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哲也是個現年五歲的幼稚園兒童,白白軟軟的包子臉和嬌小的身板讓他看起來就像個布娃娃,雖然存在感有些低落,但並不損他是個可愛孩子的事實。因為雙親遠赴國外工作的緣故,黑子現在由原本就住在隔壁的哥哥(並沒有血緣關係):火神大我照料著,每天由火神送去幼稚園,到了下午放學後,黑子會自己走到於幼稚園兩條街外火神正就讀的誠凜高校籃球部,一邊在場邊板凳上吃著餅乾一邊等火神練習完,而後再一起回家。
在外人眼中,身材高大的火神牽著大概只有到他大腿高度的黑子的畫面實在非常溫馨,尤其是當黑子跟不上火神的腳步而踉蹌地小跑步時,火神只好將他一把抱起放在肩膀上的畫面,若不知道事實,大概全世界都會認為他們是親兄弟。
火神想其實這樣也不錯,畢竟黑子雖然存在感是低了點,但總而言之是個很乖巧可愛的孩子,平常也不吵不鬧,只要給一杯香草奶昔就能滿足好一陣子,非常好照顧,也算是讓獨居的他有了陪伴,日子總算沒之前那麼百無聊賴。
而一切變化是從某個平常的下午開始的。
這天黑子依舊準時地在下午五點跟老師們說再見,背著他的小背包和水壺離開幼稚園。這條路他和火神走過很多次,該在哪裡轉彎早就嫻熟於心。轉過了熟悉的轉角後,眼前便是誠凜高校的大門。
一心想趕快見到大我哥哥的小小黑子抓緊了包包的背帶,邁開了短短的腳便往大門跑去。但在即將進入校門前,眼尖的他卻看見了擺在校門邊的一個箱子。
「咦?」
於是黑子停下了腳步,好奇地蹲下,伸出手將虛掩著的紙箱打了開來。
那雙藍色的大眼一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彩。
※
黑子氣喘吁吁地跑進體育館時,誠凜籃球部的練習剛好告一個段落。
「大我葛格!」
「哇、黑子!不是告訴你不要在人的背後突然出聲的嗎!」
按照慣例,火神依舊被身後那個存在感低落的孩子給嚇得從長椅上跳了起來。正當他想伸出手掌搔黑子的癢時,他驀地發現今天的黑子好像手裡多出了些什麼。
「哎呀,小哲也今天也來接火神哥哥回家嗎?」相田里子率先注意到火神的大動作,定睛一看發現那個可愛的孩子已經來了,少女心瞬間被點燃的她三步併做兩步地跑到黑子身邊,手掌準確地捏上黑子白嫩的包子臉,這個舉動理所當然的引起黑子軟嚅的抱怨,「啊啊還是一樣可愛,火神君有這麼可愛的弟弟真令人羨慕……咦?」
少女監督歡快的語調戛然而止,亮褐色的眼睛慢半拍地眨了眨、再眨了眨。
那個平常都只帶著小背包和小水壺的可愛孩子今天懷裡好像多了……
黑子小小的腦袋無法理解身旁的哥哥姊姊為什麼突然不說話了,淺藍色的大眼無辜地看著聚集過來的隊員們歪過頭,接著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舉高了懷裡的東西。
「大我葛格、兔子!」
在他懷中的赫然是一黑一白的兩只兔子。白色的那只耳朵垂著,兩隻眼睛是漂亮的寶石紅;另一隻黑色的兔子則是豎耳,眼睛是很少見的金赤異色瞳。
兩團毛球十分圓潤,透著淺淺粉色的鼻子歙動著像是在確認面前的人類是否會對他們造成傷害,因為黑子的手臂還很細瘦,因此兩隻兔子的下半身無法被他完全抱在懷裡,只能不安份地垂在黑子的腰上一些,時不時踢個幾下。
一個可愛的小男孩,兩只可愛的兔子,萌度破表。
至少誠凜籃球部一眾血氣方剛的少年與少女監督無一倖免,全數陣亡。
抱著兔子的黑子很苦惱,但他還是想盡辦法拉了拉火神被汗浸濕的吊嘎,神色無辜。
「葛格,我可以養牠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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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就是有如此多的意外。火神大我不由自主地如是想著,右手上提著多個印有寵物店圖案的塑膠袋,裡頭全是方才購買的兔子用物品,沉甸甸的重量在在提醒著他方才他到底做了多麼令自己後悔的決定。至於在他眼前幾步之遙的則是開心的黑子哲也,懷中仍然抱著兩只兔子,兔子的下半身依然隨著黑子小跑步的動作在空中懸晃著,但一黑一白的兔子卻異常乖巧,也沒多少掙扎,只是安分地待在黑子懷裡,像是兩個玩偶一樣。
最後火神還是沒拗過黑子的拜託——一如既往的節節敗退——而同意了讓兩隻兔子入住自己的家門。既然都要養了,那麼該做的健康檢查和該張羅的用品都必須趕快準備才行,見到這個景象,一向把黑子當自己弟弟寵的里子也乾脆地提早放人,不過落下的剩餘練習明天要補回來就是了。
接著火神便帶黑子還有兩隻兔子去了獸醫院,畢竟原本是棄兔,既然要進自己家門那就得詳細的檢查確認身體健康,要是帶進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讓尚且年幼的黑子感冒可就麻煩了。所幸兔子們經過健康檢查之後得到的結果是非常健康,身體也很乾淨,這讓火神放心了許多,和獸醫問了些照顧兔子必須注意的事項並購買了所需的物品之後,兩人兩兔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還好不是兩隻狗。火神最後只得聊勝於無的這樣安慰自己。如果是兩隻小狗的話,他想他大概會陷入進退維谷的狀況,而且他知道自己絕對會是落敗妥協的那一個。
至少,嗯,他想兔子應該是不會追著他跑的。球隊裡有一只二號已經夠嗆了。
正當火神嘆著氣感嘆自己意志不堅,同時思考著該怎麼和黑子約法三章關於這兩隻兔子在家裡的規矩時,原本在面前的黑子突地停下了腳步轉過身,那雙藍萌萌的眼睛向上呈極有殺傷力的四十五度角視線,要不是火神運動神經過於常人,大概是免不了撞上而後跌成一團的下場。
塑膠袋裡的兔子飼料喀啦喀啦搖出了些許清脆的響聲。
「葛格,我今天可以跟兔子一起睡嗎?」小孩兒的眼睛閃閃發亮。
「哈啊?哦……」就為了這種事啊?火神用空著的左手抓了抓自己紅黑漸層的短髮,而後伸手揉了揉黑子的頭,「嘛,你高興的話就好啦。記得在底下墊塊布,別讓牠們的毛蹭到你的棉被上就行。」
「謝謝火神葛格!」黑子開心地道了謝,兩眼彎成了細細的兩彎月牙。
小孩子果然要多笑點好,笑起來多可愛……覺得自己內心狠狠地震了一下的火神這麼想。
「對啦,既然都要養了,那你幫牠們取個名字?」
聽聞火神的提議,黑子圓軟的包子臉頓時皺成一團,很是苦惱的樣子,「要取什麼名字好呢?火神葛格你覺得呢?」
「……小黑(くろちゃん)和小白(しろちゃん)?」
沒什麼取名天份的火神大我祭出了相當直接且隨處可見的菜市場取名法。
方才還很安分的兩隻兔子在火神語畢的當下突然掙扎了起來,短短的兔腿躁動地在黑子身上蹭蹬,毛茸茸的下半身一晃一晃逼得黑子重心不穩。
「葛格,牠們好像不喜歡。」黑子好不容易才穩住自己的動作並讓兩隻兔子重新安分下來,細瘦的手臂牢牢地抱緊了兩隻兔子深怕牠們跳離自己一樣。
那你自己取啊!火神的額角跳出了十字路口。想歸想,他到底還是沒對黑子破口大罵,千言萬語全被他自己忍耐著吞回肚子裡,總有一天他鐵定會被小正太加上兔子的組合逼出內傷。
「唔——」黑子仍苦惱地皺著眉,兩隻兔子的鼻子輕輕拱著他的手臂讓他感覺到癢。小小的孩子腦袋裡並沒有太豐富的詞彙,黑子只能從最近看到的、學到的或是任何他接觸過的東西開始回想起,他想到今天火神給他帶的早餐是吐司和牛奶,幼稚園下午的點心是軟軟的手工雞蛋布丁。
「那、黑色的叫布丁,白色的叫牛奶好了!」黑子歡快地下了決定,努力的抱高了兩隻兔子,軟嫩的臉頰蹭了蹭兔子們柔軟的毛,「就這麼決定了!請多指教!」像是完成了一件壯舉那樣,黑子的語氣難得地揚高,如振翅而飛的雀。
……好吧,至少感覺比小黑小白有創意多了。
火神不知道該如何或是從哪吐槽起的好,話說剛剛他好像看那兩隻兔子是公的……最後他索性不管了,反正黑子本身高興就好。至於兔子,嘛,反正不在他的手上,就算了。他不知道也沒興趣讀懂兔子的肢體語言。
兩隻兔子扭過頭看了對方一眼,鼻子歙動著似乎仍是想表達抗議。但年僅五歲的黑子哪管這麼多,到底還是依著自己性子行事的幼稚園孩童,自己認定了事實基本上就沒什麼更正的餘地,雖說黑子比尋常孩童更加冷靜乖巧許多,但到底還是逃脫不了這個定律。
總之事情就是這麼回事,黑色的、有著異色瞳的豎耳兔被取名叫布丁(プディング),白色的紅眼垂耳兔則是叫牛奶(ミルク),從這個當下正式入住了火神大我的公寓房間,成了房客三號和房客四號。
※
晚上火神放輕了腳步來到黑子所睡的房門前(黑子與火神分開睡,原因是黑子曾義正詞嚴的說他長大了,必須自己睡一間房間才行),打算確定黑子是不是已經睡熟了。小心翼翼地推開了房門,藉著客廳微弱在房內橫出的細微光軌湊近了暗紅色的雙眼。
黑子已經如他所想的乖乖窩在棉被裡睡得香甜,至於布丁和牛奶則霸占了黑子附近的位置,兩團毛球緊緊地挨著黑子,也許是因為聽見了聲音,兩隻兔子的耳朵同時顫了顫,像是會發光的眼睛默契地轉向門邊。
火神連忙豎起食指在唇邊做了禁聲的動作,而兔子們似乎看懂了火神的肢體語言,轉過頭重新將自己的鼻子埋進了棉被裡。
啊啊,家裡有天使。
仍未預料到不遠將來的火神大我關上門,身邊飄起了幸福的粉紅色小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