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奔上空蕩的大樓,一支小隊拿著槍,迅速奔上樓梯,訓練有素的四處檢查,彼此照應。他們沒有出聲,指著擺在窗邊的狙擊槍,比了個手勢,表示剛剛有人來過這裡。
他們快速掃蕩過這一層,只剩下一間鎖上的房間。其中一人繞上前,在門上安裝了一個閃爍的破門器,接著退了幾步,等到它「砰」的一聲炸了開來,為首的那人踢開殘餘的門板,卻不約而同的看見一條透明的細線被扯開。
還來不及反應,這支小隊便被突如其來的爆炸給吞沒,站在最前面的幾個被炸到牆上,空氣中都是血與肉燒焦的惡臭。剩下被波及的幾個,踉踉蹌蹌的退了幾步,正準備撤退,卻見通往樓頂的樓梯上站著一個矮小的身影。才剛要舉起槍,那個身影便搶先開槍,三顆子彈便解決了剩餘的追兵。
「浪費了一把好槍啊。」裂耳喃喃說道,離開樓梯口,走到欄杆邊,拾起步槍,從瞄準鏡往對面大樓的樓頂看去,只能隱隱約約有台壞掉的直升機,以及幾個身影閃爍。剛才為了設陷阱來不及拿走狙擊槍和瞄準鏡,手裡只剩這把步槍和一把小手槍,根本起不到支援的作用,對面的大樓大概也被封鎖了,要爬到頂樓會花很多時間,等到爬上去早就來不及了。
裂耳嘖了一聲,大耳朵微微抽動,遙望著對面。
突然,裂耳聽見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連忙轉過了頭。他在十五樓的時候解決了一批敵人,十六樓又解決幾個,剛剛在樓下則炸死了最後一支小隊,理論上支援不可能這麼快到才對。
叩。
叩。
叩。
是誰?
裂耳拿著步槍對準了樓梯口,手卻不自覺的顫抖。
害怕?
不,傭兵視死如歸,向來是不會害怕的。
然而,那一陣陣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明明緩慢得很,且只有一人,裂耳卻幾乎拿不住手裡的槍。他很懷疑,如果真的遇到敵人,自己扣不扣得了扳機。
叩。
叩。
叩。
那是厚底靴踩在水泥地上的聲音。
隨著聲音逐漸接近,裂耳還能聽見它穿越火焰劈啪聲,在樓下梁柱間迴盪的回音,還有踩上碎玻璃時的嘎吱聲、踏過鮮血時黏膩的啪嘰聲。
那陣腳步只是沉穩而淡定的走著。
叩。
叩。
叩。
越來越近。
終於,一個身影從樓梯口冒了出來。
裂耳握緊了槍,卻在下一刻立即跪伏了下來,把槍放在地上。
沒有對話,沒有問候,沒有任何多餘冗贅的動作,沉默是耳裡唯一的交流。
月光灑在這棟大樓的頂樓上,灑在身心臣服的矮小耳廓狐身上,也灑在那頭藍色的狼身上,一高一矮兩個影子長長的拖曳在地。他穿著一件厚重的防彈背心和軍綠色軍褲,手裡僅拿著一把普通的左輪手槍,戴著黑色露指手套。光線照耀在他黑色的頭髮上,也照耀在他藍色的毛髮間,隱隱在他的右肩上照映出一個深色的紋身。
還有那蓬鬆如雲,幾乎和裂耳整個人一樣大的巨大尾巴,就這麼垂著,沒有搖動或甩動,就像他始終如一的微笑,顯露不出任何情緒。
C,那頭唯一曾讓路西法感到威脅的狼。
……您為什麼會來這裡?裂耳問。
我只是來確定你沒有事。C微笑道。
裂耳露出了有點遲疑的表情。但……這並不需要您親自出馬。
C走到了欄杆邊,看向了對面的樓頂。裂耳,你想不想知道,這場遊戲最後誰會勝利?
當然是我們。裂耳毫不猶豫的回答。
有自信是好事,但結果出來以前,誰都無法妄下定論,正如飄渺的未來,誰也沒辦法自稱掌握——不過,我也很想知道呢。C笑著說。
裂耳什麼也沒有回答。
我該走了,為了把未來往我們希望的方向引導,我也得幫點小忙才行。C轉過身,緩步走過裂耳身邊。
裂耳抬頭看著C。您難不成想要……
不,不是我。C轉過頭。
等等,難不成……?裂耳的臉上充滿了震驚。
這是她在行動前親自拜託我的,她說,如果遭遇了預料之外的困難,就要請我出手——她說,這是萬不得已的B計畫。C回想著。
怪不得,她指揮到一半就突然消失。裂耳又低下頭。
那我走了,小心安全。C對著裂耳微微一笑,接著在月光下第一次開了口,用低沉的聲音說道:「該去會會路西法了。」
卻說對面飯店的樓頂,路西法與眾人早已交上了手。路西法身影一晃騙過子彈,反手打落槭手上的槍,迴身一踢,把槭像皮球一般踢開,「砰」的撞上了牆,轉眼間擋下洛夫剛揮出的拳頭,雷米歐轉身舉槍,卻見洛夫還沒縮手,路西法已閃到洛夫身後,猛然一撞,同時撞倒洛夫和雷米歐兩人。安德森全力閃過路西法突然轉身揮來的一拳,卻沒閃過第二下,拳頭猛然砸在他的腹部,安德森便被打飛出去,撞在了門上。
小麥冷不防躍上路西法的背,爪子刺進路西法的肩膀,另一爪正要朝路西法的後頸揮去,卻見路西法幾次揮拳搆不著,猛然旋身,差點把小麥給甩開,是小麥眼明手快攀住路西法的鹿角才沒飛出去。小麥落在路西法的肩上,又是一爪揮下,但路西法又是一甩,把小麥給甩了開來。
小麥落在雷米歐旁邊,在雷米歐站起並舉槍的同時,小麥也四腳並用衝了上前,滾翻躲過路西法的拳頭,從側後方一爪揮去,被路西法扭身躲開。「砰砰」兩聲,子彈從路西法身側呼嘯而過,路西法猛然踢開小麥,身影一閃,抓向雷米歐,雷米歐倏地閃開,後翻躲過後續兩拳,朝著牆壁一蹬,一個空翻閃開路西法的攻擊,瞄準了路西法的頭,又開了一槍,卻依然只打中了他的鹿角。
雷米歐剛落地,卻馬上被路西法轉身掐住肩膀,力道之大,幾乎要掐碎肩膀的骨頭了。小麥奮不顧身的衝撞路西法,卻被路西法輕易的扯住頭上的龍角,用力往地上摔去,同時也往雷米歐用力一推,推倒在地,槍也飛了出去。
路西法冷笑一聲,走向了那把槍,卻聽身後傳來風聲,瞬間接住了洛夫的拳頭,向旁邊一扭,洛夫痛得表情扭曲,卻還是拚命忍住,用力一甩卻掙脫不開,便猛然轉身甩開,順勢一拳揍去,被路西法偏頭閃開。路西法手刀劈來,洛夫連退數步,反被路西法奪去先手,連續數拳打去,洛夫急忙退後,退到了牆邊,猛然向下一躲,身後的牆壁被打了一個洞。
路西法低頭一看,洛夫卻已從他的跨下鑽過,猛然暴起,倒立著一腳踢去,被路西法給接了住。路西法把洛夫往旁邊一甩,但洛夫快速抓住了路西法的衣袖,雙腳穩穩落地,用力一蹬,一拳打向路西法,卻又被路西法給閃開,僅僅是被一拳打在胸口,洛夫便感覺渾身一震,完全站不穩,踉蹌退後,跌倒在地。
路西法轉過身,卻看槭掙扎著想去拿掉在一旁的槍,但路西法冷哼了一聲,朝著槭的手腕用力一踩,「喀啦」幾聲清脆的響聲,槭不禁慘叫,確信自己的骨頭斷了。
「真是群不死心的傢伙——」路西法說到一半,小麥便快速撞開路西法,把他的腳從槭的手腕上撞開。路西法兩拳揮向地,被小麥滾了開來,翻身一躍,撲向路西法。路西法手臂一揮,掃向小麥,卻見小麥以路西法的手臂為支點,翻越路西法的頭頂,扭身一爪揮去卻抓了個空,反被路西法一拳打飛數尺,一路滾到了直升機邊。
「砰」的一聲,路西法突然感覺耳際一熱,轉頭一看,槭竟站了起來,用還能動的那隻手開槍打中了路西法,只是因為手拿不穩,才只打中耳朵。路西法哼了一聲,猛然一掌甩向槭的臉,槭痛得踉蹌後退,卻又被抓住衣領,一拳打倒在地,癱軟不起。
雷米歐爬了起來,手剛碰到地上的槍,卻見路西法轉眼間已欺近眼前,尾巴被他扯住,抓了起來,猛然往地上摔去,摔在了及時趕來的安德森身上。安德森快速的推開雷米歐,雙手接住了路西法的一拳,另一拳卻結結實實地打在了他的腹肌上。安德森的表情猙獰,鮮血咳出,路西法見他一拳不倒,又連續打了數拳,打得安德森幾乎要昏了過去,雙腿站都站不穩,卻還是死死的抓著路西法不放。
路西法耳朵抽動,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轉身踢去,被洛夫給閃開,拿著不知哪來的小刀劃向路西法的背脊,但路西法硬是抓住了洛夫的手腕,猛然一甩,小刀便飛了出去,被雷米歐縱身躍起接住,充作飛刀射向路西法的頭,還是被他快速閃開。雷米歐身影一晃,一拳打在了路西法的側腹上,卻因為必須閃躲接下來的一拳,而幾乎無法對路西法造成任何傷害。
路西法想要揮拳揍向洛夫,安德森卻拚命纏住他不放開。路西法眉頭一皺,眼見雷米歐拾起小刀揮來,路西法低頭閃過,卻見他又掏出另一把匕首,反手刺了過來。路西法猛然一甩,以安德森作為肉盾,硬是讓雷米歐中途收住,不斷試圖繞過安德森。同時,洛夫也從雷米歐那裡接過拋來的小刀,刺進了抓住自己的那條手臂,遠處的槭被附近的羽生扶起,兩人一起握住了槍,舉了起來,小麥也從地上爬起,一手護在前,另一爪兇猛的揮了過來。
眼見自己被箝制住,所有攻擊一同襲來,路西法大聲怒吼道:「給我適可而止!」猛然甩飛了安德森,打飛洛夫,拔出插在手臂上的小刀,躲開小麥的爪擊,槭的子彈也順勢閃過,小刀擋下雷米歐的匕首,三兩下劃傷雷米歐的手,匕首掉落在地。小麥再次攻來,卻被路西法給閃開,一拳打去,「砰」的打碎了他臉上的面具,鮮血濺出,小麥飛了出去,撞倒槭和羽生。
「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你們還真以為自己占據了這場遊戲的優勢。」路西法把小刀扔在地上,奧林德注射的毒素與身上的傷口就像一點用都沒有一般,絲毫阻擋不了路西法向外逸散的殺氣。但路西法並沒有乘勝追擊,如入無人之境般,逕自走向了小麥,伸手摘下了他臉上已然破碎的半邊面具。
「粗製濫造的仿冒品。真正的完美生物,不需要這種東西。」路西法的語氣忽地變得異常溫和,手卻粗暴的抓住小麥的頭髮,把他抓了起來,接著鬆手讓他摔在地上。「但我也得謝謝你們,完成了這個實驗的最後一部分。」
「——實驗體15號,解決他們。」路西法轉過身,頭也不回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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