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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抹倩影消失在轉角,埃德依然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他沈默良久,用力吐出一口氣,原本緊繃的肩膀跟著鬆懈下來,方才伸出一直藏在斗篷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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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明亮炫目的溫潤藍光陡然大放,盈滿這個狹窄的空間,逼得埃德不得不瞇起眼才不至於被手中這塊水晶散發的光芒閃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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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藍色的水晶雕琢成六角形,鑲在一塊巴掌大的長方體金屬中,這是一個名為「測謊水晶」的儀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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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動之後會亮起淺淺的水藍光芒,被測試者一旦說謊,就會迅速閃爍著鮮艷的紅光並開始微微發燙,哪怕是一句謊話,甚至是心虛的話,水晶中心都會亮起紅光;根據謊話的成分比重,由微弱至刺目,最後豔紅的光芒吞噬冰冷的藍芒,熱度也會變得愈發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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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定功能水晶的術式相當精細且掌握不易,因此除了讓買家自行設定的透明水晶外,根據每款型號的不同,價格也由便宜到昂貴。埃德用零用錢買到的這款雖不至於到天價,卻也是價格不菲,因此性能十分優良,品質有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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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瞇眼凝視著手裡的測謊器,拇指輕輕摩挲,鑲嵌在其中的六角水晶綻放如此耀眼的藍色光芒,且緊握許久依然冰冷,代表少女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半分的虛假,也讓埃德的心情更加沉重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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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出乎意外的巧合令他收穫頗豐,而且憑的還是他的一己之力,可換個角度來看,任務的進度其實依然在原地踏步:少女的嫌疑算是洗清了大半,但是最重要的幾個調查,諸如狄倫失蹤的原因、知曉寶物的有哪些人以及任務的委託人身份等等,完全沒有一點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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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還是得先跟前輩會合,到酒館收集情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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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條巷子再度沈浸於黑暗的懷抱時,他才猛然想起…….酒館的少女方才好像說過,寇斯托酒館暫停營業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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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件事的埃德宛若一道雷劈在頭上,他大力拍打自己的額頭,仰天發出不成調的長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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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忽然有種今日諸事不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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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時分,如若有人經過,就會看見一名相貌俊秀的少年獨自站在寂靜的小巷,捂著臉詭異的低聲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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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從手掌中抬起頭,露出一個視死如歸的壯烈表情,邁開步伐向著沿海大街的方向走去,還忍不住自言自語道:「不管怎樣,先去集合地點再說吧,之後還得去找凱爾……話說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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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夜涼如水,寇斯托城的夜晚更是冷得宛如進入冬季似的,來自海平面另一端的海風寒冷刺骨,埃德在九曲十八拐的小巷中繞了老半天終於鑽出來時,當下一陣微風迎面而來,冷得他打了個激靈,下意識攏緊身上禦寒的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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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的寇斯托港灣有多熱鬧,此刻就有多冷清,就連停泊在碼頭的船隻也少了大半,這會兒能看見一望無際的海平線,玉輪懸在上頭,將清冷的銀白月色大把大把灑落在海面;安靜平穩的海浪緩慢翻湧之間,海潮的聲音奏出了優美的樂章,白花花的海浪則是五線譜,那些粼粼光點則是海的守護者灑出的珍珠,是歌譜上的音符,說是海上的銀河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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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夜景,美不勝收,叫人看得目不轉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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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不自覺停下了腳步,耳邊忽地傳來某種不似海浪的聲音,夾在海潮聲中,顯得微弱卻如山巒綿長,彷彿何人在低聲吟詠、輕聲哼唱……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體弱多病在鄉間養病的母親,在他還小的時候曾說過的其中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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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時便無法理解彼此的海洋與陸地,當二者捨棄前仇心靈交會之時將誕生翱翔於天空的王,一如始祖精靈那般深受神的喜愛,海浪拍打著大地的聲音就是祂的歌聲,能夠呼風喚雨,更能深入靈魂,彌平深海的憤怒與森林的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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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於古老世家的母親自幼喜歡收集各個種族的神話傳說、各式各樣的有趣軼事,據說這個小故事是從祖母的祖母那裡傳下來的──來自妖精族中,關於「王」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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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著母親的故事,埃德出神地注視著面前的這幅美景,一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忘了身上還有個約要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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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又一陣海風冷不防襲來,打在面頰上的冷意就像一個溫柔的巴掌,刺痛的感覺在提醒他不要忘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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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匆匆地向著印象中寇斯托酒館所在的方向而去,大街上沒半個走動的人影,偶爾能看見一兩個靠坐在店旁邊拿著酒瓶狀似發酒瘋的漢子,還有數名拿著紙箱席地酣睡的流浪漢,沿途也沒有多少開著的店家,自然沒有多少光源,除了那些要亮不亮的路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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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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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仰頭望著眼前這棟巍然屹立的建築,嚴絲合縫的大門和窗戶沒有透出一絲光源,顯得特別死氣沈沈,雖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但埃德還是覺得自己的心被人綁上大石沉入海底,冰冷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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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站在大門前,左顧右盼一番,視野內除了自己之外再沒別人,看了下時間,已經逼近凌晨四點,卻連前輩的身影都沒見著;更奇怪的是,明明四周沒人,可埃德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盯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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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想自我催眠是自己想太多,身後那股揮之不去的寒意是海風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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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忽而響起一道凌厲的破空聲,還來不及轉身反應,一個強勁的力道猛不防地先行擊中少年單薄的背部和後腦,撞得毫無防備的他直接趴倒在地,額頭狠狠磕在地上,臉頰與粗糙的地面親密磨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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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未從這場意想不到的衝擊回過神,他首先感覺到一股溫熱順著額頭緩緩流下,視線開始忽明忽暗,撐在地上的手在視野內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緊接著,一陣熱辣辣的劇烈痛楚,自背部迅速向外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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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各部位不約而同發出鳴笛般刺耳的警訊,如煙花一飛沖天傳入大腦,少年的表情霎時扭曲而猙獰,被這股強勁的力道狠狠撞擊像是近距離身處於爆炸中心的範圍內,大腦和身軀疼得幾欲碎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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匍匐在地爬不起身的少年在頭暈眼花之際,聽見了身後傳來參差不齊的腳步聲,下意識地微微回頭──這個簡單的小動作讓他後腦的疼痛感更甚,轉到一半便痛得無法動作──眼眶盈滿溫熱水液,餘光模糊地瞥見一個高大的人站在身後,還有數人自四面八方慢慢包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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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埃德慢了好幾拍的大腦終於反應過來,意識到自己正面臨一個極其嚴峻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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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偷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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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此時的他完全失了反擊的能力與機會,因為在那群人將他重重包圍前,昏沈的意識率先墜入黑暗中──而徹底暈過去時,他好像看見自己身後那個人背後有什麼長長的、搖晃不止的物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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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師兄,地上很髒的,請快起來。」少年清冷的嗓音沒有任何起伏,一如他不曾因為勝敗而有所變化的表情,就像戴了副人皮面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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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討厭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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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第幾次被打趴在地的少年翻了個身,像條死魚一樣生無可戀的趴在地上這麼想著,任憑對方怎麼叫喚,打死都不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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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還是被自家師弟用恐怖的怪力給拉了起來,要不是兩人一樣高,埃德被吊得差點就要腳著不了地,但是這種被人抓著雙手高舉幾乎快成吊掛的姿勢也沒有多好看,在擁有高貴家世、自尊心高傲的少年來看簡直是一種污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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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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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張原本就因為數連敗而氣紅的臉,這下直接黑成鍋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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