地跟赤司表明立場。
假日的早晨總是悠閒的。用過早餐,兩人又不著邊際地說了會話,在黑子差點因為美好的氛圍而打起瞌睡時,肚子裡的凜花卻又狠狠地踹了他一腳,在黑子的肚皮上踢出了個小腳印。原本的瞌睡泡泡瞬間全被踢破了,黑子捧著自己的肚子彎下身,好半晌才緩過了自己的呼吸,連忙倉促地給了赤司一個自己沒事的眼神。
「……我覺得哲也還是不要生——」
「征君你說什麼傻話。」
黑子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掩住赤司的嘴,很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怎麼兩個人格這時候達成共識的速度就特別快?
透過產檢和綠間專業的推估,黑子的預產期落在四月中旬,而目前在肚子裡的凜花約是六個多月大,直到最近一次的檢查都說是個健康的孩子,這讓赤司和黑子兩人放心不少……只是好像,太過健康了。黑子仍是免不了這麼想。而會這麼說的原因,在於孩子實在在他的肚子裡太有活力,總是不分時間場合翻滾踢腳或是揮拳,他已經好多天沒能好好睡覺,眼下的黑眼圈也越發濃重起來。
他還特別去問過自己的母親,得到的說法是過段時間就會習慣,孩子也會配合母體的作息云云……但顯然凜花並沒有體諒Omega爸爸的意思,依舊不分時間在黑子的肚子裡鬧騰。這造成了有點麻煩的負面效應,畢竟黑子睡不好的同時赤司想必也沒辦法睡好到哪裡去,因此可想而知,兩人的睡眠品質在這段時間一落千丈。
「嗯唔、痛……」
半夜兩點半,黑子再一次被凜花翻身的踢動給痛醒,距離他方才睡著也不過才經過一小時。他低低的痛吟了聲,受限於懷孕的身體無法翻身,他連蜷縮身體減輕痛苦都做不到,只能緊咬著唇盡量不讓痛吟溢出唇角。但或許是身邊的赤司也還淺眠著又輕摟著黑子的關係,在黑子痛得扭動身體時,赤司也跟著轉醒了過來。
「哲也?……又是凜花那孩子?」
「嗯、唔、還踢著呢,好痛……真是、也不消停點……」
黑子的聲線聽來飽含睏意和痛苦的綜合,讓赤司的眉登時在黑暗中打了個結。他輕手輕腳地撫摸著黑子鼓脹的大肚子,感受到對方肚裡的孩子正不安分地踢著,隔著薄薄的肚皮都能感覺到,看來那孩子用了不小的力道。不過在赤司溫柔而規律地一下一下輕撫後,似乎感受到父親的安撫,還在肚子裡的凜花總算在幾分鐘後乖巧下來,不再亂動。
「我去熱點牛奶給你,喝完後等等會好睡點。」赤司這麼說,邊扭開了床頭的小燈下床,離開房間前先小心地從床上扶起黑子,並拿過放在一旁的披肩毯把黑子裹得嚴嚴實實後才先一步離開了房間。
而黑子則又做了幾個深呼吸,這才慢慢轉身下了床,把腳塞進赤司替他準備的毛茸茸拖鞋中,慢慢地走到已經開好燈的沙發坐下。這時候,一個念頭突然閃過了他的腦海,他撫了撫自己的肚子,好像、有點餓了……?黑子一邊想,一邊開始思考那個突然撞入自己腦中的渴望感究竟是什麼味道。
他覺得他現在一定得吃到那樣東西才行。是什麼呢……
彷彿是要呼應黑子的念想,他感覺到自己的腸胃錯覺一樣地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怎麼了,看你想得那麼認真。來,快喝吧,會舒服一點。」赤司端著兩杯熱牛奶回來時,看見的就是黑子這樣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不明所以地將其中一個馬克杯遞給黑子,自己則坐在他身邊,空出手又撫摸了一會黑子的大肚子,小心地把表層的牛奶吹涼,正要傾斜杯子喝下時。
「征君,我想到了。」黑子猛地轉過頭,藍眼褪去了睏意而顯得精神異常,「我想吃肉包。而且要橫濱中華街的肉包。現在、立刻、馬上,就想要。」
「……哈?等、哲也,大半夜的?」肉包?還要橫濱中華街的?赤司懵了。不得不說黑子頂著張面無表情的臉講出這種話還真是充滿了違和感,但赤司現在壓根沒心力吐槽這件事。
「那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覺得一定得吃到才行。」意識到自己好像太過激動,黑子抓了抓臉,不明顯地紅了臉,在赤司定定的注視下,猶豫半晌才又繼續開口,「現在比起牛奶,我覺得好像更需要肉包……我在說什麼……總之、請征君現在就載我去找肉包。」語氣間充滿懇求。
「可是問題是,哲也,現在這個時間,就算我真的載你去橫濱,賣肉包的店也還沒開啊。」更別提從東京到橫濱單程保守估計得一個小時,而且黑子還懷著身孕。赤司的理智線在維持了好一陣子的傻爸爸模式(對黑子限定)後突然回到了正常軌道,他開始思考自己該怎麼說服黑子現在買到肉包的可行性有多低,或是該怎麼直接把黑子哄回床上睡覺。
「但是征、我現在就想吃。我想凜花一定也是這麼想的,她一定也餓了,所以才這個時間把我踢醒。」黑子歪過頭,想了想,一本正經地放任自己胡說八道起來,甚至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這股強烈的渴望為何而生。
「……要不,哲也就在家裡好好休息,我去幫你買,好嗎?」赤司權衡之後做出了妥協。在理智以前,他只是個想寵愛自己Omega的Alpha。身為黑子的Alpha,他認為他有必要滿足自己Omega的一切需求,哪怕這個需求是凌晨三點開車去橫濱中華街買肉包。
其實這已經不是黑子第一次在半夜或任何奇怪的時間提出這種不合理的要求。大概是受到懷孕的影響,黑子在很偶爾的情況下會突然提出想吃或想喝某樣東西,而且鉅細靡遺到哪間店都要指定,而這些東西是平常的黑子根本想都不會想點的料理。赤司還記得上一次黑子提出類似的要求,是某個普通的上班日早晨,正當他總算把賴床的黑子從床上拔起來要送他去上班時,對方卻劈頭就是一句我突然好想吃三條街外拉麵店的地獄激辛拉麵。姑且不論那間拉麵店當天其實公休,黑子平常根本就不會點這種重口味的拉麵,更別提對方肚子裡的凜花已經五個月大,正是讓黑子常常孕吐不已的時期。
那天的事件最終不了了之,隔天赤司打算帶黑子去吃拉麵時對方已經沒了前早的堅持。只是這回對方大有沒吃到不放棄的氣勢,赤司也只好做了上述的決定。盯著黑子把熱牛奶趁暖時喝完,接著把對方塞回棉被裡蓋好被子,確定對方安穩睡下後,他才輕手輕腳地爬下床,抓過自己的車鑰匙,在凌晨三點半時踏上了前往橫濱尋找肉包的路途。
後來赤司確實帶回了中華街的肉包,而回到家時已經接近中午,而黑子還因為半夜睡睡醒醒太多次而賴在床上打瞌睡。赤司先把肉包放到鍋裡蒸,在冷凍的包子被蒸熟前,他先去把黑子給叫了起來,起碼得先吃點東西,要睡午覺也等等再說。
「哲也。」
「嗯、唔……早安、征君。」黑子揉著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已經中午了,先吃點東西吧。半夜的時候不是說想吃肉包嗎?幫你買來了。」
「誒?征君你……」
赤司把蒸得香軟的肉包從鍋子裡拿出來,剝了一半交給黑子。白白胖胖的肉包就算只剩半個,拿在手裡還是挺有份量。其實經過一晚上黑子已經沒有很想吃包子了,現在還覺得很香大概只是因為餓了一晚的生理需求,以及赤司為了自己這麼努力而心暖的緣故。
黑子眨眨眼嚥了口口水,接著在赤司的注視下咬了口,「好好吃哦……」但再怎麼說味道還是不錯的。黑子的臉頰被散出的蒸氣蒸得粉嫩,整晚過去的飢餓感讓他很快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半,轉過頭才發現赤司比他先一步解決了自己的半個肉包,正歪著頭打瞌睡。也難怪,畢竟整晚沒怎麼睡,還開了大半天的夜車。
等征君醒來要好好跟他道謝跟道歉才行。想到赤司為了自己的一時任性而疲憊成這樣,黑子便覺得自己心底滿懷著暖意和對自己Alpha的歉意。他小心地把放在沙發邊的毯子展開,蓋在自己和赤司的身上。Alpha身上傳來淡淡的信息素味道讓他安心許多,讓他本能地縮起身子蹭著對方,也瞇上了眼睛。
這次應該能睡個不錯的午覺了吧。
不過,赤司外帶回來了六個裝成一組的冷凍包子。
在他們解決了其中之一後,隔天赤司再詢問黑子要不要吃時,精神上得到滿足的黑子卻只說了句太油膩了,之後就連看都不看一眼了。迫於期限將至不吃實在浪費,因此剩餘的份只得全部冷凍起來送給了隔兩條街開著咖啡廳的紫原敦當點心,這就是後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